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空獨木橋

　　李林想起了一個電影片段，那里面也是和現在極為類似，只是不同的是兩座同樣的平衡木，主角加上數十人，最后成功到達對面樓層臺階上的，只有兩人，而推開門進入房間的，只有一人，另外一人被房間內外空氣氣壓不同造成的颶風給吹下去了，死的相當憋屈。

　　知道這些，只有最后那點有用，但目前最大的挑戰，卻是站到這獨木橋上，而且要一步步地走過去，不長，看樣子只有五十米。

　　可這五十米，在平地上，只需要幾秒鐘，但在這里，卻可能是漫長的數十分鐘。

　　李林知道，自己現在還是很有優勢的。第一，自己掉下去，肯定不會死亡，這是最大的優勢，心理壓力截然不同。

　　第二，自己雖然同樣怕高，卻在初中時候，經常鍛煉單杠，高低杠，身體平衡性相當好，到現在，身體掉下了不少，但基本的要訣還是有數。

　　第三，這里沒有像電影中那樣描述，絕對不能用手觸碰獨木橋，因為雖然說是獨木橋，但那并不是木頭做的，而是一條鋼軌似的東西，那上面通有高壓電，而這里沒有這個說明，應該是沒有電的，必要時候是可以手足并用爬過去的，只是那樣一來，評價必然不高，本來資格確認的時候，就不高，如果這次仍然很差的話，恐怕對自己掌握使用這個系統很不利。

　　李林思前想后了有十幾分鐘，感覺腳下“嗖嗖”的冷風，他終于牙一咬，慢慢地向獨木橋上伸出了第一腳，是右腳，他習慣的右腳。

　　一只腳站在獨木橋上，李林后一只腳還在陽臺上，稍微適應了這種感覺，李林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徑直向下看，只能向前看，用余光糾正自己前行的步伐，雖然這樣有可能造成一步踏錯，但是向下看，肯定會對心理上造成極大沖擊，很可能幾步都踏不出去就造成心理極度恐懼，就像電影中的一些人一樣，明明想向前走，但恐懼已經擊垮了運動神經，兩腿顫抖地已經一步也邁不動了。

　　什么也不要想，這就是在做夢，只要一步步走，我就能成為前所未有的人物，以往自己無法奢望的東西，任何人類都汲汲以求的東西，最高貴的人類也無法得到的東西，死亡數億人也無法獲取的東西，都會在我眼前敞開大門！

　　李林催眠著自己，他邁出了后一只腳。

　　這一刻，他只有前一只腳，右腳單腳站立在不足三十厘米寬，頓時一股寒氣沖擊到他的心頭，之前的種種催眠，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后悔，恐懼，雖然明知道一切都僅僅是個精神測試，但還是無法抵擋內心油然而生的恐懼。

　　我要退回去，李林腦中剛剛要出現這個念頭，他立刻掐死了它。

　　后退了多少次？每次下決心，每次要決定自新，每次想要脫離玩樂的誘惑，每次想要拒絕平庸，總是在第二天被自己說，再玩一天吧，明天再努力，別人也那樣，一樣過日子。

　　你還要這樣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年齡一天天大下去，現在是奔三，以后是奔四，最后是只能郁郁不得志，自我麻醉，只能羨慕，嫉妒，只能過平淡的日子。

　　李林眼眶都要崩裂了，種種平日的不甘，一瞬間在這個只有精神存在的空間里爆發出來。

　　“我不會死，我不會失敗，我不會再立志！”他大吼了一句，然后左腳跟著越過了自己的身體，放在了右腳的前面。

　　我走出了第一步，李林想大叫，此時的他，全身都被興奮占據了，他不想祛除它們，不想再冷靜，因為他明白的知道，憑借自己的狀態，只有靠這股興奮勁才能暫時抵擋住高空的恐懼。

　　李林第一次全部懸空站在了獨木橋上，他也一度想要趴下，用四肢過去，但是他仍然忍住了。

　　像狗一樣安全地過去，和以前自己過得日子，又有什么不同，永遠只能是低聲下氣，不敢大聲說話，對領導，對客戶，都是卑微著微笑活著，像狗一樣。

　　就算是掉下去，也要站著掉下去。這里僅僅是精神空間，不會死，不會殘廢，還要再退縮嗎，現實里已經夠窩屈了，這里絕對不能！

　　高空的冷風，在身旁盤旋地吹過，身上的衣衫，卻感覺不到涼爽，陣陣汗水沾濕了后背，李林承認，就算他做了再多的思想斗爭，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分鐘內戰勝烙刻在身體和大腦深處的本能反應，只能盡量地給自己邁出下一步更多的動力。

　　體力上是不會有問題的，平衡，只要一步步小心挪動，也不會比平時走花圃臺階難多少，畢竟獨木橋的寬度并非非常變態，容納下一只腳是可以的。一切的敵人都在于高空的恐懼，以及無所憑依的空虛感，腳踏實地才能帶來安全的感覺，是人類數百萬年進化的結果。

