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宇宙迷宮,世界線變動率0.0000000。
——理想鄉。
名為鄭吒的男子擁有的平靜溫馨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還會一直持續到永遠。
平凡的活著的人們,一般都會是這么的期待著。
和平啊…
或許有些人會對生活感到不滿,認為自己已經腐朽了的想要尋求刺激,瘋狂得在舞廳濃重的燈光與重金屬音樂中發泄、嗑藥,在夜店里買醉、順便勾搭個可以發生一夜情的異性,甚至躋身為開膛手杰克那般擁有遠超凡人的智商、卻只有通過玩弄他人的性命才能讓自己感到活著的實感的殺人鬼。
但是鄭吒,在夢中他似乎有過似曾相識的經歷。可在并非虛幻夢境的現實之中,他是絕對不會有什么內心空虛的感覺。
因為,是人生贏家啊。
“嗯,你們現在已經到西藏了嗎?那么小心點那里的高原反應,你自己是國家級運動員不礙事就算了,但是嫂子的身體跟你比起來是嬌弱的多,要是落下了什么病根那可就麻煩了…對了,別和那幫兵哥們瞎起哄,要是硬撐著和北極熊瞎起哄,你們就算是有九條命也折騰不起…”
這會兒剛剛下班回家的他,碰巧的就接到了昨天出發去西藏的張恒電話。
光是聽到對面那爽快的話語,以及隱約聽得到的那銀鈴般的聲音。以及伴隨著的幾聲并不是恐懼而是興奮的尖叫,他的腦中不由的就是浮現出了一副清晰的畫面:剛剛到達目的地的一行人正在安排旅游期間的住宿,而在張恒這個新婚男人和他打電話的時候。一旁的銘湮薇和零點的‘弟弟’以及霸王的戰友們聊著天,結果被‘戰斗民族’出口成章的葷段子或者其他什么的給逗樂了,一時間整個隊伍都是一片興高采烈…
在電話里繼續嘮叨了一陣,約定了回來時帶禮物之后,發自內心微笑著的他掛斷了電話。
而抬頭看著即將落入夜幕的天空,腦中就浮現出了今天下午沒有工作提早在家中等著自己,那個明明已經大學畢業好幾年卻還是一副嬌小模樣的合法蘿莉。名字也很可愛的叫做‘蘿麗’的同居女友…
(…真是和平啊,不是嗎?)
帶著這樣平凡,卻無比溫馨的心情。他慢慢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跨過熟悉的道路。
走上熟悉的樓梯。
扣上熟悉的門扉。
將象征著家的鑰匙插入門鎖,旋轉鎖芯將其打開的同時,用熱情的聲音首先通知屋中的可人兒自己的歸來。
“我回來了…誒?”
只是話說到一半,他的身體突然地就是一頓。
左邊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誰?)
下意識的扭過頭去。但是左邊的身后…空無一物。
(什、什么!)
黃昏之際,逢魔之時。
這幢住宅樓,似乎有過少女在拍人肩膀時不下心從樓梯口跌下,意外的被雨傘的尖錐從嘴巴刺穿喉嚨的血腥慘劇,在那之后就傳說在黃昏的時候會遇到那不甘的冤魂,從背后拍人的肩膀但是回過頭去卻根本看不到人影…
忽然的,只覺一陣陰風襲來,冰寒的氣息從腳底一直涌到脊椎。
…他。難道是見鬼了?
開玩笑的了。
“這么老套的把戲,小孩子也不玩了吧?”
無可奈何的這么說著。前一秒還看在左邊的他,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腦袋扭向了右邊,在下一秒就看到了一個笑嘻嘻的女人。
帶著一副賦予了知性美的眼鏡,一身ol裝束將身材勾勒的恰到好處,特別是那飽滿的似乎要將衣服撐爆的胸部…
“哈哈…這么巧啊,詹嵐?”
努力的把目光從那對伴隨著呼吸不住顫動著的飽滿上移開,他故作鎮定的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細汗,打著哈哈說。
對面的女人只是微笑著,只是她大概醞釀了很久的話還沒有說開口,另一個讓鄭吒感到很熟悉的聲音就已經以壓倒性的氣勢如怒濤一般從身后碾了過來。
“——乳牛,怎么又是你啊!”
用力的從房間里把門拉了開來,腰間還圍著圍裙的合法蘿莉震撼登場。
此時此刻,她那瞪的老大的眼眸之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燒著,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仿佛是哀怨、羨慕、不甘等好幾種復雜情緒糾結在一起的視線,就像是要化作實質的劍刃將兩人刺穿一般的…我盯。
“呃…”
“嗯…”
兩人一起的摸了摸腦袋,很默契的一起撇開了腦袋。
只是這連心虛居然都能夠默契到一塊,那豈不是說明心有靈犀的程度幾乎可以牽紅線了?
