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聽得李月姐的招呼,那王四娘看了李月姐一眼,唇邊帶著一抹苦笑,道:“李姑娘,我主人家的小豬跑到你家來了,我來抓回去,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李月姐說著,就接過一邊墨易遞上來的小豬,交給那王四娘,又好奇的問:“你怎么還在這里呀?王公子應該回隴西了吧?”
“他是他,我是我,他應該是回去了,不過,我之前早被他賣人了,如今跟了新主家,主家今天搬到隔壁,沒想這小豬趁我們搬東西的時候就跑了過來。”王四娘低聲的道。渾沒有了當日跟著王姓富家子住在李家西屋時的那股子神氣了,顯然這段時間吃了不少的苦。
也是,她不過是一個奴婢,那王姓富家子出事,首先倒霉的定是她。
沒想到這會兒她又跟新主家搬回到了柳洼,還住在自家隔壁,也是緣份哪。
李月姐想著,自家西屋這邊隔著一個路口邊上有幾間老屋,原來是一個外地的跑商在這里跑貨時住的,后來這兩年就一直不見人來,便一直空著,前段時間,她二叔還想著要買下,一打聽才知道不知什么時候早就是周家的房產了,也就死了那份心,后來聽說,周家把這一塊便宜賣給了新上任的查巡檢,這會兒又不知查巡檢賣給誰了,前幾天便有幾個閑漢在這里幫著裝修,說是馬上要住人,李月姐還認為沒這么快,再怎么要住人也得等到年后不是,沒想到。這家人居然在過小年這一天搬家,還是這王四娘的主家,這個時節搬家算是少見的了。
王四娘邊說邊接過小豬,就在這時。門外一個精瘦的中年婦人風一樣的闖了進來手上還拿著一把長長的尺子,一看王四娘正接過小豬,那尺子就啪的一聲打在了王四娘的手上。王四娘一吃痛,那小豬便又落在了地上,又竄到一邊跟人躲貓貓了起來。
王四娘握著手,那上面紅腫的一道,臉痛的都青了:“太太,為什么?”
“還問為什么,這小年邊。豬跑人家去了,便是要回來那也是不吉利的,你是想我一家明年再倒霉還是咋嘀?總之,自你進了咱家門,咱家就沒一件順心的事情。真是個瘟神。”那婦人一張馬臉,這會兒兇狠的樣子,就更難看了。
王四娘這會兒什么話也沒一句,只是握著手,跟木頭人樣的站在一邊,由著那婦人打罵。
月姐兒實在是看不慣這那婦人那般的作派,只是明擺著這婦人握著王四娘的賣身契,怎么打怎么罵,外人也說不上什么。要是多說了,說不定更惹這婦人的性子,最后倒霉的還是王四娘,干脆還是眼不見心不煩吧,于是道:“這位大嬸,有什么家務事還是回家里處理。這小豬你還是趕緊著抓回去吧,萬一碰著傷著了可就不好了。”
那婦人聽得李月姐的話,終于停下了手,看著李家一屋子人,那臉馬上又掛起了笑容:“啥家務事,不過是買來的一個奴婢在,刁滑的很,不教訓她整天給你出妖娥子,倒叫你們看笑話了,我也實在是氣不過的,你們瞧瞧,一只小豬也看不好,這樣的人不是白吃飯了嗎?養頭豬我還能宰呢,養個人我卻得供著,真不知是倒了哪輩子的霉了。”
“太太,小豬是二姑娘看著的。”王四娘見自己被說的這般的不堪,又是在之前認識的人面前,終是忍不住分辯幾句。
明明這小香豬是由家里二姑娘看著的,她正忙著般東西,小豬跑了實在不關她的事情,可身在屋檐下,又哪里說理去?
“唄,你偷懶還有理啊。”那婦人見王四娘居然還敢回嘴,氣更大了,拿著手上的尺子又是一頓抽。
“行了,趕緊著把小豬抓回去,今天可是小年,你在這里整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趕緊著抓了小豬回家,好好拾掇,好早些安頓下來,有什么要幫忙的也說一聲,都是左鄰右舍的,幫個忙是沒問題的。”這時李婆子過來道。實在是煩了這婦人的作派。
“可不是。”一邊鄭老太和田婆子也應和著,倒是那鄭屠娘子嘴角帶著看好戲的笑容,低聲的嘀咕著:“嘿嘿,怕是人家根本就不想再要這頭小豬了,沒聽她剛才說便是要回去也不吉利了嗎?”
不得不說,鄭屠娘子這類人那眼光亦是有獨到之處的,她這話剛嘀咕完,那邊那馬臉婦人便扯著一張臉,看似笑容,卻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沖著李婆子道:“這位大娘,說實話的,這大過年的,小豬跑別人家里,那是失財,對主人家是不吉利的,但話又說過來,這大過年的,家里跑進了小豬,那便是得財,這小豬對你們家卻是個好兆頭。你們瞧我這小豬,活潑健壯,不如給個本錢買下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李家這邊幾天一聽,尤其是幾個老人,最講兆頭,都想著,這邊婚事剛訂,就跑進小豬,果然兆頭是不錯的,而李月姐也不反對啊,反正再過幾二三個月,家里的豬就要出欄了,她本來就準備開了春去抓小豬的,這不過是早買幾天,一樣。于是便道:“那你這小豬多少錢賣?”
