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河市“江天勝景”水上餐館,是一艘巨大的畫舫,就停靠在大江之畔。每到入夜時分,這艘畫舫便即燈火通明,霓虹燈不住閃爍,將附近江面映照得五彩瑰麗,成為齊河市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水上餐館的生意也非常火爆,每天都是高朋滿座,不少市民帶著家人朋友來開洋葷。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如此,幾乎座無虛席。
但這種情況只限于畫舫的第一層和第二層。
第三層雖然也是燈火通明,一般人卻是上不去的。
一,三層是豪華貴賓包廂,價格不菲,光是包廂費就要一百八。九十年代初期,這是一個十分驚人的數字,類似范鴻宇這樣參加工作沒多久,資歷甚淺的代縣長,一 個月的工資,還不夠付兩個包廂費。凡是上得去三層的,非富即貴。一般市民,誰愿意花這個冤枉錢?當然,對于官爺和先富人群而言,區區一百八十元的包廂費,
自也不放在眼里。
第二,三層的豪華包廂,只接受預約。如果你沒有預約,就算三層包廂有空位,餐館也不會安排給你。
在多數普通群眾看來,餐館采用這樣的制度,簡直傻逼。有生意不做,跟錢有仇啊?
但他們從未想過,人家餐館老板能把餐館做到這么火爆,能是弱智嗎?這么做,肯定有更加深層的考慮。事實上,這要算是某種自抬身價的營銷手段。通過對客人的限制和甄別,彰顯出自己的強勢。就有那么一些客人,喜歡這種彰顯身份的做法。
要是三層包廂也和一二層一樣,什么人都能上去,那些自覺高人一等的客人。就會對水上餐館棄若敝履,另外尋找那些更能彰顯高人一等身份的地方用餐。
裝逼也需要環境輔助的,不是嗎?
迎著一二層顧客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在服務員恭謹的引領之下,挺胸凸肚。一步三搖,慢慢走上三層,那是何等的得意?
范鴻宇倒沒有一步三搖,他早早就到了三層的“牡丹亭”包廂,泡一壺上佳龍井,就著四碟精致的茶點。倚窗而坐,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大江的夜景,偶爾抬腕看一下手表。
七點。
蕭寒月的專車,估計已經進了齊河市區。
應該說,蕭寒月對杜雙魚被抓的事,相當重視。匆匆結束了在省里的會議。連省政法委組織的聚餐都沒有參加,連夜往齊河趕。
他很清楚,這個事,范鴻宇真的動怒了。
沒有那個領導能夠容忍這種事情。
當初范鴻宇反擊鄭美堂,龍虎觀假天師案那么大的案子,也沒真的將鄭美堂抓起來,只是嚇唬了他一下。很快鄭美堂就全須全羽的回了省委。
饒是如此,袁留彥也是雷霆大怒,直接向榮啟高提議,要將省城公安局長易長天免職。盡管最后沒有變成現實,但就此結下“大仇”。
蕭寒月在齊河的處境談不上多好。政法委書記不能掌控公安系統,說話就不靈光,在市委班子里自然沒多大的話語權。所幸政法系統干部的任免,還需要征求他的意見,不然就真的成光桿司令了。
現在市局忽然抓了杜雙魚,蕭寒月焉能不急?
得連夜趕回齊河與范鴻宇見面。當面向他解釋清楚,這個事真不是他蕭寒月的首尾。
范鴻宇可不是普通的代縣長,這事必定不會就這么過去,一定要斗個明白的!
蕭寒月才不愿意莫名其妙就陷入到這種漩渦中去。
無緣無故往死里得罪范鴻宇,太不劃算。
當然。除了要急著向范鴻宇解釋清楚,蕭寒月心里,也有些別的“小九九”,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了。至于是否能夠實現,還要看范鴻宇是不是愿意幫忙,或者能不能幫上忙。
但不管怎么說,這是個機會。
七點二十分,“牡丹亭”的門被輕輕敲響。
范鴻宇站起身來,大步走過去,打開了包廂門。門外,果然是風塵仆仆趕回來的蕭寒月。
蕭寒月四十二三歲模樣,個子不高,身材略顯瘦削,腦門很高,油光錚亮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頗有書卷氣息,絲毫也不像是執掌一市政法系統的強力人物。如果讓他和任威站在一起,讓不熟悉的人來“指認”,看誰是公安局長,只怕十個有十個會直接指向任威。
蕭寒月更像一位飽學的老師。
事實上,蕭寒月也確實從未在公安系統工作過,他是從縣委副書記的任上調往省委政法委工作的。機緣巧合,才交流到齊河市當了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
“蕭書記,你好!”
