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溫克德城墻六七百米的地方,三個渾身上下漆黑如墨的骷髏弓箭手,正隱藏在一處土丘之后,借助視覺共享的法術,源源不斷地獲取城墻上激liè戰斗的情景。
這種視覺共享,對于亡靈生物就是靈魂上的鏈接。
它們正在觀察著城墻上出現的人類士兵,從中尋找有價值的攻擊目標。
迄今為止,憑借它們高超的箭術,以及專門供應的破魔箭矢,它們戰績卓著,殺掉了多名人類高階戰士,有力地支援了己方戰斗,幾只成功登上城墻的部隊,基本上都受益與它們的狙殺行為。
雖然只是臨時組成的小隊,數量也暫時只有它們一個,卻發揮了重大的作用。
“算算殺掉的敵人,也是人類要針對我們進行反狙殺的時候了。”突然一名骷髏弓箭手在靈魂中,對其他兩個同伴傳達著這種信息,它用得自然不是人類的語言,而是一種復雜的亡靈語,更適合在靈魂層面上進行傳遞。
在靈魂層面上傳遞的語言,自然不是只有聲波傳遞的聲音簡單,它包含大量內容,往往一個意思中會伴隨著大量圖像進行說明,比如一個陌生的名詞時,就會帶上大量相關的圖像,直接進行描述。
這名骷髏弓箭手在說這些話時,同時還傳遞了大量以往人類對它們進行狙殺的情景,以讓這兩個臨時合作的同伴明白問題的重要性,同時了解人類的各種招數,作為臨時狙殺小隊的隊長,這是它的義務。
這種靈魂語言的表達內容之豐富,遠比人類紙面和口頭上的語言文字豐富的多,而且很難造假,畢竟話容易造假,但那些附加的真實圖像,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想要虛構出來,比登天還難。
它的兩個同伴很快就了解這些附加的圖像,里面人類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派出一隊誘餌吸引它們暴露,然后在暗中派出精靈狙擊手來攻擊它們。
這種手段人類屢屢使用,因為它的成功率極高,畢竟面對有價值的目標,它們迫于任務必須進行攻擊,雖然可以選擇,但只要多次進行攻擊,總會暴露,而那些精靈狙擊手,在射程上并不亞于它們,如果被他們射出的凈化之矢命中,這些箭矢上附有專門針對亡靈生物的凈化神術,對它們的傷害非常重。
這兩名骷髏弓箭手,還是第一次從事這種狙殺任務,一開頭的順利的確讓它們產生了自大的情緒,認為人類果然非常弱小,卻沒有想到人類如果連這種簡單的戰術都破解不了,那在之前無數次圍城戰中,就被破城了,也不會堅持到現在。
當看到隊長傳來的一幅幅畫面,那些遠比自己強大許多的骷髏弓箭手們,一個個倒在了精靈的凈化之矢上,化成一團灰燼,就算它們是沒有血肉的亡靈死亡,仍然感到不寒而栗,它們可不想自己剛剛走上戰場就步這種后塵。
“我們該怎么辦?奧薩特大人給我們下了狙殺一百個的任務數目,現在只有六個,想要在敵人這種反狙殺行動中活下來,并且還要完成任務,這太困難了。”其中一個黑暗骷髏弓箭手明顯被隊長傳來的圖像嚇到了,再加上任務的約束,一瞬間幾乎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情景。
它死后墮落成為亡靈,好不容易才成為高階亡靈,重新恢復意識,不再是那些毫無意識,只知道按照命令向前沖的炮灰骷髏,更知道生命的可貴,也更懂得恐懼,并非和人類傳聞中的那樣,亡靈生物都沒有意識,都不怕死亡。如果真得是那樣,亡靈這個種族早就滅絕了,一個純粹不怕死的種族,又沒有意識,在這個競爭激liè的世界中是絕對無法幸存的。高階亡靈們都有著主動意識,可以領導下一級的亡靈生物。