　　一步，兩步，三步…李林就在不斷地自我催眠中走了下去。

　　看著越來越近的對面，李林暗暗有些興奮，還剩下三分之一，只要和之前一樣穩住，就行，我就能征服這該死的系統！

　　然而此時，天色慢慢地變暗了，眼光遠處的陣陣濃云，似乎伸手可以觸及。

　　糟糕，李林看了一下，知道這是下雨的征兆，之前自己觀察，猶豫了不少時間。

　　這就是系統的特意之處，你想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去調整自己，甚至想要在陽臺上訓練自己，那么氣候的變化絕對置你于死地，相反，如果你果斷地走上去，就可能避免下雨這種極端不利的情況。

　　一個普通的氣候變化，再次考驗了他的精神意志，是要加快步伐，在下雨之前趕快通過？還是繼續穩步前進，但可能會遭受到雨水沖擊。

　　雨水，帶來的不僅僅是獨木橋上的濕滑，更多得是對身體的沖擊，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去保持平衡，而且更會阻礙視線，難以用余光看清腳下，只能全神貫注地看著腳下步伐的移動，這又會增加高空恐懼，一步接著一步，給你制造壓力。

　　現在考驗的是自己的應變能力，李林已經感覺到空氣開始變得濕潤，但他還是一步步穩穩地向前邁去。

　　二十五米，二十一米，十五米，十米，…眼見對面突出的平臺近在眼前，李林心情一陣激動，而鋪面而來的雨點，卻澆熄了他的這種激動，天色一下子昏暗下來，豆粒大的雨點砸在身上，他似乎都感到身體一陣陣震動。

　　下一次邁步，就讓他感到腳下一陣不穩，雙臂在空中晃蕩了一下才穩住，他在這一刻清晰地知道，如果真是現實中來這么一樣，他百分百掉下去了，根本堅持不到這里，數百米的高空，不是哪個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都可以走上一遭的！

　　勉強在大雨磅礴中，就著模糊的視線，走了三米，還剩下不到兩米的距離，李林的身體終于堅持不住了，心理上積累下來的壓力，面臨成功的誘惑，腳下不斷打滑的橋面，這讓他再也無法完全保持身體如同之前相對平穩的狀態，前后晃蕩起來。

　　李林勉強控制自己再次邁出一步，在一腳懸空的狀態下，支撐腳被急驟的雨水沖擊下，突然一滑。

　　李林壓下慌亂，猛地將前腳快速落下，在支撐腳滑下橋面的同時，使勁一跺橋面，身體向前跳去。

　　如果在平地上，跳出兩米六是非常簡單的事情，這短短一米多的距離，根本不是什么難事。

　　然而在鋪天蓋地的雨中，腳下發力又不充分，讓他本來很輕易地一次跳躍，卻變成了一次生死之旅。

　　李林只感到眼前一花，迎面而來的便是那對面樓層的臺階，他顧不得多想，用雙手向地上抓去。

　　身體在撞上了臺階后，向樓下墜去，情急之下，他用手扒住了臺階，雙腿緊緊貼住樓面。

　　然后雙手一發力，右腿向上一搭，終于讓他翻身上了臺階，連忙向前爬去。

　　臺階上方便是一道門，他現在伸手就可以夠到，而身后不足半米就是臺階的邊緣，可謂是危險之極。

　　眼看勝利就在眼前，李林并未沖動地去開門，因為他在踏上平衡木之前就想到了高空房屋內外的氣壓問題，現在又是狂風暴雨的，外部氣壓極低，而屋內是相對靜止的空氣，一旦開門，就會形成一股從內到外的狂風，加上臺階上如此濕滑，被吹下去，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門把手顯然是要站立起身才能拉開，除此之外，那扇門上并無其他的受力點。

　　記得那個電影片段上，也是龍套過于沖動，上前拉門，才為主角做了替死鬼。

　　這種情況，只有趴下緊貼臺階才能避開強風，這與站立起來拉開門正好矛盾。拉門的時候，不要指望那窄窄的門把手還能幫助自己站立，頂多是稍稍延緩被吹落下去的時間。

　　過了幾分鐘，李林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時，也沒有聽到什么過關的提示，便知道必須要進入這扇門之后才行。

　　又過幾分鐘，李林終于想到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當然如果這里不是虛擬場景，可能這種方法未必就能在現實中有效。

　　他脫了自己的褲子，連同腰帶一起，然后用這兩樣工具，繞過門上的兩個把手，扣成一個環，再三檢測一番后，才開始讓下身趴在地上，勉強伸手去一點點扯動那扇門。

　　足足花了一分鐘，伴隨著“吱啦”一聲，門一下子開了。

　　盡管把臉沖下，李林還是從呼嘯而來的狂風感到身體陣陣不穩，好在及時松開手，緊緊扒住地面，才從背上刀刮一樣的強風下支持了下來。

　　過了不久，感覺背上的風小了許多，李林才小心翼翼向著門開后的世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