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個不平等的位置低著頭對別人說“我們是平等的”,這本身就是個笑話。
以蕭問現在的身份地位,的確足以傲視他曾經所在的那個階層,那些販夫走卒,那些日出而作、日沒而息的農戶、工匠,那些商鋪里的伙計、牙官,甚至包括那些商鋪的老板,一朝入鳴劍宗之門,太多太多的人被他甩在了身后。他未必會俯視他們,但是他們卻一定會仰視他…
若再說到志氣和決心,他就真的發現他其實是一個滿出色的人,所以,是不是應該跳出原來的那個自我,就像左凝清說的那樣有些傲氣了?畢竟這才真正符合他的真實情況。
有些道理,但是這和蕭問二十年來一直所堅持的處世觀真的太不一樣了,他一時半會真的擰不過來。而且他隱隱覺得,左凝清的那種說法并不完全正確,或者說不夠完整,可惜的是,左凝清并沒有將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告訴他,而是讓他一個人去思考。
而后蕭問終于發現了,左凝清把他扔在東峰頂!
了然峰西峰和東峰都是頗為陡峭的那種,若非要下去,他倒也可以做到,但是未免太費勁了,而且有危險。
心說一會肯定還會有人來接他,蕭問索性靜下心來繼續思考之前的那個問題,漸漸忘了時間的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天空中傳來呼嘯聲,急轉頭看時,卻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乘著一道青光飛了過來。
老者身材微胖,卻站得筆直,看起來頗有氣度,見蕭問望向他,便先開了口:“蕭師弟,可有所獲?”
“您是?”
“余治,你應該叫我大師兄。”老者微笑道。
“啊,大師兄!蕭問失禮了!”蕭問連忙道。
“你我已經是師兄弟了,不必拘禮。蕭師弟,這番可有收獲?”
蕭問苦笑道:“有些迷糊。”
“比無動于衷強。走吧,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住處,我這就帶你過去。”
“好。”
待上了余治的那道青光,才一起飛,蕭問便連忙問道:“大師兄,你可否先跟我說說,師傅總共收了幾個弟子,都叫什么,有什么特點?”
“不用急,來日方長,你有的是機會認識他們。放心吧,師傅的弟子全都很好說話,就算你偶爾叫錯名字,也不會有人怪你。”余治笑道。
“那好吧。”蕭問只得道。
東西兩峰離的極近,幾句話的功夫余治就已經帶著蕭問飛到了西峰頂,并指著真言齋旁邊的一處小院道:“師傅差人在那個院子里給你收拾了一個房間,你以后就住那了。”
“好。”
“師弟你可不要不以為然,師傅總共收了十四個弟子,算上你是十五個,能住在真言齋旁邊的只有你和十一師妹兩人。”
“十一師姐也住在那個院子里?”蕭問顯然沒握到重點,問道。
余治也不以為意,點頭道:“嗯,你修行上遇到疑惑,若找不到師傅,就近找十一師妹也是一樣,她叫楚念柔。”
“好,我記著了。”
說著話的功夫余治已經帶著蕭問落進了那小院里,這才指著西邊的一間屋子道:“就是這里了。你先進去看看,若缺什么就告訴,我一并給你置辦了。”
“好。”
蕭問推門進去,只見屋中陳設中規中矩,什么都不缺,還極為干凈,便道:“不缺什么。”
“那就好,我再帶你四處轉轉,讓你熟悉一下。”
后面果然如余治所說,真言齋附近建筑不少,但大部分都不是住人的,轉了一大圈也沒見著多少人,而且全是三代弟子、下人之類。所有人見了余治都會認真行禮,不過暫時還都不認識蕭問。
看著那些比他年紀還大的三代弟子,還有看起來有六十多的大師兄余治,再聯想到那位四十多歲的師傅左凝清,蕭問只覺頭都大了,他這個二代弟子當得委實夠別扭…
不過當從余治那知道這里收藏典籍的閣樓完全對他開放,他隨時都可以進去翻閱時,蕭問就一下忘了那些麻煩事了,恨不得馬上就鉆進去不出來了。做為一名散修,一輩子能接觸的典籍可能掰著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哪像這宗門里,典籍都是一閣樓一閣樓的…
余治離開的時候,蕭問總算對了然峰尤其是真言齋附近有所了解了,而后便回了自己屋繼續思量那傲氣之事。
第二天一早,蕭問正思量是不是該去左凝清那聆聽教誨,忽有一道淡黃光華穿墻而入,把他嚇了一跳。
那光華就停在了蕭問身前,細看時卻是一道虛符,蕭問才伸手一觸,那道虛符便從一頭分解開來,同時傳出了左凝清的聲音:“蕭問,來真言齋一趟。”
蕭問沒有傻到對著那虛符回話,連忙關門出屋,很快到了真言齋。
左凝清就站在了真言齋門前的青磚路上,旁邊卻還有一人,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男子。那男子正和左凝清交談著,言語間甚是恭敬。除了兩人之外,旁邊竟還站著一物,乃是一匹混身向外散溢著火焰狀能量的棗紅馬,極是神駿。
“師傅。”
“來,這是魯言敬,你三師兄。”左凝清向蕭問點了點頭,然后指了一下那男子道。
“三師兄。”
那魯言敬打量了蕭問兩眼,然后才點頭道:“蕭師弟。”
左凝清看了魯言敬一眼,微笑道:“又不是讓你把嘶風送他,借用幾天而已,快走吧。”
“是。”魯言敬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了那棗紅馬邊上,輕輕撫了撫馬鬃,這才祭出一件寶扇來準備離開。
蕭問這會腦子卻是轉得飛快,眨眼間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忙向著魯言敬道:“多謝三師兄!”
魯言敬回過來,總算大方地笑了笑,然后道:“不必客氣。”
“行了,快走吧,你們師兄弟以后打交道還多著呢。”左凝清催促道。
魯言敬又向左凝清行了一禮,向蕭問點了點頭,馭起那寶扇便飛了出去,卻不是上了高空,而是貼著山體表面向下飛去,應是回了自家修行之處。
“這嘶風可馭風而行,速度頗快,近幾日就先借給你騎吧,也方便你上下山。”左凝清指著那匹棗紅馬道。
“多謝師傅。”
“入門測試時的那枚令牌你可還帶著?”
蕭問直接從儲物戒里將那令牌取了出來,然后才道:“帶著呢。”
“現在你就騎了嘶風去映月湖吧,所有新晉弟子今日都在那里,近幾日你除了休息時要回了然峰,其它時間就和那些新晉弟子在一起吧。”
“好。”
“我昨日跟你說的那些,你可想通了?”
“沒有…”
“那就繼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