“當然困難,人類又不是傻瓜,可不會等我們快完成任務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事實上這座城市較小,反應的速度算不上快了,最快的一次,我記得,是圍攻一座大城時,黑暗骷髏弓箭手們剛剛集合起來,準備進行分隊的時候,就被鋪天蓋地的法術打成了飛灰,那座城市里肯定有強力的先知神廟牧師,事先進行了針對性的預言,我們還要慶幸,就目前來看,這座城市里神廟都沒有過于強大的,否則我們不會有這些成果。”那名黑暗骷髏弓箭手隊長,絲毫沒有安慰它兩個手下的意思。
畢竟和人類不同,亡靈之間可沒有什么感情和友情,通過恐嚇這兩個手下,能夠讓它更容易指揮,甚至關鍵時刻充當自己的炮灰,亡靈之間可沒有平等的觀念,對這名黑暗骷髏弓箭手隊長而言,這兩名手下在等階上和自己是一樣的,臨時的職務并不能約束它們一定聽從自己的命令,只有上階亡靈才能驅動它們送死,它可沒有這種力量,只能使用一些權術,搬用生前身為人類時的一些經驗,來達到同樣的效果。
“特拉克大人,您有如此多的經歷,肯定知道該如何對付,請您下命令吧。”不出這名隊長所料,兩個手下,很快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了。
“只要你們足夠恭順,我會帶你們從這場戰斗中活下來,但如果你們想要自作主張,那被殺死就不要向巫妖王大人哭訴了。”這名黑暗骷髏弓箭手隊長口里說著,很快將接下來的應對方法傳遞了過去。
兩名手下一點不漏地看著,記著每一個步驟,不敢有絲毫馬虎。
而缺乏戰場經驗的它們,是無從分辨其中到底有沒有陷阱,只是從表面上來看,這些做法的確很有效果,而就是借助那些方法,這位隊長,才能一次次幸存下來,就算失敗也能逃得性命,這是它們最看重的。
身為高階亡靈的意愿,它們有著近乎無限的壽命,只要不被各種意外殺死,而這種漫長的生命中,它們可以得到的樂趣極多,雖然沒有了人體的各種感官,沒有辦法擁有人類一樣的享受,但它們也獲得了補償,殺戮的欲望更盛,鮮血,肉體生命恐懼,絕望等負面情緒都能帶給它們靈魂最深層的刺激,就像人類吸食一些刺激性藥物一般,讓它們無法自拔。
在這種情況下,它們和那些底層亡靈炮灰不同,更不會為一場戰斗就要付出自己的性命,就算迫于更高階亡靈的約束,以及對鮮血和殺戮的渴望,被動或者是主動地參加,但絕對不會有犧牲自己換取勝利的想法,這也是雖然亡靈軍團往往占據太多優勢,仍然不能很容易破城的根本原因。
關鍵時刻,反而是有著肉體生命,看似怯懦和貪生怕死的人類更敢犧牲,更愿意犧牲,能夠爆發更多的勇氣,而傳聞中冷血,沒有恐懼,沒有感情的高階亡靈們,卻往往在那些可能會變成同歸于盡局面的戰斗中選擇后退,甚至扔下大量低級亡靈炮灰主動逃跑,讓低級亡靈們成為人類肆意屠宰的對象。反正對它們而言,那些炮灰,只要有骨頭就可以召喚,不用擔心死絕。哪怕人類自己已經使用火化的手段,那些森林草原的動物們,以及歷史上積累的骨頭,是取之不竭的。
十幾分鐘過去,三名黑暗骷髏弓箭手已經做好了相應準備,接下來的狙殺行動也越來越小心,對一些明顯可疑的誘餌目標,往往不再出手,只有在充分觀察之后,確定了一切沒有異常后,才嘗試性地進行狙殺行動。
而且也不再是三個同時出動,一次往往只有一個出手,其他兩個負責掩護和觀察。
它們這種做法,的確讓它們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沒有遭受到人類的反狙殺行動,不過代價就是只能殺傷人類高階士兵,而不像開始那樣一次齊射就可以殺死一名敵人。