“我這豬是京城買的香豬種生的小香豬,要九錢銀子一頭,我一分錢不賺,你就給我九錢銀子好了。”那馬臉婦人用手勢做了個九字道。
李月姐一聽這婦人的話,便沒好氣了,這明擺著是來宰豬啊,所謂的香豬她倒是聽鄭家人說過,說是一些個有錢人,買了小豬來,不用一般的伺料養著,而是用雞蛋和著香米飯再加茯苓等一些名貴中草藥等養大的,那肉里面便帶著一股子香氣,還十分滋補。肉又十分的嫩,那豬肉是千金難求,這完全是后天養出來的,是真是假還不得知呢。沒想,這邊便有了小香豬出來了,便真是這等名貴的小香豬又豈是這點銀子能買來的?真當她們李家人都是傻子么。
李月姐正準備反駁她幾句。不過看那婦人一臉私篤定的樣子,知道跟這樣的賴婦是沒什么說頭的,便道:“得,咱家窮的很,可養不起這小香豬,你還是抓回去吧。”說完,便又沖著墨易道:“墨易將小豬趕了出去。不關咱家的事情。”
一邊田婆子等人點頭,月姐兒這般處理,是最爽快的,這婦人明擺著是訛人,多說無益。
那馬臉婦人一聽李月姐這話。那臉便沉了一下,不過,她也拿李家沒耐何,當然,這九錢銀子她倒也沒瞎說,實在是她自個兒上了豬販子的當,以為真有這小香豬鐘,花了九錢銀子買下來,沒想養了幾天。卻是地地道道的鄉村土豬,早后悔的日日在腹中罵娘,這會兒便想借著這個由頭把損失的銀子找回來,只是沒想一腔算計落了空,便沖著王四娘發泄:“行,我不管了。反正豬是你弄丟的,便是找回來沾了霉氣我也是不要了的,你給我把九錢銀子的本錢找回來,否則我就把你賣那私窠里去,省得日日給我添霉氣。”
那馬臉婦人一說話,就拿著尺子,也不管那王四娘,罵罵咧咧的走了。
此時,王四娘一臉煞白的癱倒在地上,那眼睛看著李家這些人,盡是哀求的神色。
李月姐看著嘆氣,如王四娘這樣的人,有個主人家,雖然打罵,但有一屋棲身,有一碗不饑不飽的飯下肚,如果她能給這家里的老爺再生個一男半女的話,那以后的日子就還有盼頭,如果真進了私窠里,象她這樣的人,只能去做那最賤的娼妓,那就真的完了。
“阿奶,阿婆,我看就買下了吧,九錢銀子的小豬,雖然是貴的離譜,但好在我家的豆腐渣是現成的,花不了多少錢,大了賣掉的話,大不了少賺一點,也不會虧的。”李月姐沖著一邊的阿奶和田婆子等人道。
幾個老人都點頭,由著李月姐自己做主,雖然有些不甘心被先前那婦人算計,但到底不忍那王四娘落個被賣私窠的下場。
那王四娘正是山重水覆疑無路的時候,這會兒月姐的話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人便立時有了精神,連忙一陣子感謝。
李月姐想當初她在周家,最困難的時候,也是田婆子伸手幫她,而今別人有困難的時候,她能幫也就幫一下,畢竟九錢銀子對于現在的她來說不算什么,另外,李月姐也存了心思,這樣鄰居是禍不是福,得防著點,所以,她打算跟王四娘摸摸這家人的底細,知已知彼。
于是李月姐便請了王四娘進屋里坐下,先端了碗噴香溫滑的豆腐腦過來,然后取了銀子交給王四娘,趁著王四娘邊吃,便問:“你這主人家到底什么來路,挺橫的。”
“這家老爺姓倉,是倉莊的人,家里的太太曾是查巡檢家小姐的奶娘,后來放回莊了,前不久查巡檢調到柳洼來,家里的太太便起了心思,找了查巡檢為老爺求一個糧倉倉頭的職位,現今麥場的糧倉快建好了,我家老爺便帶著一家人過來了。”那王四娘道。
聽得王四娘這般說,李月姐心里有數了,這么說,這家人是靠了查巡檢的路子,不過,姓倉,又是倉莊的,想著前世,自家月娥就是跟倉莊的一戶倉姓人家交換的扁擔親,雖然而今月娥跟鄭家有了一個口頭約定,但這個卻并不一次就做得了準的,這戶倉家倒是要打聽打聽。
于是便問:“你在倉莊呆了多久,倉莊有一戶叫倉成的人你知道嗎?”
“倉成,我家老爺,大名就叫倉成啊,莊上其他的人沒聽說有叫倉成的。”王四娘有些詫異的問,這李月姐還認得自家老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