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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龜茲城頭之上,蘇定方已然倒地不支,一眾唐軍將其圍在當中,對圍上來的大食兵將對峙著,雖說援軍已到,可是遠水解不了近火,眼下對他們來說,最危險的還是他們面前攻城的大食軍隊。

  此時龜茲城已經到了最為艱難的時候,說是危在旦夕也毫不為過,唐軍現在已經完全不能阻止大食軍攀上城墻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阻止大食軍前進。

  蘇定方強撐著站了起來,可是兵刃卻再也舉不起來了,肩頭上的傷勢十分嚴重,流血不止,一旁有親衛給他胡亂包扎了一下,可是依然阻止不了鮮血向外流淌。

  蘇定方畢竟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受了這么重的傷,流了這么多的血,臉色蒼白的幾乎看不到血色,可是他依然堅持著。

  龜茲城的安危系于他一人之身,就是這一口氣讓他硬撐著,不然的話恐怕早已經暈厥了。

  “大帥!我們的援軍到了!”

  蘇定方眼神飄忽的點了點頭,言語虛弱的道:“好!好!援軍到了!弟兄們!堅持住!絕不能將龜茲丟給這些大食狗!”

  “將軍放心!我們就算是死,也決不后退一步!”

  “對!誓死也不后退!”

  唐軍將士雖然信心滿滿,可是圍上來的大食兵實在是太多了,就在這城頭之上,至少有數萬人,唐軍已然被分割包圍,各自為戰,想要守住這座城,絕對是千難萬難。

  蘇定方支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他很清楚,如果在這個時候,將龜茲城丟了的話,會造成多么嚴重的影響。

  援軍好不容易趕來了,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龜茲城被大食軍攻陷,單單是對軍心士氣的影響,就足以左右這場戰局。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也是個精明人,他之所以在大唐援軍突然趕到,讓他都措手不及的情況下,還命令部下,發動強攻,如此做的目的不完全是為了泄憤,更重要的還是趁機打擊唐軍的軍心士氣,可以想象得到,若是他的謀劃成功的話,對唐軍的軍心士氣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當著大唐援軍的面,一舉攻下龜茲,活捉蘇定方,這對唐軍的軍心士氣的打擊絕對不會小,說災難性的打擊也并不為過。

  相應的,這對提升大食軍隊的軍心士氣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不用想也知道,若能將龜茲城攻下的話,大食軍隊的軍心士氣必將有一個巨大的提升。

  這一長一消之后,兩軍的軍心士氣的差距就拉大了,對接下來的決戰有著莫大的好處。

  當然,在打擊唐軍的軍心士氣、提升大食軍隊的軍心士氣的同時,再出口怨氣,讓自己痛快痛快,也是一樁美事,何樂而不為呢?

  “投石機!繼續發射!”阿里接過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指揮權,立刻便下令繼續動用投石機。

  他也是個狠人,雖說動用投石機的話,己方城墻上的將士一樣會有傷亡,可是同樣的也能加快破城的速度。

  投石機再次發威,城頭上又變得血肉橫飛,被擊中的雙方士卒無不是骨斷筋折,有的更是變成了肉泥。

  “阿里!你這個瘋子!快快住手!不然的話,我殺了你!”

  有的大食將軍,看到自己的部下被巨石砸的尸骨無存,登時就怒了,抽出彎刀,指著阿里,大聲呵罵道。

  阿里一挑眉毛道:“這是默罕默德大人的命令,難道你要違抗嗎?”

  那個將軍,聞言,頓時語塞,指著阿里,聲音顫抖的罵道:“阿里!你這條毒蛇,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其余的大食將領也紛紛出聲大罵,可是對這些罵聲,阿里根本充耳不聞,他很清楚,這一戰,只要他能將龜茲城攻下,那么今后在東方行省之中,自己的地位將會變得更加重要。

  如今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麾下的兩員大將,蘇克已經在于闐城丟了性命,至于哈馬德,數十萬人都攻不下數萬人守衛的缽息德城,可想而知,當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回師之后,會怎么處罰那個無能的人,如果他能表現出色的話,絕對能取代那兩個人的地位。

  為了自己的前途,阿里當然不會顧及士卒和那些仆從軍的死活,黑著一張臉,只是不斷的下令讓投石機攻擊。

  “大帥!大食狗居然沒停止攻城!”秦用見遠處龜茲城頭的戰事已然焦灼,大食軍沒有因為大唐援軍的到來,出現絲毫慌亂,還在加緊攻城,這倒也讓他大為意外。

  “他這是要當著我們的面,將龜茲城攻下,好打擊我軍的士氣。”高行真倒是看的通透,恨恨的說道。

  “大帥,這要怎么辦?”秦用聞言,很是苦惱的道,“我們絕不能讓那個大食狗的狡計得逞。”

  對于唐軍來說,絕不能讓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成功,不然的話,對唐軍極為不利,當然,若要破壞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謀劃,難度太大了。

  龜茲已經殘破不堪,城內的唐軍他們早已經疲憊不堪,而又武器殘缺,兵力又少,在大食的重重包圍中,只需要大食一陣砍殺就能攻破,而杜睿他們要想救援龜茲,首先要沖破大食的包圍圈,這可是由幾十萬大食大軍組成的包圍圈,談何容易。

  更別說,大食軍隊驃悍善戰,再有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精心謀劃,要沖破大食軍隊的包圍圈,解龜茲之圍就更難了。

  而且如今大食軍已經攻上了城墻,雙方正在鏖戰,雖然隔得遠,可是卻也能看的分明,此刻唐軍已經被完全壓制住了,可以說,這不比登天容易多少。

  城下的大火,還有那焦黑的城墻,不難看出,蘇定方定然是動用了猛火油,可是此刻雙方糾纏在了一起,猛火油也失去了威力。

  再看看那還在不斷發射的投石機,完全不顧及自家傷亡,可想而之,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是發了狠,定要將龜茲城攻下了。

  “唯今之計,只有打開一個缺口,派出一支軍隊進城,與蘇將軍匯合。”杜睿眉頭一擰,已經有了計較。

  “只有如此了。”眾將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可是,我們要在龜茲陷落之前進城,談何容易啊。”高行真只覺這事太過棘手了,很是無奈的攤攤手。

  “不行也得行!有道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就看誰更勇猛了。”杜睿說完,便大聲下令道,“本帥率領右屯衛軍打頭陣,秦用率領刀陣居中,屈突壽,屈突詮你們兩個押后策應。”

  杜睿說完猛的拔出佩劍,猛地向前一揮,大吼一聲:“殺!”

