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當劉東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王鵬成就好像找到了知己一樣，向劉東開始大倒苦水：“劉二啊，你別看咱們石油部賺外匯賺得手軟，就覺得我撈錢的地方很多。其實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兒。那些撈外匯的地方，我插不上手。現在國內缺這個東西，想要對這些東西動手，實在是太危險了。更何況，那些機械設備我也插不上手，我也就能賣賣批文，但都是內部的人弄，這利潤實在不大。所以，別看我們家在石油部有些能量，但插手的地方實在不多。”
聽到王鵬成這一訴苦，劉東馬上就明白過來了。在后世，石油的利潤非常大，而且還有私人資本參與，這其中能動手腳的地方就太多了。但現在，國內石油還在出口，國際石油的價格也很底，賺取的外匯也有賬目，想要向這下手，非常難，而且還有很大的后遺癥。
雖然以王鵬成家里的地位，就算卡點油，也算不上多大的事情。但王鵬成還算潔身自好，太犯忌諱的東西，根本就不弄，也就是這樣種種的原因，才造成了王鵬成雖然守著金山，但日子依舊過得緊巴巴的。
看到劉東一臉了然的神色，王鵬成又壓低了聲音說到：“最主要的是，現在上面還有意把現在的石油部撤掉，成為企業。要真這樣做了，你覺得咱們王家還有活路么？”
要是這個消息傳出去，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波瀾，雖然早在八二年的時候，就成立了中海油，把石油工業部的一些職能給劃分了出去，緊接著八三年，又成立了石化總公司，又分了一批石油工業部的職權出去。但即便是這樣，石油工業部的牌子依舊沒有被摘掉，還是一個部委。而且因為是華夏賺取外匯的主要途徑之一，石油部的底子還是非常厚實的。
可現在，石油部這個部級單位，卻要裁撤掉，弄成央企，對于王家這樣根子在于石油部的人來說，實在是個災難。雖然肯定即便石油部變成了央企，他們人的職位也不會降低，該是正部級的依舊是正部級，但是少了一塊部委的牌子，而下屬到國務院，明顯的就是降低了實權，王家又怎么能好過。
也就是這個消息對于這個圈子里面的人都不算太過陌生，王鵬成才會在劉東的面前提出來，要不然，這樣泄露根底的事情，就算好得穿一條內褲，也不能說出來。
王鵬成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知道劉東這幾年都是在國外混，對于國內的事情相對來說，沒有那么靈通，不像是其他人，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情況，也就不用他太過多說。這樣倒霉的事情，從自己口中說出來，那是要多晦氣有多晦氣。要不是因為想要從劉東嘴巴里面掏出解決問題的方法，王鵬成才不會主動的提起這件事情。
但劉東卻并不像王鵬成想的那樣無知，不論是后世的經驗，還是他自己的情報網絡，對于石油部裁撤的消息，并不會比王鵬成得到得晚。
聽到了王鵬成的擔憂，劉東卻笑著說到：“王鵬成，這是好事兒啊，你擔心什么？要真成了央企，你們石油部的日子就更好過了，我還得恭喜你們王家呢。”
看到劉東這幅模樣，王鵬成有些生氣的說到：“我說劉二，你這是在幸災樂禍還是怎么滴？撤部成為央企還是好事兒，那你們機工部怎么就不主動提出來？還恭喜，我們王家算是倒了大霉了！”
“怎么不是好事兒？那我問問你，你們石油部，現在管的東西都是石油方面的吧？其他的東西管不到吧？”劉東開口問道。
“這不廢話么？我們石油部不管石油，還能管什么？煤炭？有煤炭部管著，我們也插不上手啊！”王鵬成沒好氣的回答到。
“那如果撤銷石油部，然后把石油部弄成央企，你們還得管石油吧？不可能讓你們不管這一塊了吧？既然這樣，部委和企業，又有什么區別？”劉東繼續說到。
“我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部委能和央企一樣么？部委可以制定政策，但央企行么？就像你們機工部，想要制定政策就制定政策，要是成了企業，那制定規則的權利就去國務院了，到時候那里面的孫子，隨便給你來一下，你能受得了？”王鵬成氣到。
