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統治(下)

　　諸如此類的談論在新歸附的兩個種族間此起彼伏，不過言論自由，何況他們的言論都有記錄和監視，只要沒有動亂跡象，說什么都無所謂。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是接受完全陌生的統治，想要真正適應，非得有個幾十上百年的功夫，才能習慣新的國度和環境，在這個適應過程中，也是淘汰的過程。

　　生態圈建設的很快，對于人類的繁衍計劃，就成了優先級較高的一件事情，畢竟指望人類自己繁衍，效率低下，而且質量也無法真正保證。

　　想要控制結果，就得控制過程，這是早就被總結出來的經驗。

　　這一天，李林出現在帝國一處實驗室。

　　“聶先生來這里，又是詢？”一個實驗員頭也不抬地說著，他正盯著一臺屏幕上的數據做著分析。

　　李林自然不以為意，本來現代人就不應該畏懼當權者，何況帝國法律的根本就是公民身份是絕對一致，只是貢獻度不同帶來待遇不同而已，不違背法律的情況下，只要對整個帝國有正面貢獻，愛怎么做都無所謂。

　　“沒錯，現在生態圈進展順利，避難所里的人類最多還有一年就可以大規模移居，新的生態圈可以承載百億人口，靠人類自己繁衍太慢了。人類繁衍這項原始本能工作，最終也是要和其他事情一樣，要進化到使用科技手段和工具的。現在對嬰兒意識的培養進度怎么樣？”

　　“恩，雖然這十幾年都有了不少實驗性成果，但能夠通過主神精神潛力測試的還是達不到正常人撫育的標準，雖然智力一切正常，但似乎有某些額外因素的影響，光靠單純的實驗數據分析已經難以真正找到這些因素了，對此調派了一些社會學家和心理學者，正在對此試圖做出闡釋和指導，我手上這個實驗，就是在測試一位心理學者提出的理論，關于愛這種人類概念在精神潛力增長中的潛在影響。”那名實驗員終于暫時完成了手上的工作，站起來解釋著。

　　“恩，好吧，的確這些無法用數據衡量的概念，只能靠多次試驗進行模糊統計，希望你們快些拿出答案。先帶我去看看實驗場地。”李林點點頭，接著問著。

　　“好，那請跟我來。”這名實驗員邊說邊走，他自然知道眼前這人有著多高的權限，幾乎是主神之下第一人，不過他卻絲毫不懼。

　　畢竟作為一個技術工作者，而且是涉及到主神空間發展根本的人員，只要不觸發法律，他是直屬于主神控制的，別人是不可能對他造成什么威脅和傷害的，而他自己將要做錯了什么都會有提前提醒，至于正常工作上的失誤，卻不會有什么妨礙，只是按照已知的懲罰進行而已。

　　所以對方在主神空間地位之類的，對他毫無影響，這也是普遍存在的現象。當每個人直接對最高層負責之后，徹底明了自己的權力和義務，對所謂的權貴畏懼之心自然會大大衰退，因為他們知道沒什么好畏懼的，在當前環境下，沒人可以無端陷害和謀算自己，只要不觸發法律，違背主神空間的宗旨。

　　經過幾道門禁，很快就到了實驗場地。

　　這是一處全下共分成三層，而封閉的場館，上他們就通過一處控制室觀察這三層不同的情況。

　　“根據嬰兒成長的情況，他們將隨時被轉入不同的區域，接受不同的教育和培養，這是工業化流水生產線嘗試應用的第一步，”這名引路的實驗員指著屏幕上出現的內容一一解釋著。

　　而控制室內，還有數十名工作人員在忙碌著，他們并不在意有人參觀，一個個專心致志，沒有一個人起身迎接，主神布置下來的任務非常繁重和細致，需要非常專注才能達到標準線。當然這些任務也是相關部門課題研究任務提交上去，通過主神轉發到相應人員手中。