不過亡靈生物,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無聊的日子對他們來說不要太多,這場戰斗還會持續很長時間,兩名新手在一名老鳥的熏陶下,迅速變得油滑起來,不再把任務當成第一位,很快擺正了自己的定位,安全第一。
整整兩個小時過去了,漢斯特牧師感到非常無奈,自己的六名擔任屠戮者的神廟戰士,還在和兩名死亡騎士戰斗,那些最初觀戰的人類士兵早已失去了興趣。
對這些人類士兵來說,這兩種生物,都不是可以效仿的,其耐力簡直無法想象,這么長的時間中,人類守城戰士已經輪換了三次,殺死了無數試圖破壞城墻,或者攀爬城墻的骷髏炮灰,但那六名高階戰士們,還在與兩個死亡騎士糾纏。
不過他們對此當然不會抱怨,無論如何,不需要自己這種炮灰士兵白白送死就是最好的。
漢斯特牧師對這場戰斗的漫長倒是有所預料,但讓他無奈的是,那傳聞中的黑暗骷髏弓箭手部隊,卻遲遲不出現,正是因為它們隱隱的威脅,才讓六名屠戮者在戰斗中有所保留,不敢放手進攻,也使得兩名死亡騎士可以堅持這么久。
否則就算死亡騎士天生比神廟戰士有許多優勢,但在數量的絕對優勢之下,也絕對不會周旋這么長時間。
這六名屠戮者和這兩個剛剛入門的死亡騎士不同,屬于幸運神廟中經驗最豐富的戰士一列,而且運氣也是最好的一群,對他們而言,就是最受神眷顧的一群人。
如果放手進攻,暴擊,破防的出現概率會大大增加,絕對會讓兩名不知天高地厚,敢和優勢數目他們展開對攻的死亡騎士得到一個致命的教訓。
可惜他們雖然擔任屠戮者,但也不想被突然而來的狙擊殺死,雖然有掩護者,但他們還是更相信自己,因此往往會在進攻中留有余地,以便及時應對突然而的攻擊。
兩方你來我往,作為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戰士,持續戰斗在現在,每個攻擊和防守動作都絲毫沒有走形,和最初接戰的時候一模一樣,這也是他們存在的價值,能夠持續戰斗兩個小時,單是這份耐力,已經讓普通人類士兵望塵莫及。
這種戰場中,普通士兵存在的意義,就是對抗敵人的炮灰骷髏,防止這些炮灰提前消耗己方高階戰士的力量。
更重要的目的,通過這種大規模的戰斗,從這些普通士兵中,積累出更多有一定戰斗經驗,有戰斗勇氣的老兵,再從他們中選拔出優秀者進行進一步培養,作為高階戰士的來源,如果經過艱苦的訓練,能夠成為高階戰士,那就是低級士兵們最好的出路之一。
而微薄的軍餉,以及不多的死后撫恤,如果不是應對這些無法向他們投降的亡靈軍團,沒多少人愿意鼓起勇氣奮戰到底的,成為高階戰士,避免一直炮灰的命運,就是這些士兵一個普遍存在的希望。
而成為神廟戰士,被所信仰的神選中,那更是更進一步的選擇,這意味著死后能夠進入神國,立下的功勞越大,死后的生活越好,那就意味著,可以從這種苦難的生活中解脫了。
因此神廟信仰在這些低級士兵中,非常普遍,選擇一個強大的神廟,信仰其供奉的神明,是這些士兵最樸素的心理,畢竟如果神明不夠強大,可以支持的神廟戰士也有限,畢竟神力不是無窮的。
那些剛剛還在遠處圍觀一二的人類士兵,就是基于這種心理,幸運之神的神廟,在這座城市剛剛興起不久,雖然從教義上來看,很適合戰場生存,是最好的戰士選擇之一,不過他們的戰力并不容樂觀,往往從事一些輔助角色,還從未成為過主戰角色,更別說決定一場守城戰的勝負。
