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己開公司

　　聽到老爺子這奇怪的問話，劉東才突然醒悟過來。現在才八三年，下海這個詞匯都還沒有出來。就是大院里面出來的小孩，現在都還在一門心思的準備鉆進部委里，就算有遠見的下到地方，也沒有誰說要去賺錢的。

　　畢竟，這年月雖然說是改革開放已經到了第四個年頭，但主體經濟依舊是計劃經濟，就連特區，這個時候都還是一片荒蕪。真正開始建設的時候都還沒開始，下海這個詞匯，還真就不適合于現在的國情。

　　但既然自己都把話說出來了，要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老爺子可就真正的要發飆了。于是，劉東努力的開始回憶起這個時期應該說起的詞匯，來解釋下海到底是什么。

　　“爺爺，我說的下海，意思就是自己開公司，做個個體戶。不進官場，也不進學術界。”

　　老爺子聽到劉東說起開公司，腦門就是一扭，好不容易聽完之后，才有些不確定的說到：“你說開公司？就是那些資本主義國家里面那些壓迫老百姓，賺取不正當利益的公司？好嘛，我老劉家世世代代革命，居然養出來一個資本家？小東，你是想把你爺爺氣死是不？”說完，一拍桌子，流露出與他年齡絕不匹配的剛強。

　　劉勝利早在聽到劉東說要開公司的時候就知道不好，還沒來得及呵斥劉東，老爺子就開始發飆了。這下，劉勝利心里隱隱有些后悔，為什么非要把小東拉到老爺子這來呢？什么事情自己兩父子說說不就完事兒了么？這下好了，事情搞大了。

　　老爺子發飆，劉東更加明顯的感受到這份壓力，但沒辦法，為了家族，為了自己，也必須把這份壓力扛下來。劉東面色不變繼續說到：“爺爺，我說的公司，和你想的公司，不是一個概念的。如果開公司都是資本家，那么我們國家又為什么要開那么多國企？秦老爺子作為副主席，他不也是開公司的么？所以，對于開公司，您老不能以偏概全。”

　　劉東所舉例的秦老爺子，就是號稱紅色資本家的秦向東，秦老爺子。他們家族，就是開公司起家的。雖然秦老爺子和自家老爺子關系算不上多親密，但還是有一定關系的。正是因為這樣，劉東才舉例出秦老爺子，來堵住老爺子的嘴。

　　果然，聽到劉東搬出秦老爺子，劉老爺子氣消了一點下去。還要拿這個資本家的問題說事兒，就有些過了。但是，劉老爺子的氣兒可不是那么好消的。

　　馬上板著一張臉，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你算什么東西，也可以拿老秦來和你對比？真是狂妄得沒了邊了。再說了，你不過而冠之齡，就異想天開的想要開什么公司，簡直就是亂彈琴。要是你真的抱著這樣的想法，你現在就可以滾了。給我老老實實滾回去上班，別老是想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聽到這話，劉東依舊沒什么反應，還是很平靜的說到：“爺爺，您知道個體戶么？”

　　老爺子還在想著劉東要開公司的事情，沒想到劉東一下又把話題轉到個體戶上，不自覺的就跟著劉東的話題走了。

　　“個體戶？就是那些投機倒把的犯罪分子？”

　　聽到老爺子這話，劉東有些為那些個體戶們感到悲哀。這才是改革開放最初幾年大多數高層大佬們對于那些私營業主最真實的心態。正常的商業行為，在這年月也是投機倒把，也是犯罪。

　　劉東一下就不想在這個個體戶的話題上談論下去，畢竟，這要是再討論一會兒，就要牽扯到制度的問題。一涉及到這個問題，事情就會鬧大，雖然他明知道以后的制度是正確的，但現在要談及這個話題，那可就是白癡的行為。他可不想被老爺子看成一個狂士，一個不滿意現實社會制度的反革命分子。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這個話，他可沒少體悟過。

　　于是，劉東為了不討論這個現在不該討論的問題，又換話題說到改革開放引進外資的問題上來。

　　說到，改革開放，劉老爺子的心態很復雜，他們那一輩人，為了建立起共產主義事業，和那些資本主義國家之間，可是沒少有齷齪。現在國家卻偏偏要和那些資本主義國家合作，怎么想都很想不通，但是，為了大局，想不通的問題也不能說出來。所以，老爺子的心態自然會復雜一些。

　　另外一點，老爺子很清楚國內工業力量的薄弱，所以既想要引進那些外資和技術，又為國內現在的情況感到擔憂。尤其是自己的機工部，雖然國內這幾十年來，從一窮二白走到現在，可以說是創造了無數的奇跡，足夠令人自豪和驕傲。但是，真正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的人，又怎么不知道國內的技術資金和國外的差距有多大呢？所以，老爺子既希望能引進先進的技術，也對國家底子薄弱感到擔憂。