　　所有的數據是不可能弄虛作假的，誰做的實驗，誰收集的數據，有著最直接的錄像證據，未來出現的問題也會追蹤到某個人身上，要說嚴厲的懲罰倒不會有，但貢獻度的評定就會大受影響。而這種實驗室，一旦成果出來，其貢獻度增加是非常可觀的，遠不是外面普通重復勞動可以比較的，想要進來也是要經過諸多審查和考核才可以。

　　“從ye013到ye029號區域，都是針對0到10天的嬰兒，這期間的培育人員主要由虛擬性格為溫柔，耐心的女性仿真人來處理。

　　從xt402到xt780號區域，針對6個月到1歲的嬰兒，其培育人員為………”

　　這名實驗員是負責人之一，對里面的情形非常熟悉和了解，嬰兒性格的定向培養，不同性格對精神潛力的影響，不同父母類型對精神潛力的影響，各種細節行為等，正面或者負面的影響，都被他說得條理分明。

　　任何事情就怕認真和科學分析，就算再難的問題，也可以得出一個基本的答案，要么是等到以后做，要么做一部分，要么是當前能夠解決的。

　　現在關于培育有精神潛力的人類個體，從受精卵開始，一直到成年接受測試，雖然周期很長，但各種實驗還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當然這里面沒有失敗的說法，任何實驗體從出生開始就作為接受實驗的一部分，而擁有了貢獻度，從而擁有存活的資格，其實這點的設置，也是考慮到實驗人員的積極性，畢竟要求人和機器一樣思維是不可能的，就算出現沒有精神潛力的培養者，也會按照正常人類一樣生活。

　　否則這種實驗就太過違背人的思考方式，拿人做實驗其實并不可怕和邪惡，很多醫學臨床試驗，到了最后一關就是要尋找志愿者，以及瀕危的病人，其中為此而獻身的不計其數，但它的目的是好的，其過程便不被認為邪惡了。當前的實驗同樣如此，因次參與這項工程的實驗人員在進入之前就做了審核，普遍能夠接受這點。

　　畢竟培養出精神潛力更高者，就是在進行人工優化，將人原本散亂的培養機制，大量個人和傳統經驗混合的個人成長過程，轉化成科學的培養過程。

　　但以工業化流水線的方式生產人類，這的確是對傳統的徹底顛覆。就算參與實驗的人員也大多心理有些障礙，這豈不是將人與豬羊雞鴨并列了，以往的畜牧業早已工業化和規模化了，養豬場，養雞場其中流水線的生產作業，更是耳熟能詳。

　　而現在提供肉食的食品工廠，倒是文明了許多，只是根據豬牛羊肉的成分合成相關肉類，沒有真正的豬羊生長，免去了宰殺的過程，效率更是提高了許多，對營養物質和能源的利用率大大提高，畢竟生長出一頭出欄的豬來，不少東西是無法使用的，只能浪費掉。

　　而現在流水化生產的人，也和過去工場里的豬羊一樣了，一個是提供肉食，一個是提供勞力和精神力，從本質上來說沒有區別，只是換了服務的對象。

　　這種想法，自然很容易產生和蔓延。

　　想要解決也不是一時三刻的事情，不過習慣成自然，既然出來后待遇一樣，如何出身便沒有多重要，何況這種流水線生產，聽起來不好聽，但實際上出來的人口質量要比起大多數家庭培養的子女更強。

　　不過顯然這種方式仍然是挑戰人類千百年來繁衍生存的底線，以家庭為單位的繁衍，古今中外都高度相似，沒有多少變化，證明了這種方式最適合人類自身種族的繁衍傳承。

　　現在要改變成為工業化流水線化生產，這難免會讓人產生只是一種產品的感覺。

　　但未來主神空間對擁有精神潛力的人口數量的迫切需求，必然要求這種改變，靠家庭自己繁衍，每年最高百分之十的人口出生率，而且有很多限制和局限，很長時間內都無法滿足需求。

