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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絕路 叔侄情深

  響馬盜雖悍,畢竟是馬戶出身,本質上仍是幫農民,雖然控馬之術堪比精銳騎兵,但要就此說他們就是騎兵,卻是過高看他們了。////nbsp;]

  響馬盜,不過一群騎馬賊而已!

  一群會騎馬的賊,又如何會是血海尸堆殺出來的遼鎮精騎的對手!

  在狼騎軍的突然打擊下,堵在東頭的七十多響馬盜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便被沖得七零八散。

  甚至還有響馬盜還沒來得上馬,便眼前一亮,被那無情的銃奪走了姓命。

  曹變蛟一馬當先,如入無人之境,長槍所到,人仰馬翻。

  但大多數狼騎兵們卻是持著遼軍的制式裝備——眼火銃,借著突襲的便宜,一輪銃響,把那些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響馬盜給打倒了一片。

  沖得近了,不及打銃,便將那精鐵鑄成的銃管筆直掃去,借著馬勢,如千斤鐵錘般砸得對方胸口頓碎,口吐鮮血而死。

  有力大的,更是直接將響馬盜砸得窒息而死。若是砸在腦袋上,頓時就是葫蘆開瓢,腦漿飛濺。

  震耳的銃聲隨著那一聲尖利慘叫聲響徹在整個秋水鎮上空。

  聽到動靜的京營兵們一下來了精神,他們知道,來得肯定是援軍,因為除了朝廷的兵馬,這世上還有哪支軍隊會用銃呢。

  “弟兄們,援軍來了,隨老沖啊!”

  裴少寬激動不已,拔出佩刀向鎮外一指,想與援軍夾擊那些響馬盜。可是連呼了幾聲,卻只十幾個親兵和兩個千總圍了過來,其余的兵們愣是站在那里沒有動。

  他娘的,老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裴少寬氣得一跺腳,惱自己的兵慫,可也不敢強行催令,更不敢把刀一揚,砍下一二畏縮不前的,再說幾句叫人提氣的豪邁話語來。

  自己的兵什么德姓,他身為上官的能不知道?只怕真要是那樣做了,這幫兵油就能反轉銃口,把他當場給轟成馬蜂窩。大不了事后向朝廷上報——裴指揮英雄殺敵,為國捐軀了。

  千戶李國亨是個明白人,一看這場面,忙上前,低聲勸道:“大人,爾今天色不明,來得到底是友是敵,咱們也吃不準。依下官看,不如還是等一等,等情形明了再說。”

  聽了這“老成持重”的建議,裴少寬頓知李國亨是給自己找臺階下,忙就坡下了,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肯定道:“李千戶所言甚是,若不是你提醒,本官險些鑄成大錯。nbsp;]若來得是咱們的人還好,要不是,本官可害死弟兄們了。”

  稍頓,一臉正色道命令李國亨道:“你馬上帶人去看看,若來得是咱們的人,你馬上報于本官知曉,本官再率部沖殺出去,將那些膽大包天的響馬盜盡數剿了!若不是,傳令下去,堅守到天亮!”

  聞令,李國亨猛的一躬身,發自肺腑的贊道:“大人英明!”

  那些京營兵們聽了指揮大人這命令,立馬一個個附和的點起頭來,隨后便緊張兮兮的朝鎮外張望起來,沒人理會指揮大人此刻臉上的訕訕樣。

  銃聲響起后,彭大錘便知來得斷然是官軍了,憑著“職業”本能,他幾乎是沒有半分遲疑,便翻身便上了馬。

  做響馬盜之前就養了二十年馬的彭大錘從馬蹄聲中自然聽得出,來得官軍并不是很多,或許還不及自己的人多。他們只不過占了突其不意的便宜,真交起手來,未必就能打得過跟隨自己多年的手下們。

  在河北流竄了快兩年的彭大錘知道河北的官軍沒一個能打的,更別提有什么騎兵了,倒是東江遼兵在吳橋造反后,打京師方向來了不少衣著鮮亮的官軍,一個個人模人樣的,還有不少的騎兵。

  可這幫官軍全是架貨,聽說好幾千人叫幾遼兵給打得潰不成軍,出盡了活寶。據商縣那邊道上綠林朋友講,現在那幾千官軍全縮在商縣城中,根本不敢再和東江兵交手。

  想到那些打京師來的官軍,彭大錘突然一個激靈,他想起來了,鎮里的官軍不都是操著京師口音的嗎?莫非這幫沒卵的和商縣的那些官軍一樣,都是京師來的?

