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聲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是一個年紀也不過已經很大的中年男子,當然所謂的年紀很大,在方云聲來看,也不過40多歲,只不過在這個基因優化廣泛普遍的年代,還會保持原來老年面容的,大都是有子孫的,考慮到生活方面,才沒有將面容同時變得年輕。
現在的帝國公民,在先后接受了《銀河帝國》和炎星人的超前科技改造后,包括基因改良,器官更換等,其平均壽命已經超過五百多歲,真正的老年期只有十幾年,那時候任何手段都難以壓榨和延續生命的活力,細胞分裂次數到達極限,基因也不斷損傷和變異,尤其是承載意識的大腦神經細胞,大量衰老死亡。其他器官可以進行克隆培養來替代,甚至整個身體都能換掉,唯獨大腦不能這樣做,大腦一旦徹底老化,那只能通過轉生才能進行意識的延續。
這種情況下,衰老期被壓縮到極為短暫的比例,這使得普通人能夠用于正常娛樂工作學習的時間大為增加,第一次實現了人類對時間的勝利。
這個40多歲的男子,沒有選擇年輕化,以帝國紀元,新技術的利用不過幾十年,他還遠沒有到衰老期,顯然是選擇了保留衰老的面容,也許這樣更有讓人信服的力量,畢竟傳統觀念在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還是有一定市場。不過恰恰就是這點,讓方云聲感到一絲厭惡。
“你是誰?憑什么命令我?”方云聲不屑地問道,他盡管受過不少關于禮儀交往的教育,但對他而言,那些不過是技能樹攀升過程中,必須要點亮的圖標而已,只要通過考試,應付過去就可以,至于平時使用,他用得真不多。
那位中年人聽到這帶著火藥味的話,不由地一愣,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哪里都不缺少一根筋的直人,就算目前社會發展到這個階段,可以教會所有人溝通和交往的技巧,也不可能讓每個人的性格趨于完美,有些東西很多人知道該如何做,但心底卻不愿意做。
“我也不是正式輪回者,確實沒有資格命令你,不過我曾經是dota天王戰中第十二,十三,十八屆天王頭銜獲得者,不知道這是否能代表我的資格。”那位中年人并未著惱,而是慢慢地說著。憑他的閱歷和經驗,一眼就看出新來的這個同伴,只是個沉迷于游戲,很少與人打交道的家伙,話雖然不中聽,但并不意味著他就有什么惡意。
“難道您就是傳說中,奪過三界天王的…”方云聲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有些夸張地張大了嘴巴。
那名中年人看到這個剛剛還一臉不屑的少年,此時露出的崇拜神色,剛想自謙地說上一句,就聽到了一句讓他差點吐血的話。
“什么dota天王戰,哪又是什么?幾個月沒打,什么時候出這個玩意了?你們難道是去一個專門的虛擬空間自娛自樂的?”方云聲說到這里,摸了摸腦袋,一臉不以為然,什么天王之類的,和他有一毛錢的關系么,他為什么要去崇拜對方,被他斬掉的職業高手不是一個兩個了。
記得最搞笑的一個,就是有人在自己都破掉他兩路兵營的情況下,還高喊“不要慌,都不要退,我是職業選手,一定能翻盤”,最后他干脆直接將對方泉水虐爆,讓這名職業選手的id從此銷聲匿跡。
說實話,他是故意這么干的,剛一看到這個中年人,就想起世界末日前那些整天教訓他的大人們,結果那些自以為是的大人們活到現在的沒幾個,最后他也不是靠好好學習以及努力工作才換來的生存機會,仍然是靠了家人關系才活下來,這種經歷,對他性格的形成,有著極為深刻的影響。
那些成績遠比自己好,工作能力遠比自己強的人,不一樣死掉了,一點也沒有享受過就掛了,白白來到這個世界上一趟,今天不知明天事,不如及時享樂。
這就是他現在的生活態度,頹廢而又實際,什么大道理之類的,他是絲毫聽不進去的,他現在滿腦子想得,就是趕緊把這個任務結束了,混個差不多的成績,別貢獻度被扣的還要去重新刷就行,至于其他的,他才懶得聽那么多廢話。
所以這個中年人一開頭就是一副要統一認識,選出領導,然后貫徹落實的套路,讓他發自心底地厭惡,不由地進行愚弄。
那名中年人聽到這里,嘆了口氣,但還是沒有發火生氣,受過這么多新知識教育,他自認為也適應了新時代,自然不會因為別人不痛不癢的幾句話,就暴躁不堪,放在以往或許可能,畢竟那時候時間寶貴,精力有限,哪有許多耐心和這種一看就是刺頭的家伙蘑菇,早兩耳光扇過去讓他老實老實了。
其他三人看兩人發生沖突,卻也不做言語,就在一旁靜觀。
“天王戰是沒有什么,你可以不把它當回事,甚至我這個所謂的天王頭銜獲得者也一樣。但主神發布的任務,可從來不允許人不用心和尊重的,你要還是這個態度,恐怕以后再也沒有機會接到,甚至平常的工作貢獻度獲得也會大打折扣的,想要繼續安逸地過日子可不容易,這點你應該明白。”中年人將主神擺了出來,這雖然有示弱的嫌疑,不過也是對付這種刺頭的最好辦法。