　　而一旦采用工業化方式生產，只要資源和場地供應充足，雖然周期仍然是十八年，但只要開始投產，一次生產出來的新人類近乎是無限的，而以后每年人口的增加就是流水線的，十八年后，就可以做到源源不斷有新人類供應，而且質量也可以控制住，對李林而言，有著種種好處，他自然不會在意所謂的道德局限。

　　好處是如此巨大，付出的代價，則是對人類文明幾萬年傳統的突破。歷史上對類似這種重大傳統的突破無不伴隨著流血犧牲，比如從神權過度到皇權，再從皇權過度到民權，現在則是從家庭自我繁衍，轉化到有目的地進行生產。

　　李林考慮了很多事情，如何推廣和讓現存的人類合理接受，想到這，他開口問著，“這種工業化生產人類的方式，你和你的同事們是如何看待的。”

　　那名正在講解的實驗員一怔，隨即搖頭笑笑，“這有什么，不就是變相的計劃生育而已，只不過是更加科學化正規化，而且脫離了個人家庭，完全由國家包辦，我想就目前的人類社會，支持這種方式的會遠超過那些不支持的，很多人都把子女撫養當成負擔，尤其是在現在競爭如此激烈，而待遇又是如此只好，撫養子女帶來的歡樂已經大大降低，而轉生的出現，讓子女這個概念也變得沒有太多意義，父子關系，血緣關系，必然會隨著意識轉生的大量普及而被取消，這是不可阻擋的社會變革，基于這種，我想沒有多少人會真正反對，頂多是一些社會學家無病呻吟一下，這又不影響到什么，反正我個人是無所謂的，我和自己的女人們，從來不考慮生育子女的問題，如果不是因為目前有激勵名額，我想也不會有女人愿意為我生孩子的。”

　　這名實驗員說到這里，搖搖頭，接著說道，“如果主神想要推廣這種方式，只要取消當前的生育福利，人口數量會很快停滯，保持不變，新出現的人類只能靠國家供應了，這種情況下，只要繼續維持當前的政策，就不會有太大問題”

　　這就是普遍的看法了，只要不是影響到切身利益，大多數人不愿意多說什么的，更不會出頭反對，而由于民眾生育意愿的極端降低，如何維持并增加人口數量就是一個重要問題，這種情形下，采取國家生育人口的政策便是必須的，這固然是侵犯到人類最后一件種族使命，但從某個意義上講這卻是必須的，做不到這點，在面對落后的情況下，稍微一些馬虎就會被淘汰。

　　從綠星人的歷史上，他們看到了這點，綠星人和炎星人的科技相差其實并非極大，有了五光年留下的空間緩沖，以當時炎星人的科技條件，也需要數百年才能抵達，只是綠星人種種內部的問題，導致不能極度一致集中力量，最終功虧一簣，淪為保留地下場。

　　從這點上，當前的政權看似剝奪了許多人的自由，但毫無疑問是最容易集中力量，而且從下到上的意見渠道也是極為通暢，每個人都可以對那些課題提出個人建議，當然有用無用就是要看是否通過評定了。而當前社會的高度發展，多數人從心底還是支持目前政權的，人類社會突飛猛進到原來只存在理論上的時代，就算面對兩界戰爭的大場面，人類也第一次做到了沒有死亡的神跡，更沒有任何平民受到損傷，這是新政權帶來的巨大威力。

　　否則他們是明白的，一萬億的敵人，光是擠，也能把人類擠死了，這種情況下，什么武器都沒有用。

　　正是如此，人類內部對迫切增加實力才有深切的需求，而在目前的情勢下，人口數量是一個實力的直接指標。

　　當然這只是一個人的話語，不過任何一項政策的推行，都會經過極其謹慎的論證，李林是不會讓個人喜好來決定政策推行的，一切都只以完成最后目標為準。

　　時光飛逝，轉眼就是三年，但在宇宙尺度上，這不過是一瞬間。

　　綠星上的生態圈早已建設好，人類開始紛紛移居，當然還有更多的人愿意停留在永恒堡壘中，畢竟這里除了住起來狹窄一些，其他任何需求都可以第一時間滿足，而且還有絕對的安全感。因此許多有宅習慣的人還是選擇了留下，當然許多在永恒堡壘中重要研究設施工作的人也沒有選擇搬出去。