“騙人…”
原本只是氣沖沖的蘿麗,這下徹底的變成了失落。
但是在她正要追加失意體前屈,然后蹲到墻角畫圈圈,展開‘女友與鄰居之間的修羅場’新番的時候——
腦海里,被什么畫面侵入了。
極遙遠處放射著光和熱的太陽,粉碎的星屑交織出絢麗但是象征著死亡的螺旋,沒有拖著光尾的流星,曳過沒有大氣的黑夜,那個是…戰場。
并非地面之上,而是浩渺的宇宙虛空之中。
并非是發生在戰艦和巨炮之間,而是由支配著非人力量的人型生物決定。
連星球也粉碎的,超越了想象的恐懼。
但是,沒有感到害怕。
因為他鄭吒,就是這一切的制造者。這個連星球也毀滅的戰場中依舊還活著的人!
與此同時,有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
“是嗎?楚軒…這個家伙,終于有感情了嗎?”
想起來了。
這個熟悉的聲音。就是…我。
但是楚軒是誰?
我…又是誰?
這個念頭落下的瞬間,更多的念頭,更多的畫面,更多的聲音,無視了大腦不堪重負的哀嚎,資訊如怒濤般以瞬間就會使人格崩潰的威勢狂涌而入。
“住…住手啊!”
他不由自主的叫道,襲向全身的劇痛隨即化作撕裂空氣的慘叫。
“鄭吒!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子吧?”“這樣子好恐怖。你不要嚇我啊,鄭吒!”
這一瞬間,原本還完全不對頭的兩個女人頓時就是沒有了任何芥蒂。詹嵐下意識的就把這個男人放倒在了地方,迅速的的檢查了心跳呼吸瞳孔,在排除了癲癇或者心臟病什么發作后終于小松了一口氣,而根本插不上手的蘿麗則是愣愣的沖進了屋里。迅速的撥打了急救電話來呼叫專業人士。
不過。這似乎沒必要了。
所有的生命,都有著自我保護的機制。
風吹過夜空的響聲,大街上的腳步聲,飄落下來的樹葉,清晨光線下的塵埃,空氣中復雜的各種氣味,這些無意義的資訊并不會塞滿大腦,但積攢下來絕對是個麻煩。而人類所擁有的名為‘忘卻’的力量,則是能夠將這些碎片整理清空。
——夢境也是一樣。
夢中無歲月。夢中無時間。
如果混淆了現實與夢境,脆弱的人格就很可能會崩潰。
同樣的,如果得到了大量的復雜資訊,生命的本能會將他們化作虛幻的夢境。
夢醒之后,一忘皆空。
鄭吒就是在痛楚達到極致的瞬間陷入了夢境,這一刻他的腦海里確切的展開了一個宇宙,無數的圖像伴隨著復雜的感知一齊侵入了進來。
然后他看到了,某個男人的人生。
并不是一個,而是無限個。
從誕生之初到最后,在各種各樣的世界,許許多多自己的故事。還有,在彌漫開來的無盡的悲哀之中戰斗著的,那個如同在看著鏡子中自己一般的男人歷史。
其名為…鄭吒。
平凡的世界中平凡的自己。
在平凡的世界里不平凡的自己。
在平凡的世界里徹底腐朽了的自己。
進入了不平凡的世界卻淪為平凡的自己。
進入了不平凡的世界最終獲得了幸福的自己。
在異常的世界里和同為異常的其余人戰斗的自己。
在異常的世界里與另一個異常的自己異常的戰斗的自己。
——以及更多的,名為絕望的旅途。
由祈愿而始,以詛咒為終。
最初的心中寄宿著無盡的愿望——得到新生的男人開始拼命的與給人們帶去痛苦的東西戰斗起來。歷經艱辛之后獲得了的勝利、喝彩、眾人的笑臉。
但最終,迎來的卻只有絕望,無論如何都無法打破的黑暗。
“…這種事情,太殘酷了…”
在和平的世界里和平的長大的自己,為什么要看到這么可怕的東西?
只是…什么是自己?
無限的世界。
無限的自己。
這之中,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的確很殘酷呢,但是——我不會說這是愚蠢的。”
突然的,響起了不可思議的聲音。
隨著這句話——
世界被黑暗覆蓋,所有的情景都消失掉了。
“過去這種東西啊,那并不適用來逃避的,正因為有過去的存在,所以才能夠堆積出現在的自己,這就是事實。”
聲音在眼前響起——他發現自己還是身處在原地。
蘿麗,詹嵐,在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得到,她們兩個忙碌著的焦急身影。
但是想要呼喊,卻根本叫不出聲。
想要伸出手,卻什么也夠不到。
仔細回想的話,好像…做了個噩夢。
那么。夢已經醒了嗎?
記不起夢里到底是什么,但是感覺得到深深的悲傷,此刻仿佛是尚未完全醒來、從世界之中隔離了的自己。還在因為剛才在那里看到的無數痛苦大口喘著氣。
只是那聲音,卻依舊還沒有消失。
“雖然,現在的我內心所受的傷是那么的深;雖然,這段痛苦的回憶只會帶給我傷痛與悲哀。但是,我寧愿把這段記憶永遠的保留起來,讓它伴隨我成長。盡管我也曾想把它忘掉,但是我相信,如果不去逃避它。一直把它帶到生命的終點,總有一天,我會戰勝那些往事。讓自己變得更強。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一些無論怎樣都忘卻不掉的事情。所以,我想要敞開自己的胸懷試著讓自己去接受,去相信。”
就像是在說著自己。又像是在說著別人。并不陌生的聲音中泛著深深的寂寞。
只是…是誰?