范鴻宇臉帶微笑,主動向蕭寒月點頭問好。
“范縣長,你好你好…哎呀,勞范縣長久等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蕭寒月滿臉笑容,連聲說道,雙手伸向范鴻宇。
兩人熱烈握手。
“來來,蕭書記,請進!”
此處不是敘話之所。前來水上餐館三層用餐的,都是市里面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領導就是大款,蕭寒月是市委常委,認識他的人可不少。一個接一個過來同他打招呼,寒暄客氣,正經事還要不要談了?
蕭寒月一個人進了包廂,他的秘書和司機都留在下邊。
這樣的事情,不好有旁聽者。
范鴻宇也沒有帶黃子軒一起來。
其實范鴻宇很清楚,既然任威敢于撕破臉皮,讓刑警支隊的人事先一個招呼都不打,就將杜雙魚抓走,而且是趁著杜雙魚到市里出差的機會抓走的,有點像“秘密行動”,那任威就沒打算和范鴻宇談判妥協。
就算蕭寒月發了話,市公安局也未必會放了杜雙魚。
領導有權威,下屬才會跟你講面子,你沒權威,下屬就跟你講法律。
只要市公安局正兒八經做出了對杜雙魚刑事拘留的決定,將法律就有了依據。要放,也要等事情鬧明白了才放,哪能那么草率呢?
在此之前,任威和范鴻宇沒有過節,至少沒有那種解不開的死仇。
也就是說,這個決定,實際上也不是任威做出來的。
范鴻宇之所以給蕭寒月打電話,一來還是走程序,禮節所需。二來,他要搞清楚,任威背后站著誰。搞清楚了真正的主使之人,才能做出相應的對策。不知己知彼,談何百戰百勝?第三,蕭寒月心中有很多“小九九”,范鴻宇也一樣。
“小九九”能不能夠如意,有個時候,主要還不是能力,而是機緣。
能力足夠,機會未到,也不能強求。
“來,蕭書記,請上座!”
范鴻宇殷勤相邀。
其實整個包廂里就他們兩個人,大大一張十二人座餐桌,也沒有什么嚴格的上座下座之分,就是口頭客氣罷了。
蕭寒月客氣著坐了,范鴻宇隨即吩咐上菜。
六菜一湯,很精致,外加一瓶茅臺酒。
收了那么貴的包廂費,自有專門的服務員服務。
“蕭書記,一路辛苦,肯定也餓了,咱們先吃點東西吧。”
范鴻宇微笑著說道。
蕭寒月能夠在會議結束后,立馬趕回齊河,無論如何,這個面子給得十足,范鴻宇很領情。
“好,先吃飯。哈哈,范縣長,不瞞你說,我酒量有限。這個酒,我們就隨意好了,怎么樣?”
這個話,只能他來說,他是客人,職務又比范鴻宇高,是市委領導。如果范鴻宇說這樣的話,那就很不禮貌了。
“一切按蕭書記的指示辦。”
“哎…”
蕭寒月連連擺手,笑著搖頭。
“范縣長,這么說就見外了。現在是下班時間,哪來的指示?難得范縣長有時間,咱們一起吃個飯,就是同志加朋友了。”
這話說得很得體,切合蕭寒月的身份和儒雅的外表。要是“稱兄道弟”,未免顯得堂堂市委政法委書記太過淺薄。大家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領導干部,可不是“道上朋友”。
“是的,蕭書記,我完全贊同你的意見。”
范鴻宇依舊微笑著,恪守官場規則。
他到齊河工作了四個多月,和蕭寒月打交道也不多,同桌吃飯,更是頭一回。凡事要講究個循序漸進,太急功近利了不行。
蕭寒月含笑點頭。
范鴻宇舉起酒杯,說道:“來,蕭書記,我敬你一杯。感謝你對杜雙魚的事情如此關心。”
這句客氣話是一定要說的。雖然他范鴻宇是尤省長看重的人,眼下卻在齊河工作,蕭寒月正兒八經是他的上級領導。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蕭寒月舉起杯子和他輕輕一碰,說道:“范縣長不必客氣。干杯!”
兩人揚起脖子,一飲而盡。
“范縣長,你年輕有為,開了我們青山省的很多先河,很了不起啊。來,我敬你一杯!”
