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四章 辛德勒的名單（下）

　　生或者死，留下還是離開，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在一個被注定的未來，有多少人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一張新建立的主神空間虛擬地圖內，所有符合永久脫離條件的輪回者們，無論現實身體在何處，意識都同時被鏈接了進來，開始做這最后一場自由的辯論。

　　近兩億人的席位，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實際上占地并不算廣，整個地圖的面積，從上空看去，肯定不會超過一個繁華的大都市。這是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大規模的集體辯論。

　　李林的意識附在大天使杜勒身上，出現在整個地圖上空，他光芒萬丈，神圣威嚴，向下面的所有人，做出最后的審判。

　　“最后一次自由選擇的機會，主神已經賦予你們，留下還是離開，沒有強迫，沒有懲罰，一切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在未知的命運前面，是在神的庇佑下生存，還是靠自己開拓，都取決于每一個人，沒有人可以代表其他人。留下和脫離，不是生與死的界限，而是選擇與被選擇的區別。選擇退出，就從這里離開，回到你的輪回空間，那里有退出的門。留下，就什么也不做，等待倒計時的結束。

　　現在，你們可以自由討論，用你們人類最常用的方式，是聽從他人的建議，還是遵從內心的想法，都取決于你。不要后悔，不要怨恨，生命有出生，就有死亡。想獲取，就要付出。一切榮光，歸于主神。一切選擇，取決于你。”

　　大天使杜勒在上空漂浮著，象征著主神的力量與威嚴。

　　近兩億的輪回者，雙眼看向這個已經熟悉的形象，無論是支持主神的，還是反對主神的，都不得不承認，他不屬于凡間，主神沒有人親眼見過，對他們而言，這就是他們的神。

　　說完這些話，李林就從上空消失了，這個地圖已經設定好了規則，發言會有序進行。

　　倒計時開始，輪回者總數：一億九千六百五十四萬四千三百零五人。

　　激烈的辯論開始了，沒有人可以離開自己的座位，唯一可以動的只有嘴巴，唯一可以隨意進行的行為就是，離開和進入這個地圖。

　　只有貢獻度足夠高的人，才有資格升起座位到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的地方，對兩億人同時進行廣播。

　　而其他人，只能在自己一小片區域中，做激烈的爭論。

　　“哈哈，終于可以從這個連內褲都會被看到的鬼地方走了，拜拜了，祝你們好運，能在更變態的任務中活下來。”

　　一部分滿足條件的堅定主神反對派，在第一時間脫離了這個地圖，回到他們的輪回空間，按下“永久退出”的按鈕，脫離了主神空間，重新去呼吸他們自由的現實世界空氣。

　　輪回者總數第一次出現大范圍下降。

　　24小時后：一億六千四百五十五萬三千兩百五十一人。

　　辯論在繼續。

　　“主神空間最早的時候，是沒有真正死亡的，是可以選擇自由進入登陸的；它第一次升級后，就出現了強制登陸，為此現實肉體出現事故而死的人，數量眾多，死亡模式任務出現了，抹殺出現了，還有該死的貢獻度，這是一個奴隸制造工廠，只有甘心被洗腦的人，才會愿意留下來。”

　　“它又要升級了，那么所謂的團戰，所謂的自相殘殺，是不是這些養蠱一般的行為，也會出現，沒人知道，你們知道那些小說中的主神空間死亡率是多少嗎？百分之九十九，只有一個能活下來，你們以為憑借你們貧瘠的智商，瘦弱的身體，虛偽的心靈，就可以幸存到最后？把希望寄托于別人身上，是最愚蠢的人，把生命寄托于一個從未看過的生物身上，寄托于所謂神的仁慈，你們才是沒有斷奶的孩子”

　　48小時后：一億兩千三百五十三萬三千兩百一十二人。

　　辯論在繼續。

　　“主神無論怎么變，都是人類自己的庇護神，只要虔誠信仰主神者，就不會被拋棄，凡是心底不純潔者，抱有私欲者，都不會得到最后的救贖。”一些虔誠信仰者祈禱著，勸服著其他人不要選擇離開。

　　“等你們任務失敗，被抹殺的時候，就知道它只是個冷酷無情的機器而已，一臺計算機而已，什么神明，都是騙人的玩意。”

　　辯論完畢。

　　倒計時結束：最后輪回者總人數：九千八百六十五萬四千二百一十六人。

　　這漫長的三天辯論時間，對趙深是個折磨，他第一時間就脫離了那個喧鬧無比的虛擬地圖。這三天中，無數次進入輪回空間后，他都會下意識走到那座熟悉的石碑前面，想要點下“永久退出”按鈕。但每到這個時候，內心深處就浮出一個念頭，讓他驚醒，像觸電一般抽回了手。

　　終于熬到了倒計時結束，那個“永久退出”按鈕消失了，耳邊也傳來了主神新的通告。

　　“最終選擇完成，所有選擇永久退出者，將不再保有輪回者身份。所有選擇留下者，主神空間貢獻度增加10點。”

　　趙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終于戰勝了自己的情緒，那個內心深處的愿望，還有繼續實現的可能。

　　趙深退出輪回空間，就見到自己床上又出現了那個令他憎恨的紅色圓球。

　　對話只進行了三分鐘，趙深臉上陰晴不定，但還是點點頭。然后這個紅色圓球就帶著永遠不會再主動接觸他的許諾，自動消失在他面前。他明白，自己所謂的奇遇幻想，已經徹底地破滅了，未來仍然只能繼續靠自己。

　　主神空間，系統操作室內。

　　“辛德勒的名單，初步篩選完成，輪回者剩余人數九千八百六十五萬四千二百一十六人。請主神閣下繼續填寫，最危險時刻可以進入永恒堡壘，進而躲避輪回模式打擊的人類資格要求。”

　　“全體輪回者，以及每個輪回者，僅限于攜帶五名額外人員，貢獻度在一百以上，每多一百，可以增加一個名額。”

　　“遵命，主神閣下，辛德勒的名單，初步生成，保留名額有五億左右，留待輪回者自己動態添加。”

　　李林看了一遍，漫長無比的名單中，每個空位，都代表著一個生的希望，每個已有的名字，都將是某些人的上帝。

　　輪回打擊模式何時降臨，完全由他來決定，但一旦開啟，后面的一切攻擊行為，都是那個文明監視系統自發進行的，紅色圓球給出的計劃書中給出了最詳細的防御方案，并且著重指出，輪回模式攻擊的強度上限，是以地球可以在數百萬年內能夠重新自我恢復為標準的，因此不會有烈度太強的攻擊，并且手段有限，但絕對不是單純的行星級文明可以防御的。

　　“現在，可以不需要顧慮一切政府，黨派，社會組織，各種財團，勢力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一個新的輪回，會在主神的光芒中重新開始。這個輪回，將被稱為主神紀元，而輪回打擊開始的那一天，就是主神元年。”他看著這副長長的名單，嘴里平靜地吐出了一句話。

　　“現在，《末世危機》那個次元空間有用了，它最少可以當成一個災后生存測試平臺。”過了一陣，他看向另外一個屏幕，口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