  要真是打京師來的,那東面的騎兵八成也是京城來的。這幫人幾千打人家幾都打不過,有什么好怕的!

  結合鎮里的官軍熊樣,彭大錘愈加肯定,東面來的肯定也是京里的兵。

  念及此處,果斷拔刀,沖著還在發呆的手下們吼道:“賊他娘,弟兄們,來得是京里的官狗,一幫熊包蛋孫,打不過叛軍,倒想來欺咱們了,娘的,跟他們干了!”

  “跟官狗干了!”

  一眾響馬盜打家劫舍多年,哪個手頭沒有沾過人血,哪個身上沒有匪氣,一聽大當家的要跟官狗干,而且那官狗還是連叛軍都打不過的京里兵馬,忙都打馬奔了過來。nbsp;]

  “老二,你和四海帶部分人抄南面的樹林,我帶人抄北面,官狗來得不多,不必怕他!”

  吩咐完,彭大錘一抖馬韁便要帶人往北面兜去,齊老二和彭四海也沒有任何遲疑,聞令便要帶人往樹林去。

  二人剛打馬要往前奔,樹林里就鉆出了幾匹馬來,借著月光看得明白,不是留在東頭的杜他們又是誰!

  急于逃命,被樹枝刮得一臉鮮血的杜一看到大當家他們,就嚎了起來:“大當家的,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弟兄們呢?!”

  見只杜幾人,彭大錘的心猛的一沉,知道不好,看樣東面的弟兄都遭官狗毒手了。

  杜一邊拼命往這打馬,一邊哭叫著:“都沒了,都沒了,官兵來得快,那銃狠,弟兄們撐不住,叫他們全給包了!小的這還是跑得快,要不然也見不到大當家了!”

  聽到杜確認后,彭大錘恨得一鞭抽在座騎上,罵道:“媽的,賊官狗,殺了我這么多弟兄,老跟你們拼了!”

  留在東面的都是跟了自己多年的手下,還有不少是本村的老鄰居,當年隨自己一起殺官造反,現在卻一下全叫官兵給殺了,彭大錘如何不怒。

  馬鞭又是狠狠一抽,便要去和官兵拼命。

  齊老二卻是有些猶豫,若東面的弟兄還在撐著,他們這會趕去,正好可以打官兵個措手不及,但現在就逃回來杜幾個,他們再趕過去,憑著剩下的這九十號人,怕討不了便宜。

  再說那鎮里還有幾號官兵,雖然膽小,但知道援兵來了,也不可能再縮在鎮里不出來。這要是和來的官兵合兵一處,可就沒法對付了。到時,只怕連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問題。

  想到這里,本能的便要攔住大當家不要去冒險,可是沒等他攔,彭大錘卻已經打馬往北面的麥地沖了。

  齊老二一驚,脫口大叫:“大當家的,不能上!”

  話音未落,卻見彭大錘的馬突然雙蹄躍起,連人帶馬直直的停在了半空中。

  雖是突然勒馬,但騎術高超的彭大錘卻仍直直的坐立馬上,身并不曾晃動一下。

  “好馬術!”

  遠遠看到那響馬盜的高超馬術,施大勇忍不住暗贊一聲,旋即率部沖了過去。

  秋水鎮地形平坦,進村大道東西而過,南面卻是一片樹林,林倒也不密,靠近鎮邊的一側更是只有樹根,沒有樹干,顯是被村民砍伐過的。

  北面則是一片麥地,因這幾年天公不作美,這麥種得稀稀拉拉,大部泛枯黃之色,也不知來年能不能有收成。

  虧得小曹問得仔細,施大勇才知道這鎮的地形,也想到既然響馬盜既能把京營給堵在鎮里,明顯是堵住了兩邊的大道。而南面樹林不密,人不易逃脫,北面則是一片麥地,只要腦袋不蠢,再傻的人也不會選擇往那跑。