他恍然的抬頭來,在眼前,出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從陰影之中緩緩的邁步走來,約莫二十四五歲的身材,普通至極的模樣,臉上看起來甚是猙獰恐怖的數條刀疤…
——回憶涌了上來。
“這一次是生化危機第一部,菜鳥們,你們的運氣可真是好啊。第一次進來就遇到了這么輕松的恐怖片,即使是死也會死得很輕松才對。”
“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記住,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只要能夠活下去就行了。”
“別誤會了…在這個世界里可不存在好人,只要能夠活下去,我不介意把你們三人當成我的擋箭排!”
“祝賀你們,菜鳥,活下來的感覺如何?是不是覺得很爽很爽?就仿佛是瞬間的一樣,這種刺激,哈哈哈…”
“媽的,拼了啊,玩完這一票,兄弟們想吃干的吃干的,想喝稀的喝稀的,吃飯盛兩碗,一碗吃,一碗倒…”
“如果我們能夠活下去…如果老子們都能夠活下去,老子讓你打一拳又何妨?活下去啊…”
“鄭吒…老子們的性命可都交在你手上了,一定要成功啊!”
“…給我一些時間吧,如果這一次對陣印洲小隊你能活下來,我一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然后…不,沒有然后了,想要抽煙嗎?”
“鄭吒…能夠認識你,我很開心…來打我吧,打敗我,你就是中洲隊的隊長了!否則你就去死好了…”
“好兄弟,陪我抽根煙吧…”
“兄弟,我只能做這么多了,以后,一切保重。”
想起來了…
絕對不該忘記的…
那個略顯冰冷的男人,那點燃的香煙,同生共死的默契,還有那一桌桌美味的飯菜,那爽朗的大笑聲…
“…張杰。”
喃喃的道出了這個名字,有一些東西清晰了起來。
那不該忘記的過去,那即便無比悲傷,但是也不該否認,不該逃避的痛苦。連同一起忘卻了的力量一起,在四肢百骸之中洶涌的流淌了開來。
同樣的,他還看到了。
那原本被自己所忽視,那光明照耀不到的陰影…
鄭吒的蘿麗得到了捐獻的匹配骨髓活了下去,原本的世界線中使用了這份骨髓的白血病患者必死無疑,另一個‘鄭吒’因為失去愛人而開始自甘墮落直至絕望;
張恒勇敢的挺身而出維護了自己的愛情,沒被他泄憤殺死的罪犯們活了下去,然后注定的禍害了其他人,被那份絕望纏身的‘張恒’和他被凌辱了的愛人進入了主神空間;
霸王的戰友們避開了原本的死亡命運,于是注定了原本可能不會死去之人死在了他們槍炮之下,失去了戰友僥幸生還的‘霸王’絕望的迎來了主神空間的傳喚;
零點…
程嘯…
尤迪安…
亞當…
萊因哈特…
所有人,無論曾經是萬惡的養殖者,還是連螞蟻也不愿意踩死的圣母,都在得到幸福的同時無意識的淪為了悲劇的創造者。
然后他看到了,在這個‘理想鄉’中存在的真正地獄。
這個世界線中與原本的輪回者們沒有了任何交際的主神空間,那里正在展開的是與逃離之前的自己所見到的幾乎無二,甚至連主角們命運都如同巧合一般相似的最高層次的戰爭。
全身燃燒著將光也吞噬的黑炎,臉上有著一道蜈蚣般扭曲的刀疤,如同惡魔般渾身散發著戾氣的男人…
站在那恐懼具現的面前,明明是面臨著必死的局勢也依舊沒有放棄,背負著伙伴們的信念與希冀迎難而上,與敵人有著幾乎完全相同外貌的另一個男人…
明明不是自己,但卻有著近乎完全相同的過去與未來,從靈魂深處發起如同在悲泣一般的共鳴。
——命運,根本就不曾改變過。
“我,做了個天真的夢啊…”
不管是怎么樣的希望,只要是有與條理相違背的地方,就必然會帶來某種扭曲。
因而祈求一個世界的人獲得幸福,就會給另一個世界的人帶來絕望。
——這樣是,不對的。
如果沒有看到剛才的場景,他肯定會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但是,這個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光鮮的事物——那些場景現在還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他現在已經什么也說不出來,幾乎什么也無法思考了。
“奇跡啊,永遠不是白給的。祈求希望的話,就會散布出同等分量的絕望。這樣才能正負相抵,維持世界的平衡…”
突然的,有一個新的聲音出現了。
鄭吒沒有回頭,但是他知道是誰。
“蕭嵐…”
在心中占據的分量,不比任何其他人輕。
第一次見面就留下了最深的印象,第二次見面就揮落了最沉重的打擊。
——此刻再次,賦予刻骨銘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