蕭寒月遣詞造句拿捏得恰到好處,既表示了自己愿意和范鴻宇親近的心思,又保持著市委領導應有的矜持,頗見功力。
相互敬了一杯酒,再次斟滿酒杯,兩人就不約而同地換了果汁,不再去碰酒杯。
今晚上,誰都不是為了喝酒來的。
水上餐館收費甚高,菜肴果然也做得很有特色,美味可口。兩人邊吃邊聊,包廂里氣氛益發融洽。
“范縣長,我了解了一下,刑警支隊高振東對我說,抓小杜,主要是因為今年三月份,朝陽農場到市委反映情況那個事情。當時鬧的動靜比較大,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事后,公安局是商討過,對此定性為‘聚眾鬧事’,危害公安安全,準備要抓捕幾個首要份子,處理一下…”
蕭寒月緩緩說道。
兩人先是聊些閑話,官場軼聞,等氣氛漸漸上來了,蕭寒月才終于談到正題。不過蕭寒月很注意措辭,稱杜雙魚為“小杜”,依舊是向范鴻宇表達親近的意思,顯得他倆才是“一條戰壕里的戰友”。
蕭寒月當過縣委副書記,又長期在省里的大機關工作,這些談話交流的技巧,早已爐火純青。所謂談話技巧,并不是要你每句話都說得溜光圓滑,八面玲瓏。最關鍵的就在于你必須要能很好地琢磨到談話對象最看重的是什么內容。
范鴻宇問道:“那為什么當時不抓捕呢?”
蕭寒月笑了笑,說道:“當時我否決了。在那種情況下,朝陽農場的群眾依舊滿腹怨氣,不管不顧把小杜他們抓起來,很可能會再次激化矛盾…那時候,省里可還沒決定讓你范縣長去農場兼任一把手。別人,真的掌控不了農場的局面。”
不露痕跡地又捧了范鴻宇一下。
說起來,這也不算是刻意奉承,范鴻宇兼任朝陽農場黨委書記四個月,朝陽農場確實就起了很大的變化,局面可謂基本已經在范鴻宇的掌控之中。
公正地說,這年輕人。官是升得快,本事也確實是有本事。
換一個人去朝陽農場,只怕現在都還是個爛攤子。單是黃子軒一個,就足夠令人頭疼了。折服不了黃子軒,壓根就談不上全面掌控朝陽農場的局勢。
鴻宇蹙眉道:“任局長他們。也算是老公安了,維護社會和諧安定,是公安系統的基本職責。他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一點都不考慮其他因素嗎?更何況,我一直都認為,三月份那一次。朝陽農場的干部職工談不上是‘聚眾鬧事’,他們并沒有采取暴力行動,造成什么人員傷亡,也沒有導致多大的實際經濟損失。就是向上 級反映意見的方式方法,比較激烈一點。這是錯誤,應該批評。卻談不上是犯罪。更加不能定性為‘危害公共安全’。”
蕭寒月就笑,嘴角閃過一抹譏諷,隨手拿起面前精致小巧的白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雙眼一瞇,說道:“范縣長,老任他們也并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干了這么多年公安工作,這個道理能不明白嗎?他們是在揣摩某些市委主要領導的心思。”
范鴻宇望著他,不吭聲。
他知道,到了這個份上,蕭寒月打算掏點真東西出來了。
市委主要領導!
在蕭寒月嘴里,都能稱之為市委主要領導的,不用掰手指頭去數,誰都能想得到是哪幾位。
寒月又笑了一下,微微避開范鴻宇炯炯的眼神,說道:“范縣長。咱們隨便聊啊,撇開罪與非罪這個問題,那個事,確實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尤其是譚書記和郭市長,還有鄭美堂書記。都挨了省委領導的嚴厲批評。特別譚書記,他是一把手,出了這么大的群眾事件,他的壓力很大。聽說連中央領導同志都親自關注了這個事 情。譚書記也確實找我談過,要整頓這股歪風邪氣。不然,這個先例一開,今后就不好控制了。”
范鴻宇微微點頭,說道:“譚書記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換任何一個人處在他那個情況,都會生氣的。”
蕭寒月說道:“生氣那是必然的,人之常情嘛。不過譚書記畢竟水平高,很快就冷靜下來,接受了我的意見…當時生氣,過一段時間,也就慢慢平息下來了。”
蕭寒月沒有將話講透,意思卻是明明白白的。
譚啟華接受了他的什么意見?
當然是不追究杜雙魚他們的責任了。
這一點,范鴻宇完全認可。譚啟華不是那種沖動的性格,似乎也沒有傳言說他心胸特別狹窄,睚眥必報。一時盛怒,想要出口氣,被蕭寒月攔住之后,也就放下了。
這幾個月不都風平浪靜么?
范鴻宇直接將杜雙魚任命成自己的通訊員,譚啟華也不曾干涉,而是默許了這個事實。
“蕭書記,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現在又有市委領導生氣了?”