他們或許不怕家人的責打,也不畏懼陌生人,更不怕離家出走,因為有新時代完善的法律保護,以及生存變得更加容易,餓死是不可能出現,也不會有人傷害和欺騙,只要不是進入那些試煉空間,老實呆在帝國范圍之內就不用擔心額外多余的風險。
他們唯一畏懼的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的主神,對方或許不會要他們的命,但卻會給他們專門布置策略,個人管理信息系列會隨之安排大量任務,如果不完成,各種措施會隨之而來,沒有絲毫憐憫和容忍,該強制執行的強制執行,該進行長期教育的長期教育,總之效率高到讓他們不得不畏懼的程度,懲罰來得之快,就如同手放到火鉗上一樣。
“哼,我當然不會不尊重任務,更不會懈怠,你也不用點出來。這些廢話少說一些,趕緊進入正題,又不是小孩子,是各弄各的,還是集體合作,收起您領導的嘴臉,我消受不起,既然你又不是輪回者,和我這種廢柴也是一個等級的,什么天王,不過是一個游戲,玩得再好也是游戲,拿過來當什么資格,這不就是你們經常說得么?”方云聲自然明白對方的用意,他當然不敢說放棄任務,掉頭就走的話,那樣,雖然主神不會抹殺,但隨之而來的各種懲罰,足以讓他再也沒有時間玩游戲。
“得,看來這位伙計是沒少受摧殘,老陳,還是我來和他溝通吧,你游戲技術是沒得說,可勸說和你不是一個年紀的人,還差得遠。”終于,三個旁觀者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位和方云聲差不多年紀,身材較高,相貌俊逸的男子開口說著。他感到很無聊,這樣爭下去,肯定沒有好結果,也許幾個小時都會耗掉。原因卻僅僅是新來的這位,看人不順眼這種極小的事情。
“任務并不復雜,主神給的資料我們提前看了一些,你剛來還不知道,我先簡單說一下,”那位年輕人站到方云聲中間,也沒有去問他的名字,上來直接說上任務,因為他看出來這個新來的家伙,心情并不爽快,完全就是一個剛剛打游戲打到嗨的人,突然被人從電腦前拉走一樣,一肚子怨氣,又不能朝拉走他的人發泄,只能是見誰煩誰。
方云聲也沒再吭聲,他心底還是想快些完事回去繼續玩新弄到的游戲的,剛剛的怨氣經過口舌交鋒下去了不少,他也不可能繼續糾纏下去,那和他的真實想法也不符合。
因此他就靜靜聽著那個年輕人的介紹。
“首先這個次元空間《dota爭霸賽》整體很類似于我們玩的虛擬現實游戲,一切都是近乎真實的景物和角色,但唯一和真實不同的就是,一切都是數據化的,這才是我說它和虛擬現實游戲相似根本原因。我們的對手非常強大,主神給了我們一些片段影像資料,你先看下,如果你覺得自己比這里面的任何一個角色操作要強大,那你就是我們中帶頭的,我們絕無二話。”那名年輕人緊接著手在空中一劃,一副dota對戰的游戲錄像就播放了出來。
全息三維影像,如同在一旁真實旁觀戰場一樣,方云聲對此并不陌生,他剛想說兩句,就被其中一位dota英雄的操作震動了。
“這是,……極限微操?”他喃喃自語,錄像中,一位英雄正用精準到令人發指的操作,進行著最基礎的補刀行為,沒有任何失誤。這種熟悉之極的行為,是資深玩家的基本功,他當然也非常扎實,這是長期對峙中積累優勢的基本手段,但對方這種英雄的操作,更像是隨心所欲,絲毫不用特意控制一樣,攻擊目標如同飲水一般,沒有任何遲滯和猶豫,每一次對普通士兵的攻擊,都恰到好處,達到了最大化的效果。
越是簡單的地方,才越能看出高明和功底。正因為簡單,才常用,才更容易積累下優勢。
而因為簡單常用,被大多數人熟悉,想要勝出就更加困難。
方云聲記得這種操作,還是只有對戰最高難度的ai時才看到過,那種對戰中,他從未真正贏過。虛擬游戲中的ai,智能之高,已經不是以往那種單機游戲笨拙的ai可比了,普通人類在游戲競技中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一旦威力全開,就算最頂尖的高手,也無法在這種虛擬環境中戰勝它們,人類賴以取勝的想象力,創造力,在這種固定游戲環境下,以數據取勝的地方,已經很難發揮作用,至于所謂的戰略戰術,ai破解起來并不麻煩。
那名年輕人看到方云聲被震住了,暗暗點點頭,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看出其中的厲害之處,普通人看后只會覺得很平常,不就是補刀嗎,誰還不會看到沒血的兵來一下。但事實上,這個兵是否要殺,是否要等到它再打敵人一下或者幾下的時候再去殺,是否還需要等待一點時間再去殺,許多細節考慮,都是普通玩家難以想到的,也沒有精力和心力去想的。
比如剛剛錄像中的,那個英雄,無論是正補還是反補,都會充分考慮到這個兵對其他周圍士兵的影響,甚至對整個局勢的影響,殺敵方小兵就是正補,這時候他會考慮是否還需要壓線;殺己方小兵是反補,這時候他會考慮是否還需要浪費敵方英雄一次攻擊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