　　永恒堡壘固然方便安全，但總共二十多萬平方公里的面積，這還是多次擴展積累出來的，只比一個島國大不了太多。一些喜歡旅游的人早已經看了個遍，雖然景色經過細致調整，比起自然形成的要勝出不少，但畢竟物種稀少，區域有限，少了許多大氣之處。因此很多人還是向往著以往廣闊的天空。

　　炎星人的技術自然沒得說，三千萬平方公里的生態圈，選在了兩個地方，南北極，其中南極地區有一千二百萬平方公里，北極有一千八百萬平方公里。

　　這個星球是極大的，至少是地球表面積的幾倍，而三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也自然是極為遼闊的，而風景更是不同，為了適應地球人的身體數據，兩處生態圈內都是做了極為細致的調整，包括重力方面，對于科技發達到可以造出光速飛船的炎星人而言，盡管他們做不到隨意操控物理規律，但制造一個小范圍的反重力場也不是難事，消耗的能源雖然多，也不是問題。

　　而生態圈里的各種猛獸毒蟲，不適合人類居住，可能給人造成威脅的生物都是一早清理干凈的，居住點也是按照人類習慣進行布置的，這時候就不再是全部統一的高樓了，自然數千米高的樓宇還是有的，不過也只是部分集中，很多地方都是園林建筑，比起人類曾經有過的園林還要精美十倍，只是缺少了韻味，這些就要居住者自己添加了。

　　當然這些園林居住權，是和每個人的貢獻度相關的，貢獻度不足者，也只有直系親屬可以隨行入住。

　　其他類似的待遇安排也是一應如此，按說這樣細致到極點的安排，換做任何一個政權，都會混亂不堪，難以流暢運轉，但不用說現在的帝國，就算是炎星人也完全可以做到，只是由于長久下來的文明習慣和特性，不便于如此做而已。

　　這樣的安排，比起靠市場調節，以及其他方式，不但效率極高，而且非常有效準確，避免了資源浪費，興建多少住所，都有事先規劃，做到即可以有足夠的寬裕，可以滿足足夠的需要，也不至于空置過多。

　　看著新家，完全是地球上權貴才能擁有的園林建筑，而地段之好，四外風景之佳，這種地方單是有錢，在地球上也是都沒地方買去。

　　黃曉卓不由地嘆了口氣，能走到現在這步，作為一個為主神奔波多年的輪回者，他自認為是幸運之極的，一起步沒有進入那種淘汰率極高的主神空間，不過后來的精英輪回者考驗，其嚴酷程度倒是遠超任何小說描述，但好歹還有退路所在，不行的就沒有必要去二次嘗試了，還好他經過多番磨練，也還是通過了，沒有被第一集團落下。

　　“老爺，之前還是興致勃勃，為何來到此地，反而嘆息了。”一個古裝打扮的美婢在一旁恭順地問著。

　　黃曉卓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女人面容姣好，身形苗條，一番古裝更是襯托出發自內里的古典氣質，遠不是現代女星靠著化妝和演技表演出來的古代女子可比。她名喚綠衣，來歷卻并不簡單。源于他對現代那些自謂個性獨立的女人不滿意，耗費了三千貢獻度才從一處次元空間里，讓主神提取了一個與他相好的婢女靈魂，再在現實空間里塑造了身體賦予的，他當然看不上人工制造，靠著芯片模擬人反應的那些假人，就算再美，也不符合自己的喜好。

　　就這點看，單是這一個女人的價值，就要遠超過許多地球女人，她們想要獲得三千貢獻度，最少也是數年的奮斗。

　　“無事，只是一時感慨良多，老爺我今年雖然不過五十，但卻有著幾百年的閱歷了，境遇之奇，也只有這種時代才能落到我這種常人之資的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