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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骷髏騎兵

  密林中,一只雄鹿驚慌失措的從林中奔到一片空地上,四面林中都是人,吹號鳴鑼,搖旗吶喊,嚇得雄鹿不知該向何處逃竄,呆呆的站立在那。

  林中,天聰汗皇太極躍馬而出,一面彎弓搭箭,瞄向鹿頸,正要松弦,忽然坐騎一聲嘶鳴,后腿騰起一陣亂蹬,差點將他掀落馬下!

  皇太極大驚失色,慌忙勒住馬韁,那馬卻不站住,原地不停打轉”“。皇太極知道不對,低頭細看愛馬,驀見一只箭穿透御衣下擺,將馬肚劃了道血口!

  一名趕上來的侍衛見狀,急得大叫:“汗王中箭了!”這一大叫,頓時呼啦啦所有的貝勒貝子全跑過來了,人人神色慌張,緊張不安。

  多鐸把眼一掃,左邊林中是多爾袞,右邊林中是濟爾哈朗,看這箭的方向,只能是正前方,遂向前一指,喝了一聲:“是大貝勒!”

  在這只箭飛出的一剎那,代善也看見了迎面跑出的皇太極,想阻止已是不及,只覺得全身血液涌上頭頂,腦袋立刻脹大了!待看見皇太極坐騎后腿騰起亂蹬,就知道禍事來了,吼一聲“把猛克綁了帶過來!”便策馬而前,直奔皇太極。

  到得面前,不等馬站穩,就急急跳下,踉蹌幾步跪倒就請罪:“是我御下不嚴,射鹿誤中了大汗御衣,請大汗治罪!我這就殺了那個不長眼的狗奴才!”

  “哦?不是大兄射的?”皇太極語氣不冷也不淡。

  代善忙搖頭:“不是,是猛克!”這可是弒君之罪,如何能認。

  眾人本都怒目視他,聽代善說是猛克,就都看向對面的林子,只見猛克被五花大綁推了過來。

  不等猛克近前,代善就跳將起來,一鞭子抽下去,猛克撲通跪地,臉上立刻起了一道血檁!

  “猛克,是你射了朕一箭?”皇太極在馬上冷冷的問道。

  猛克知道犯下死罪,不迭磕頭,惶恐不安道:“是…是奴才射的,但不是射大汗,是射…射鹿。奴才是萬、萬死、死之罪!”

  皇太極則是問他:“是誰讓你射鹿的?”

  聽皇太極這么問,代善心中一緊,一邊的岳托也是神色一變。

  猛克只在那磕頭,結結巴巴道:“沒、沒有人,奴才看見那只鹿站住了,就抬箭射,奴才只盯著鹿,沒看見大汗出現,大貝勒看見了,抬弓打掉了奴才的弓,但箭已射出了。”

  “狗奴才要害大汗,來人啊,把他綁樹上,萬箭射死他!”豪格大叫,立時兩黃旗的一眾將校齊叫起來:

  “射殺他!”

  “劈了他!”

  等喊叫聲停了,皇太極卻是吩咐道:“鞭一百,放了。”

  “放了?弒君大罪,就一百鞭子?”豪格愣在那里,不明白阿瑪怎么就放了這想害他的奴才。皇太極沒有理會兒子,只對眾貝勒道:“猛克沒有弒君,他是誤射朕衣,罪不至死。”

  “父汗怎知他就是誤射?”豪格兀自不服。

  見豪格這般不成氣,皇太極心下微怒,冷冷道:“朕看見了他的心。”

  豪格還是不服,他頂道:“但畢竟是射著了汗王!如此薄懲,那些歹人豈不要更膽大妄為?他不過一個蒙古降奴,殺了他不過殺條狗!”

  聽了這后一句,皇太極立時沉了臉,喝道:“他是人,是朕的士兵,不是狗!殺一儆百,震懾不法,也不能輕罪重處,枉殺無辜!你給朕記住,蒙人漢人,都是朕的子民!”說完一牽馬首,“回去了,耽擱了幾天,也該去會會林丹小兒了。”

  身后,猛克伏地大慟,痛哭流涕的喊道:“奴才謝汗王天高地厚的大恩吶!”

  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與孫元化囚室一柵之隔的王征顫巍巍走向他,抓住木柵,痛苦的叫了聲“初陽”后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在那泣不能語。

初陽是孫元化的表  ,王征是孫元化老師徐光啟的老友,是孫元化的長輩。

  孫元化走近前,扶住王征手,反過來勸解道:“前輩不必為元化一哭,元化確是有負圣恩,罪該一死。倒是前輩年事已高,還要保重!”

  “不公啊!”王征一聲低號,憤而說了句,“殺了一個袁崇煥還不夠,要殺盡忠臣啊!”孫元化沒有接語,沉默片刻,只嘆了聲:“元化一死不足惜,只是…”

  “初陽還有什么放不下的事?”王征難過的看著孫元化。

  “元化天啟七年遭罷歸時,不避嫌忌,座視行色的故交,只前輩一人。當時前輩贈元化別詩一首,前輩可還記得?”

