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致命的細節(下)
李林在系統操作室內看著這一幕，他在這個次元空間的軀體此時被穿越眾轉移進入新建的堡壘中，安全無比，以這群海盜和歐洲人的火力，是不可能攻破這種堡壘的，別的不說，這些人攜帶的糧食肯定不能像明軍一樣，夠維持一年的圍困消耗。
不過這次進攻仍然會對穿越眾帶來極大損失，根據天眼的估算，至少也會遲滯一年以上的時間，尤其是很多剛剛新建的工廠，并不在堡壘保衛范圍之內，而憑借穿越者現在擁有的兵力，六百人左右的軍隊，想要在陸地上憑借野戰擊退這些敵人，只有不顧忌彈藥的浪費，以及可能的犧牲才能做到。畢竟許多人只是接受了簡單的現代軍事訓練，在這種大規模野戰中，就算有著現代武器，也很容易因為各種意外造成傷亡，比如海盜的白刃戰，或者紅夷大炮，都會對他們帶來一定威脅。
單純的防守就簡單多了，這種新式棱堡對付圍攻有著明顯的效果，這些敵人到了城下就是待宰的羔羊，可以盡情的收割。
對這次戰斗的過程李林并不關心，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及穿越眾的根本，頂多只會造成一定損失而已。他看到了更多的東西，以及更大的危機所在。
和只知道使用科技來碾壓土著，使用現代思想改造土著社會的穿越眾不同，李林經歷了多個次元空間，明白這些空間的本來面目，他已經隱隱感到這個時空開始對這些人進行排斥。
沒錯，就是排斥。
李林自己清楚，真實演化出來的次元空間畢竟不是小說中的世界，還會有一個外部的創作者不停地進行控制。真實的次元空間一旦演化出來，就會按照它當初演化出來的規則獨立發展，而這個穿越時空，由于涉及到時間規則的改變，情形更加復雜。
穿越眾進入這個時空，就好比一群外來細菌侵入人體一樣，人體自身會本能地調集免疫系統進行防御，同時人體內部的菌落也不會對這些不速之客友好，來一群搶奪生存空間和資源的同類，對它們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他們將受到整個人體的排斥和攻擊，唯一的出路就是將自己變成癌細胞，不斷掠奪這個人體的營養來壯大自己，同時偽裝自己，讓免疫系統無法區分他們和正常細胞的差別，避免被集中攻擊，進而獲得發展的時間，直到它們強大到免疫系統對他們無能為力。
但是到那個時候，就是人體死亡的時刻，也就是這個時空毀滅的時刻。
李林從這一次突入起來的圍剿中，已經隱隱看到這個世界的一個結局，穿越眾自以為可以憑借科技和現代思想改變整個世界，但這個過程卻會將整個演化出來的次元空間規則破壞殆盡，進而將整個世界拖入死亡。
而這個次元空間假如有意識的話，只要發現這種威脅出現，為了避免這種結局，肯定會竭力反抗，調動所有可以調動的力量，在這個世界演化出來的規則限定之下，對這些不速之客進行反撲。不管幾率如何小，只要符合這個世界規則，它就可以讓這種攻擊變成現實。
顯然這次圍剿，就可以證明這點，這種低概率的事件，如果背后沒有一個黑手在推動，是萬難在正常情況下成為現實的。這次圍剿，應該就是這個次元空間發現了這群不速之客的威脅所在，組織的第一次主動免疫攻擊。而之前他們與荷蘭人的小規模沖突，不過是機體的被動防御而已。
借助這次圍剿事件的出現，李林可以肯定這個次元空間已經誕生了有主動意識的意志體。這是個穿越空間，這些穿越眾的出現不能用科幻思想來解釋，由此可以得知它不是一個科技類次元空間，而是幻想類次元空間。幻想類次元空間是可以產生主動意識的。
這點微妙區別，就會造成許多匪夷所思的事件出現。穿越眾們在以后的日子里，會繼續遇到很多不利的小概率事件，只要它們可能發生，就一定會發生。
李林現在也明白為什么當初系統評價“穿越眾達成最初目的的概率低于百分之四十”，他們面對的真正敵人是整個世界。
如果不是這個世界是從本源世界的時間軸上分裂出來，其規則更接近現實世界規則。物質決定精神這點，從根本上限制了次元意志體的力量施展，使得它必須通過現世規則才能發動攻擊，否則這些穿越眾毫無獲勝的機會。
想象一下，這些穿越眾如果進入《暗黑破壞神》的世界，還想改變世界，一個普通的惡魔就會把他們吃得毛都不剩一根。
三周之后，海盜和歐洲人無法攻下穿越者的堡壘，在堡壘下面留下了慘重的死傷之后終于開始撤退，他們找不到可以補給的糧食，在搶光了附近最后一個來不及逃跑的村落后，帶著寥寥無幾的收獲從破壞殆盡的港口上撤退了。