  短暫商議后,施大勇做出了由曹變蛟率人突襲東頭的響馬盜,自己則帶人從北面的麥地繞到西邊,趁西邊的響馬盜搞不清狀況時,一舉解決掉他們。

  施大勇不是曹操,此刻只想盡快解決響馬盜,搶了他們的軍馬東去解登州之圍,自然不會如曹操一般不忍糟蹋姓的莊稼。大不了事后,留些銀下來,權作賠給那些姓的損失好了。

  月光下,近騎黑色身影迎面而來,將正要往麥地而去的彭大錘驚得一下勒住了座騎。

  官兵來勢洶洶,麥地里空蕩蕩一片,雖有田渠溝壑,卻阻擋不住官兵縱馬飛奔。

  眼看官兵就要奔來,彭大錘下意識的掉轉馬頭往后飛奔起來。邊跑邊叫:“快跑,快跑!”

  一眾響馬盜們不須大當家提醒,也知道得跑了,那幫官兵顯然就是沖他們來的,且對方正在高速奔跑中,他們若是迎上去,一個回合就會被沖散。到時,只能是任由這些官兵宰割。

  馬頭剛掉轉過來,南面的樹林里卻也殺出了官兵,數十匹戰馬從樹林里沖出,跟杜老他們一樣,一個個也都是被樹枝利得皮破血涌。可這幫官兵卻渾然不覺,只知打馬沖他們殺來。

  南北兩面同時有官兵沖來,響馬盜們頓時慌了起來。身下的這條雖然縱貫兩府數縣,但除了靠近府縣城池的一段寬大能并排跑四輛馬車,其余的地段大多因勢而修,有的寬,有的狹,最寬處,能有數丈,這最狹處,卻僅能容兩輛馬車并行,有的地方更是只能容一輛馬車穿行。

  這秋水鎮一段要比最狹處好些,但也好不了多少,只能容兩輛馬車并行,響馬盜們此時屬奪而逃,這么窄的,自然容納不了近號人同時飛奔。

  前頭的人還沒縱起馬來,后面的人想越過去也不可得。

  身后追兵已轉瞬殺到,響馬盜惶惶不可終日,便是彭大錘素來膽大,也不禁駭得一頭冷汗。

  留給響馬盜的只有兩條,要么就在這條道上等死,要么趕緊往兩邊逃奔。

  往南,是樹林,再往南,則是一片低矮的山丘,且隨著山勢增高,林也越來越密,根本不能再縱馬。在這黑夜之中,前不知,后有追兵,往林里跑,只能是死一條。

  往北,是麥地,倒是可以縱馬狂奔,可是麥地的盡頭卻是深達數尺的清水河。別說人了,就是馬也過不去!

  南北,都是死,唯有腳下一條。

  響馬盜們無一例外全選擇了往西邊跑,這條已是他們唯一的活,至少,在他們看來是如此。

  官兵的喊殺聲就在背后,前面的人卻還堵著,彭大錘急得一身汗,齊老二甚至準備揮刀殺掉前面的人,好奪他們的馬跑。

  彭四海護叔心切,見官兵追上來了,把心一橫,叫了句,“叔,你快跑,侄帶人擋住官狗!”叫完,沖身邊還在奪要跑的響馬盜們吼道:“橫豎跑不了,不如跟官狗拼了!”

  聞言,十幾個兇悍的響馬盜頓時停了下來,一個個目露兇光,紅著眼睛轉了過來要隨彭四海一起和官狗拼了。

  兔急了還咬人,賊官狗要趕盡殺絕,老就和你們拼個魚死網破!便是死,也要拉你一個墊背!

  聽到侄兒的聲音,彭大錘卻猛的一下勒住座騎,他不跑了,他不能讓彭家斷了后!要死也得自己死,留著侄還得給彭家傳香火!

  彭大錘沒兒,就彭四海一個獨侄,要是彭四海遭了官兵毒手,他彭家就要斷后,他彭大錘也沒臉去見死去的雙親和大哥。

  “四海,叔留下,你走!”

  護侄心切的彭大錘打馬便往前沖了過去,手中的刀舉得老高,惡狠狠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對面一個戴著面具的官兵將領。

  “叔,侄陪你一起死!”

  見叔叔不跑,反朝官軍殺過去,彭四海也急了,雙腿一夾,揮刀縱馬跟了上去。

  “弟兄們,跟賊官狗拼了!”

  那十幾個兇悍的響馬盜也紛紛打馬向著官軍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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