“央企又怎么不能？你們石油部是大部委，而且還是重要的外匯收入部門，就算成為央企，國務院插手，也得考慮考慮。什么規則，最后還不是一樣的協商解決？只不過你們石油部，失去了主動權，那才是真的。但這個權利，對于你們石油部來說，根本就沒有想象當中的那么大。真有大動作，還不是得部長級會議才能討論的么？你們石油部自己說了可不算。既然這樣，一個部委的牌子，并沒有想象當中那么重要。最主要的是，成為央企，你們石油部的活動空間比起部委的時候，還要大很多。這個好處，才是實實在在的！”劉東解釋到。
聽到劉東這么一解釋，王鵬成發現，劉東對于部委成為央企，好像有著自己獨到的了解，于是，王鵬成迫不及待的問道：“到底有什么好處，劉二你說說。”
“好處太多了，你想想，只要是企業，都是以盈利為目的的，這點就算是國企，也得遵守這一原則。而部委，卻要為全局著想，賺錢的問題是第二位。但你們石油部，本來就是賺錢的部門，以行政手段來解決市場問題，非常不科學。可能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上面才有撤銷石油部的打算。”劉東分析到。
“是啊，上面的意思就是這樣的。”王鵬成肯定的說到。
“那么如果石油部變成了央企，活動空間就大多了。你們可以調節油價，也可以配給石油，而且不用承擔部委的麻煩。因為你們上面還有個正管部門，到時候出現問題，就可以讓上面的部門來做擋箭牌，而你們只需要賺錢就行了，這樣，難道不算是好事兒？丟掉一塊牌子，得到實際的利益，這才是真正的實惠。而且，以現在國內的發展趨勢，以后是有錢的部門是老大，沒錢什么事都辦不了。你們是部委的時候，手里不可能能有多少錢，賺了多少就得交多少。但是如果你們成為央企，那你們就可以截留資金，用于發展，這樣別人就算想說些什么，都說不出來。這難道不算是好事兒？”劉東反問到。
劉東這一番話，算是徹底的把王鵬成原有的概念給推翻了。這年月的央企雖然也很牛，但上面給予的壓力也不小，有錢比不得有權重要。但聽劉東這么一說，央企的自由度的確是比部委高，而且有問題還不可能直接找到央企，而是找央企上面的部門，這樣一來，好像真的是好事兒。
劉東這話絕對不是歪理，而是由后世實踐證明的問題。石油部想要漲價，那還得從全局考慮。但兩桶油要漲價，那絕對是說漲就漲，還能把發改委給拉下水，要多滋潤就有多滋潤。
所以，如果石油部改為央企，對于石油部來說，那是天大的好事兒。雖然丟掉了一塊部委的牌子，但獲得了自由貿易的權利，這實際的好處，絕對是穩穩的吃了下去。而且石油部做為部委的時候，不可能說想要漲價就能漲價，那絕對是會被人罵死。
但如果是央企，拿保證自己的利益這塊擋箭牌，說要漲價，你沒有太好的理由，還真阻止不了他。別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說，企業嘛，不為了賺錢，那還能叫企業？就算是國企，那也不能當雷鋒啊，給你們做了雷鋒，那我們企業的人吃什么？喝什么？要說多了，別人直接就可以推到上面主管部門去。你要說理找他們說去，咱們企業只管賺錢，別的都是小事兒。
所以，劉東完全不能理解，王鵬成為什么那么在意石油部這塊牌子。雖然改革了之后，行政的色彩降低了，但像這樣的央企，實際級別也不可能底到哪里去。而且在央企升職，可比在部委里面升職還要快很多。
一個白丁都可以直接管理一個部門，對外解釋可以說是有實際管理經驗。但這樣的部門卻套用的是行政的級別，有可能是正科，也有可能是副處，還有可能是正處。只要不是直接上副廳，其他的都好解釋。
這年月央企還沒有實行改革，和地方上的級別是掛鉤的。但由于企業的特殊性，又可以直接任用認可的人選。也就是之前所說的，一個白丁，只要有人認為有必要，有一定的學歷，完全可以跨越股級、副科、正科、副處，這一個個級別，直接上升到正處級別。
在那樣的部門混兩年，有關系還可以調換到地方上面去。那樣，可就成了實際意義上的干部，就算是企業調任地方降級使用，那也不可能降太多。火箭速度升級別，這樣的好事，劉東都羨慕嫉妒恨，王鵬成還不樂意，這簡直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