海盜們受到了巨大損失，卻沒有得到想象中豐富的戰利品，就算事先給定了很多酬金，但仍然有海盜首領認為虧本，他們向歐洲人索取更多的補償，因此雙方發生內訌，大打出手，雙方各有一定損失，最后才在調解下勉強達成一個協議，各回各家。
這場戰斗，在許多穿越眾看來完全是莫名其妙，戰斗后沒有一方是勝利者。穿越眾盡管靠著現代武器，以及新式堡壘的防守，創造性地實現了沒有人員傷亡的情況下，殺傷了大量敵人。但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一個港口和村寨被付之一炬，還有不少剛剛新建的工廠也被搶掠和焚毀，更不用說附近歸化的村莊，被搶掠屠殺，雖然大部分村民被“堅壁清野”，但還有部分留下的遭到屠殺，損失了相當數量的勞動力。
港口的棧橋，吊車，倉庫這些難以搬走的資產被燒毀，廠房被窮瘋的海盜拆光，連門板都沒有留下，村寨的房子被燒光搶光，留下一片白地，穿越眾辛苦一年的固定建設成果一下被毀損了一半多，損失極為巨大。唯一的收獲就是穿越眾剛剛打下的聲望又有了巨大提升，能夠同時面對西洋人和大量海盜的攻擊還能守住根據地的勢力，有資格在這片海域揚名立萬，獲得敬重。
穿越大會毫無例外地再次召開了。
“這次的戰斗，首先要對情報偵察組提出批評，直到敵人集結起來之后才發出警報，給我們的抗戰工作造成了極大被動，很多設施來不及拆卸運入堡壘，白白讓海盜損壞，而且喪失了提前分化打擊敵人的寶貴時機”
類似的各種批判言論此起彼伏，這次戰斗盡管獲得勝利，但完全不符合穿越眾之前的想法，太過被動。
“一部分同志喪失了之前敢戰敢拼的作風，在戰術選擇上進行龜縮防守，放任大量敵人在野外肆虐，這是消極抵抗主義，是投降主義傾向。真正的防御要在進攻中取得，怕死不要來穿越。”
“現代武器彈藥已經不足，無法再單純靠現代武器對付同等規模的戰役，而對能夠利用這個時代資源進行大規模生產補充的火槍彈藥卻開工不足，火藥，鋼鐵種種生產物資來源不足，這是致命的缺陷，下一步的工作要著重解決這個問題。”
“建立土著人的軍隊要加快，不要對思想改造過于嚴苛，可以分級使用，要增加仆從軍的數量，要做到來者不拒，就算是炮灰也是好的…”
穿越大會總結了此次戰役的經驗和教訓，畢竟有著現代人的思想，對各種問題的看法還是非常精準。大會總結指出，此次戰役之所以打成這樣，受到嚴重損失，其根源來自于穿越眾普遍存在的麻痹大意，對本時空土著勢力的認識不足，盲目以為他們行動低效，會給穿越眾更多的時間發展，對附近勢力的情報偵察有極大缺失，缺少一個完備的情報網，不能及時獲取情勢變化，作出有效應對。
戰斗中又出現部分穿越眾貪生怕死的情況，不愿脫離防守堅固的堡壘去打野戰，使得穿越眾在有著優勢火力的情況下，卻只看著海盜在穿越眾的勢力范圍內肆虐。更有甚者，極少數人出現了“讓領導去第一線戰斗，反正領導有兩條命”的惡劣言論，嚴重挫傷了內部團結，影響了戰斗力，是造成這一局面的重要原因。
穿越大會針對這些問題，提出了以下解決方案。
第一，提高認識，從戰略上藐視土著，從戰術上重視土著。加強對周圍勢力的滲透，建立遍布東南沿海的情報網絡。
第二，加快軍工行業的發展，加快軍隊建設，實行先軍政治，一切資源向軍方傾斜，現在的生存危機并沒有得到解決。
第三，開展民主生活會，各個部門每個月都要組織穿越眾學習，增強危機意識，統一認識，肅清思想，將部分穿越眾開始冒頭的“享樂主義”，奪權情緒要進行嚴厲批評，當前發展狀況遠未到了享受和奪權的地步，否則只會是第二個太平天國。要讓所有穿越眾都清醒地認識到，只有革命成功，革命勢力壯大后，才能滿足大家的后宮需要，權力要求等。
李林自然看到了穿越眾的總結大會，他們的結論在很大程度上還是正確的，按照他們的總結，正常情況下，是能夠度過危機，并且繼續發展壯大的。
但是他們并不清楚，自己面對的敵人，是怎樣一個存在，一個有主動意識的次元意志體，一個受到規則限制的神明。
對于這次突如其來的反革命勢力圍攻，穿越眾認為是觸犯了本地土著們的根本利益，同時沒有做好分化工作，麻痹大意才導致如此被動局面的發生。
他們也只能看到這點。李林自己明白這是次元意志體在調動可以使用的現世力量在攻擊他們，但這點他自然不會對這些人說明，實際上說了也沒用，他們仍然只能采取現在的手段去對抗，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所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