  王征只是點點頭,沒說話。孫元化轉開身,吟道:

  “上林休休暫歸田,欲賦閑居孝敬全。

  堂上萱花顏色駐,林中桂樹露華偏。

  論才曾識驊騮種,定策能清邊塞煙。

  未久明王應有夢,重修勛業勒燕然。”

  念完之后,他長嘆一聲:“唉,這勒燕然的勛業元化是不能重修了。”

  這話更是讓王征泗淚滂沱,一會兒憋住了,苦笑一聲,“老夫沒說中,你可說中了。”

  “元化說中什么了?”孫元化沒明白王征的意思。

  王征凄然一笑:“可還記得你那首記兩頭蛇的詩?”

  孫元化明白了,罷嘆一聲,“是啊,說中了。”

  “孫元化,徐大人看你來了!”

  外面傳來獄卒的召喚,二人一起看過去,果然是徐光啟來了,身后還跟著一人,細瘦長身,待近前看清了,孫元化王征都是一愣,竟是欽天監的意大利教士湯若望!

  孫元化迎上前,恭敬的叫道:“學生見過二位老師!”

  徐光啟上前握住孫元化手,眼噙淚光,道:“初陽,你的家人你自可放心,有老夫在,定讓他們衣食無憂。你還有什么事要囑咐于老夫的?”

  孫元化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家里人事,而是問道:“叛軍平了么?”

  徐光啟道:“登州已經收復,李孔打不破萊州,已是強弩之末。”

  孫元化低頭沉思一會兒,道:“元化所不放心的,唯東事。學生以為,要固關外,莫如收集見在遼人,令善將兵者,精擇勇壯加以訓練,以遼人補遼兵,可省許多征調召募之費,以遼兵守遼地,尤可堅故鄉故土之思,以遼地儲遼糧,亦可漸減糧草運輸之資,于攘外之中得安內之道。學生以為這是今日東事之要著。”

  徐光啟聽得頻頻點頭,待元化說完后,輕嘆一聲,向旁一指湯若望,說道:“老夫請他來是為你和王燾行赦罪禮的。”

孫元化聽后,忙轉向湯若望跪下,湯若望神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后,左手拿出《圣經》,緩緩的將右手放在孫元化頭上  登萊,投降不成的孔有德和李九成決定立即回師登州,為了迷惑小官莊的明軍,李忠輔統領一萬人仍留在大營,其余四萬人馬趁夜撤離。

  李九成部將夏元亮、鄭啟鋼為大軍前鋒,兩人帶領六千兵先主力一步向登州進發。

  行至招遠時,夏元亮的眼皮就跳個不停,只覺得前方有兇險。說與鄭啟鋼聽,鄭啟鋼卻不以為意,說登州的明軍只幾千人,再放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輕出。只管大膽趕路就是,等到了登州后再一鼓作氣拿下城,拿下這首功再說。要是運氣好,能擒了那施大勇,定要將他大卸八塊才能泄了心頭這口惡氣。

  鄭啟鋼心下有惡氣,小官莊一戰,他見識過錦州軍的厲害,若不是明軍又有援兵到來,錦州軍早就被一鍋端了,哪里還會有今日的禍害。在萊州城下憋屈了幾個月一無所得,現在更要灰溜溜的撤離,換誰都壓不下這口氣。

  太陽高高升著,視野中,除了綠蔭便再無一物,連飛鳥都不見一只,己方又有六千人,就算有埋伏,也不必太過驚懼。眼下當務之急還是盡快趕到登州,拿不下登州會有什么后果,夏元亮可是再清楚不過。李忠輔那一萬人頂多就撐個兩三天就會被明軍看出虛實,到時小官莊的明軍盡出,登州卻還沒拿下,對叛軍上下而言,可就是真正的大難臨頭了。

  傳令下去,加快行軍速度。

  疲于奔命的士兵們一聽還要加快速度,頓時怨聲載道起來,但還是在軍官的喝令下無奈加快腳步。

  又行了兩三里,前方是一片開闊地,雜草叢生,兩邊是幾處不大的林子。

  最前面的叛兵幾乎是本能的止住了步子,他們驚愕的望著前方的開闊地。

  那處開闊地上沒有人,但是兩邊的林子有人。

  藏在林中的人似乎根本沒有隱藏自己行蹤的意思,在叛軍到達后,他們毫無顧忌的從林子中駛出,并肆無忌憚的發出呼喝聲。

一騎、兩騎、三騎  眨眼間,近千騎從林中奔出,連綿一片。

  叛兵們看得仔細,那些騎兵的胸前無一例外的都掛了一顆人的頭骨,那骷髏空洞洞的透出猙獰恐怖的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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