范鴻宇淡淡問道。
“這個可不好胡亂猜測…這樣吧,范縣長,我給任威打個電話,看看他是個什么意見。”
蕭寒月忽然提出一個出人意料的意見,要當著范鴻宇的面給任威打電話。
范鴻宇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說道:“好,那就有勞蕭書記了。”
看來蕭寒月心里的那點“小九九”,果然和范鴻宇估計的一樣。
蕭寒月隨即起身,去包廂一角的沙發處打電話。水上餐館是固定在大江之上的,電話線直接拉上了船。現在大酒店的高檔包廂,都流行安裝電話,“江天勝景”亦不例外。
要不何以彰顯上三層包廂用餐的那些客人的高貴身份?
蕭寒月給任威的傳呼留了言,表明自己的身份。
不然,任局長可不見得回電話。
堂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牛逼哄哄的,絕不是任何人打他的傳呼他都要回話的。
大約五六分鐘之后,任威的電話就回了過來,蕭寒月按下了免提鍵,然后才抓起話筒。當著范鴻宇的面打電話,就得給他聽清楚了。
“你好,蕭書記!”
任威依舊嗓門粗大,打著哈哈說道。
“老任啊,聽說高振東他們,把朝陽農場的辦公室副主任杜雙魚給抓起來了?”
蕭寒月語氣比較嚴肅地問道,對任威的稱呼也隱隱彰顯出自己的領導身份。不管任威是不是在內心承認他是上級領導,最起碼蕭寒月自己不能掉鏈子,否則,就更加甭指望人家會尊重你。
“確實有這么回事,蕭書記。是我讓高振東他們去抓那個杜雙魚的。”
任威倒是毫不避諱,大咧咧地承認了。
蕭寒月蹙眉道:“老任,為什么突然又要抓杜雙魚?他犯了什么事?”
“咦?蕭書記,杜雙魚犯了什么事,你應該很清楚吧?三月份他們朝陽農場鬧事的時候,杜雙魚是組織者,他最活躍,農場那些人,就是他鼓動起來。他這種行為,就是危害公共安全,已經觸犯了法律。當時局里不就已經開會做出了決定嗎?”
任威朗聲說道,絲毫也沒有低人一等的架勢,儼然和蕭寒月平起平坐。
“老任,這不對吧?當時局里那個決定,早就已經否決了。現在事過境遷,都過去好幾月了,農產那邊都在安心搞生產。咱們又把杜雙魚抓起來,于理不合啊。我看啊,這個事要慎重考慮。先把人給放了,明天我去局里開個會,大家在一起討論一下再說。”
蕭寒月也直截了當地說道。
“對不起,蕭書記,放人不行。”
蕭寒月話音未落,任威就毫不客氣地給了相反的答案,語氣很堅決,絲毫沒有轉圜余地。
“為什么不能放人?不應該抓的同志,那就不能抓嘛。”
蕭寒月也有點生氣了,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
任威冷笑了一聲,沒有任何掩飾,隨即說道:“蕭書記,對不起,這個事,我做不了主。不但我做不了主,恐怕我們局里都做不了主。這是鄭美堂書記親口對我下的指示,我必須執行領導的命令。”
蕭寒月便望了范鴻宇一眼,繼續對著話筒說道:“鄭美堂書記的指示?”
“對,就是鄭書記的指示。所以說,蕭書記,人我是肯定不敢放的。如果蕭書記你一定要放人的話,那就請你去跟鄭書記溝通吧。”
蕭寒月淡然說道:“老任,鄭書記并不分管政法工作。”
任威打了個哈哈,連話都懶得說了。
誰說鄭書記不分管政法工作,他的指示就可以置之不理的?鄭書記在齊河是個什么身份,難道還需要我來提醒你蕭寒月么?
不客氣地說,你敢得罪鄭美堂?
盡管蕭寒月也是市委常委,級別和鄭美堂完全一致,但全市干部,有一個算一個,就沒人會將蕭寒月和鄭美堂并列起來。
鄭美堂那才是名副其實的市委主要領導。
“那好吧,那先就這樣。”
蕭寒月沒有繼續談下去,那是自取其辱。
話筒里隨即傳來嘟嘟的忙音,卻是任威二話不說,直接掛斷了電話,對蕭寒月這位頂頭上司,連最基本的尊重之意都沒有了,面子功夫都懶得做。
在任威心目之中,也從未將蕭寒月當作過上級領導。
當初,要不是你蕭寒月橫插一杠子的話,齊河市公安局的局長早就已經姓任,不姓蕭。鄭美堂不但是市委班子排名第三的副書記,還是袁留彥的前任大秘書,“候補市長”,我任威憑什么聽你蕭寒月的,去得罪鄭美堂?
蕭寒月慢慢將話筒放回去。
盡管是特意請范鴻宇“旁聽”,蕭寒月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任威囂張跋扈的嘴臉還是將蕭寒月氣壞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腮幫子鼓了又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