　　所以，當劉東談到改革開放后，老爺子之前的氣全都消散無蹤，而是拿起桌上的煙，點上一只，默默的抽了起來。

　　好半響，老爺子才說到：“小東啊，你是學材料工程的，很明白我們國家和國外的差距有多大，尤其是在機械材料這一塊，可算得上是我們的一塊心病。你說到改革開放，我本人的心情是復雜的。尤其是和那些國外的公司，他們把過時的技術賣給我們，卻要我們那真金白銀去交換。這也倒還罷了，更可氣的是，他們還以次充好，要高價，我們還不得不捏著鼻子接受。你說說憋氣不憋氣？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對你不務正業感到生氣。我們國家底子薄，培養一個人才不容易，尤其是你這樣學習尖端科學的，那就更不容易。本來說要你好好發揮自己的特長，你卻給我們說，你要開什么公司，這不是亂彈琴又是什么？你對得起人民么！”

　　“爺爺，正是因為我知道這個情況，我就更加應該開公司。我要把那些外國人用在我們身上的手段，統統都還給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們國家的人也不是好欺負的。”劉東一臉嚴肅的說到。

　　聽到劉東這話，老爺子反而笑了，說到：“好志氣，這才是我們劉家的男兒。但是，開公司可不是過家家，你想開就能開的。開公司需要經驗，這個你沒有，開公司需要資金，這個你也沒有，開公司需要技術，這個你還是沒有。三個條件你都不具備，那你開公司來干嘛？有志氣是好的，但是也要量力而行！不能假大空，尤其是我們做機械的，這個思想就更不行了。”

　　聽到老爺子總算是被自己繞進去了，劉東心里不禁有些竊喜。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這個時候，還要添上一把火，才能徹底的把老爺子給制住。

　　劉東小心的活動了一下手腳，活絡一下因為久站而顯得有些麻木的身體。才笑瞇瞇的說到：“爺爺，開公司我固然是沒有管理經驗，也沒有啟動資金，但你要說我沒有技術，那可就是在冤枉人了。好歹我也是學材料工程的，自己手上要沒兩個技術，那不是丟我們老劉家的人么？”

　　聽到劉東對于開公司還是不死心，劉老爺子不禁有些氣急，說到：“你一個才從學校里面走出來的小娃娃，也好在我面前談技術？你才學幾天材料工程？就敢說自己手上有技術？”

　　“我是真的有技術，這事兒我難道還敢在爺爺你的面前撒謊？您也是老機械出生，這有沒有技術的事情，您一眼不就能看出來么？”劉東激將著說到。

　　“喲呵，你能有什么技術，拿出來給爺爺看看。也好讓我知道，你這些年到底學到了什么東西。”老爺子有些好奇的問到。

　　到了這個時候，劉東知道，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只要老爺子看了自己的資料，那肯定就能把自己去不去機工部的事情解決掉。于是，劉東拿出放在自己懷里好久的兩份資料，恭恭敬敬的送到老爺子面前。

　　這兩份資料，也算花了劉東很大的精力。這重生回來的一個月，他都沒有時間去看看這個時候的玩伴，去那些叔叔阿姨面前拉拉關系。大部分時間都牽扯到這兩份資料上面了。

　　兩份資料都是耐磨鋼板的資料。并且，兩份資料中的耐磨鋼板都是先進這個時代五年的技術。

　　別小看先進五年時代的技術，這可不是所謂的先進國內五年，而是國際。這里面的工藝水平，可不是簡簡單單五年來計算的。打個比方，國內在材料科學方面一直都落后于國外，雖然經過三十多年的努力追趕，一大批愛國科學家不斷的追逐，還有當初蘇聯援建等等一切。

　　這巨大的鴻溝雖然有所減少，但大部分技術上依舊相差國外發達國家二十年，尤其是機工部這一類涉及到國防建設的部委，雖然投入了大量的經費和人力，也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但是，這差距依舊很巨大。毫不夸張的說，劉東現在所拿出的資料，在它所屬的領域當中，絕對先進二十年，甚至于更多。

　　這樣猶如原子彈爆炸的資料，劉東就不信，對機械材料有著深厚造詣的老爺子，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價值。所以，他僅僅需要耐心等待，等老爺子看完資料。自然會和劉東好好的談以后的發展問題，而且是以劉東為主的談話。

　　至于劉東為什么會有這些資料，那就更簡單了。前世劉家雖然倒下了，但后代也不可能流落成乞丐，權利沒有了，但人還要吃飯不是？所以，劉東后世是在學校里面當老師的，之后更是坐到了材料工程學的博士生導師的位置上。

　　這樣基于八十年代中后期的技術，他又怎么會不知道？包括如何量產的方法和技術，他都曾親手改進過。這才是他說要開公司的最大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