王禪開一臺草綠色的越野車,掛著內衛部隊的牌照。很普通的越野車,價格不貴。大家都知道,王二哥講義氣,卻并不是大闊佬。
錢這個東西,王二哥賺了些,但他的開支也很大。要做京師紈绔圈子里的“一等大哥”,小里小氣斷然是不行的。王二哥又不能像其他那些小紈绔一樣,倒賣個批文搞個條子什么的。這樣的事,也講究個身份,偶爾一回兩回沒什么,搞多了,有失王二哥的體面。就算搞批文批條子,也不能玩得太小,三五幾萬塊錢,忒小兒科了,對不起王禪家老頭子那顯赫無比的身份。
所以,像廖啟正這樣出手豪闊的真正大款,很受王二哥的歡迎。
紅楓葉健身俱樂部大堂里,李春雨和范鴻宇并排而坐,抽著煙,有說有笑的,他們在等王禪。
對李春雨,王禪高看一眼,一接到李春雨電話相邀,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也不問李春雨為什么要請他吃飯。世家子弟之間聚個會,不需要理由。
掛著內衛部隊牌照的越野車開進了紅楓葉健身俱樂部,李春雨和范鴻宇立即站起身迎上前去。
王禪跳下車來,眼神在范鴻宇臉上一掄,略感詫異。
李春雨剛才在電話里并沒有說范鴻宇也在。
這位范縣長,倒好像是個重要人物,什么場合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有關老李家有意要栽培范鴻宇的傳聞,王禪也聽說過的。至于是不是要招范鴻宇做東床嬌客,那就不得而知了。王禪還沒有八卦到要去調查范鴻宇的婚戀情況。
老李家要怎樣培養他們的后輩子弟,王禪可不關心。
對于王二哥來說,吃好玩好,開開心心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還得想辦法多賺點錢。
不過既然范鴻宇和李春雨一起來了,王禪也不會怠慢了他,伸手拍了拍李春雨和范鴻宇的肩膀,笑著打了招呼。紈绔圈子里,不流行握手的禮節,搞得跟政府干部似的。
“王二哥,聽說紅楓葉請了個大廚,手藝不錯,請你過來聊個天說個話。”
李春雨笑著說道。
“行走吧。”
王禪也不廢話,笑著一擺手,大踏步向前。
包廂是范鴻宇訂的,就訂在昨天他和廖啟正一起吃飯的原包廂。也不知道范縣長到底是出于何種心理,或許覺得在這個包廂里宴請王禪,很有“紀念意義”吧。
上官深雪辦事不但十分利索,而且極其保密。
到目前為止首都城里還很少有人知道,近兩年在京師紈绔圈子和江淮江南一帶“叱咤風云”的大老板廖啟正,已經淪為階下囚。
只有三個人吃飯,上的菜肴就不多,六菜一湯,不過都是精品老貴。菜是李春雨點的,范鴻宇不知道王禪的口味。不過從王禪的眼神來看,他很滿意。倒不是說菜品越貴,王二哥就越開心,王禪還沒那么膚淺。只是他感受到了李春雨的鄭重其事,這一點才是王二哥在乎的。
王二哥最講究個面子。
酒水是小推車推進來,各類知名白酒紅酒黃酒齊全。王禪選了茅臺。和一些喜歡追求時髦的紈绔子弟一起聚會的時候,王禪會選擇紅酒,那批牲口愛裝,王二哥也就從善如流。身為紈绔大哥必須是適應各個圈子的氣氛。需要一本正經的時候,能正經得起來;需要橫蠻無理的時候,就必須化身為惡魔轉世。
“小范,縣里沒啥事要忙嗎?在首都待了不少時候吧。”
喝了幾杯酒王禪眼神又落在范鴻宇身上,看似很隨意地問道。
王禪對范鴻宇不反感當然也談不上有多少好感,但今兒李春雨專程請他過來吃飯,別人都不叫,單單叫上范鴻宇作陪,可想而知,李春雨是打算拉攏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個就有講究了,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往王二哥跟前湊的。看在李春雨的面子上,跟范鴻宇一起喝個酒吹個牛沒什么,想要更進一步,成為王二哥的朋友,那就要看了,看你小范夠不夠這個資格。
范鴻宇一笑,說道:“王二哥,縣里當然有事要忙,如果不是這邊有更加重要的事,我老早就回去了。”
“更加重要的事?什么事啊,能不能說來聽聽?”
王禪神態依舊是玩世不恭,眼里卻閃過一抹精光。憑直覺,王禪就知道,范鴻宇嘴里所謂“更加重要的事”,八成和自己有關系。
這倒有點意思了。
范鴻宇想了想,說道:“王二哥,你覺得廖啟正這個人怎么樣?”