這次看到,幸運神廟的戰士們和兩個死亡騎士糾纏這么久。雖然從他們自身的體會上來看,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確強大,不愧是有神庇佑的戰士,可以對抗那些殺戮自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死亡騎士,但他們也只限于此,其實力也并未超過這些死亡騎士的水準。
這讓許多想要改換信仰的士兵隱隱失望,連帶著對幸運神廟的期待也下降了許多。
隨著時間過去,亡靈軍團的攻勢已經開始大范圍地減弱,城墻上只有少部分區域還在戰斗中,守城部隊開始調派人手進行增援,以便及時替換那些奮戰許久的士兵們。
漢斯特牧師所在的城垛,就是其中一個增援的方向,不過當增援的士兵看到有一位牧師,還有數位神廟戰士在和高階亡靈爭斗,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這種戰斗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
漢斯特牧師感到壓力越來越大,雖然有充當誘餌的任務,但這么長時間,敵人還沒有出現,恐怕對方沒有上當,或者就是不認為自己一方有狙殺的價值,也許這些黑暗骷髏弓箭手認為,這么長時間連兩個入門級別的死亡騎士都殺不掉的神廟,留著也許能夠消耗敵人更多的資源。
如果是前者,在心理上還能接受,但如果有人認為是后者的原因,那對幸運神廟的聲望打擊可不是一般的重。
想到這里,漢斯特牧師不由地一陣焦急,他本來是打算盡量節省自己神力的,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讓越來越多的士兵發現己方連兩個死亡騎士都無法殺掉,就算誘餌任務成功,也是己方神廟的失敗。
帶著這種私心,他顧不得之前的考慮,略一沉吟,對著六名屠戮者發出了日常訓練時約定的手勢暗號,同時口中吟唱神術。
兩名死亡騎士自然看到了這一幕,他們早就從最早想要殺掉六名戰士的企圖中清醒過來,發現對方不是輕易對付的,但是撤退變得不可能,爬城困難,下城更困難,敵人本來就占據著人數優勢,沒有第一時間撤退就是失策。
現在糾纏在一起,如果貿然后退,就只有死亡的下場,那時候再被復活就不一定是自己這個意識存在了。
現在敵人那個牧師從一直旁觀,到現在開始有所動作,肯定是要使用戰場神術,而對方這么長時間不用,既然要用,肯定是有決定意義的。
這兩名死亡騎士迅速對視一眼,立刻準備動用一直保留的死亡法術,和很多需要吟唱時間的神術不同,作為近戰死亡騎士,他們修煉的死亡法術都是瞬發的,要么就是被動技能。
“幸運之神,我偉大全能的主,請賜予您虔誠的信徒力量,讓眼前的敵人陷入厄運之中。”這是漢斯特牧師獨有的法術,“厄運術”,他也是借此突破了初階牧師的瓶頸,幸運之神可不是只能賜予好運,厄運也是幸運的一種,只不過是負面的幸運。
當然這也是因為之前這個幸運神廟并沒有一個真正的神,所以他們在進行冥想和接觸這個世界規則時,一切和幸運沾邊的東西,都可能被他們感悟到。
否則如果是一個成型的神明,這種功能相反的神術,很難會賜予信徒。
“厄運術,起作用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一,但一旦起作用,就有最不可思議的效果,敵人甚至一腳摔死都可能。現在這種情況,只有賭上一把了。”漢斯特牧師在心底想著,其他神術可沒有這種震撼效果,雖然這個幾率實在太低,反正消耗的神力不是很多,而一旦起作用效果又最顯著,他也就先用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