“老廖?還不錯啊,挺夠意思的,大氣,不像有些生意人那樣,喜歡斤斤計較,送個人情就等著要回報…你怎么忽然問起他來了?”
王禪益發警惕起來。
范鴻宇笑了笑,說道:“看來廖啟正可以稱得上大奸似善了。這種江湖大騙子,很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
王禪本來正在把玩著精巧的青瓷酒杯,聞言臉色一沉,將酒杯往桌面上一墩,很不悅地說道:“小范,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以前沒跟我打過交道,我不怪你,但你以后要記住,我王禪最不喜歡的,就是背后說人壞話,尤其是說我朋友的壞話。挑撥離間這一招,別使在我身上。”
“王二哥…”
李春雨一聽,也有點不高興了,張嘴叫了一聲。
王禪手一擺,毫不客氣地將李春雨后面的話堵了回去,說道:“小李子,你先別急著解釋。小范是你的朋友,老廖卻是我的朋友。一碼歸一碼。小范,今兒個你得把話說清楚了,不然別怪我王二不給面子。”
“紈绔一哥”的氣勢,展露無遺。
范鴻宇毫不在意,隨手從公事包里拿出一份資料,交到王禪手中。
王禪滿腹疑竇,接了過去,眼睛一掃,雙眉立馬揚了起來。
自然,這是有關廖啟正的詳細資料,還包括廖啟正自己供認的一些內容。落到上官深雪手里,連郎飛雄都干掉了,廖啟正自知再沒有任何掙扎抵抗的余地。
上官深雪可不是公安部門的人,處置手法和公安部門完全不一樣,廖啟正熟悉的那些對付警察的招數,半點都用不上,無論搬出那尊大神,上官深雪連眉毛都不眨一下。
上官所在的部門,有許多機密,甚至連巨頭級人物都不是人人可以插手過問的。
“范鴻宇,這資料哪來的?”
資料不多,幾頁紙,王禪很快就看完了,雙眼直直地盯著范鴻宇,沉聲問道。對范鴻宇的稱呼也變了。王禪盡管紈绔,但何等出身?這份資料的巨大殺傷力,焉能看不出來!
假如資料記載的內容屬實,這將是一顆威力不下于原子彈的超級炸彈,足以將京城和江淮江南兩省炸得人仰馬翻,掀起一場巨大無比的風暴。
五個億!
這樣的數目,在目前的內地,是個扎扎實實的天文數字,不帶半點水分的。
范鴻宇平靜地說道:“廖啟正親口招供的。”
“你們已經把他抓起來了?”
王禪大吃一驚。
這么大的事,怎么他事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不要說首都公安局,就算是公安部乃至中紀委親自出手,照理王禪也不可能一無所知。身為紈绔圈子里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哥”,王禪的消息,歷來是最靈通的。紈绔圈子最讓人津津樂道的,還不是他們的奢侈和能量驚人,而是消息靈通。
試想每個紈绔家里,都杵著一位乃至好幾位重量級的大人物,身居要職,往往閑談之中漏出的一兩句口風,對于外邊的人來說,就是千金難買的最新消息。
作為紈绔一哥,王禪的觸角,等于延伸到了每個重要部門,嗅覺極為敏銳。
“嗯,就在昨天,就在這個包廂里面抓的。廖啟正昨天挖了一個大坑,等著我往下跳呢。如意算盤打得挺精的,可惜機關算盡。”
范鴻宇微笑說道,風淡云輕,和王禪的緊張形成鮮明的對比。
“誰抓的?”
王禪不去理會范鴻宇的風淡云輕,緊盯著問道,死死抓住主題不放。
能夠完全避開他王禪的“耳目眼線”,這才是王禪最關注的。
并不是說,首都城里的每個大動作,都必須事先向他王二哥“匯報”,關鍵廖啟正是王禪的朋友,如今他的朋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逮了,王禪居然完全沒有得到半點“預警”的消息,這個可讓王二哥難以接受。
這個先例一開,豈不是說,從今往后,他的朋友都不保險了?
對王禪而言,這才是最大的威脅。
王二哥保不住自己的朋友,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京師一哥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范鴻宇瞥了李春雨一眼。
李春雨笑著說道:“我媳婦抓的。”
這些年來,李二少身邊走馬燈似的,不知換了多少個女朋友,唯獨上官深雪,獲得了“媳婦”的光榮稱號。看來,尋歡公子也打算“認命”了,逃不出上官深雪的“魔掌”。
王禪的臉色一下子沉下去,猶如要滴出水來。
“小李子,這可不合規矩啊!鬧得太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