  一拍馬背,率先沖了出去。

  “殺!”

  右屯衛軍見杜睿如此勇猛,那里還能壓抑得住血管里早已沸騰的鮮血,爆發出驚天的吼聲,揮著長槊,緊隨在杜睿的身后,對著大食軍隊發起了沖鋒。

  右屯衛軍身為大唐禁軍,也是精銳之中的精銳,雖然及不上飛虎軍,可是人人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漢子,更是裝備了清一色的明光鎧,在日光下閃閃發光,遠遠一瞧,就象一面巨大的光墻似的,格外顯眼,散發出來的殺氣,讓人不禁膽寒。

  杜睿沖在最前面,杜平生和馮照兩個緊隨其后,一個親衛手中捧著一桿大旗,上面龍飛鳳舞的書寫著一個斗大的“杜”字。

  “杜!是杜大帥!將軍!是杜大帥帶人來救援我們了!”城頭上的唐軍將士看在眼里,大是歡喜,齊聲歡呼。

  杜睿身為大唐戰神,從征二十年以來,都未逢一敗,早以在大唐將士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光輝影像,只要有杜睿在的地方,就有勝利,這已經成了大唐每一名軍人心中的常理,不過他們都知道此前杜睿因為被李義府彈劾,去職還鄉,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竟然在龜茲見到杜睿,這讓將士們格外振奮,人人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比起打了十場八場大勝仗還要歡喜,就因為杜睿這個戰神,在唐軍將士們心目中具有極其神圣的地位。

  蘇定方聞聽是杜睿到了,心中登時一喜,如今西域這個糜爛的局勢,也就只有杜睿這等能人才能解了。

  不過驚喜過后,蘇定方又不禁滿心的羞慚,當初他出征之時,曾特意讓蘇麟去向杜睿問計,杜睿也曾言道:嚴守蔥嶺,伺機殲敵。

  可是當時蘇定方一心的僥幸,想要通過這一戰,打出自己的赫赫威名,又禁不住李義府的反復要挾,將杜睿的忠告忘到了一邊,結果導致蔥嶺大敗,十余萬將士血染沙場,如今和杜睿又提兵來救,他羞愧難當,幾乎暈倒。

  不過蘇定方到底是蘇定方,很快他就將這等心思扔到了一旁,個人榮辱和西域的安危比較起來,又算得什么。

  蘇定方穩定了心神,趕緊抓住時機激勵將士們的士氣:“弟兄們,大帥親自帶兵來救我們了,堅持住,堅持住!迎接援軍!”

  “大帥來了!堅持住!”

  大帥這個稱呼,在唐軍將士們的心里,只有杜睿才能配的上,蘇定方即便是西征大軍的主帥,可是在稱呼他的時候,將士們還是習慣在大帥之前,加上蘇定方的姓氏,以示區別。

  唐軍將士們非常清楚,他們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不是打敗攻城的大食軍隊,而是堅持住,為杜睿率領的援軍爭取時間,只要他們爭取到時間,一切都好說,到時候戰局必將會扭轉。

  城外的大食人雖然有數十萬,近百萬之眾,可是唐軍將士們都理所當然的認為,杜睿到了,勝利還會遠嗎?

  城頭上的唐軍將士們此刻臉上的疲憊突然之間一掃而光,一個個將戰刀緊握在手里,眼里精光閃爍,凝神靜氣,與敵對峙著。在這一刻,他們活力無限,仿佛他們不再是疲憊之師,而是神完氣足的生力軍似的。

  盡管他們很疲憊,可是,見到了杜睿,見到了他們心目當中的大唐戰神,對他們的激勵作用非常明顯,即使只有一分力氣,也會變成十分。

  城下的阿里,見城頭上的唐軍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咧開嘴角,極為不屑的笑了,大聲譏嘲道:“哼!難道他們以為自己還能堅持到援軍到來嗎?真是癡心妄想,默罕默德大人早就為那些自投羅網的唐人準備好了歡迎儀式,他們不但不能解龜茲之圍,還會將自己的性命也丟在這里!真是一群天真的家伙,來人啊!繼續進攻!”

  阿里說完,大手一揮,大食軍隊又對著龜茲城發起了進攻。

  城頭上的鏖戰越來越激烈,雙方都好像是瘋了一般,無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氣,狠命砍殺,恨不得把對方殺回娘肚子,防守?這個時候根本就不需要防守,即便是脖頸被對方劃開,也要將鋼刀刺進對方的胸膛,這一場攻城戰,打到這個時候,已經演變成了一場人命的競賽,雙方較量的就是,誰能把對方的人徹底殺干凈。

  阿里見大食軍久久不能將龜茲攻下,不禁也急了,大喊一聲,縱馬沖到了城下,抽出彎刀,踩著木板沖過護城河,拔著云梯就上城頭沖。

  一眾大食將領都被阿里這一手給嚇到了,縱然是方才還對著阿里呵罵的人,也不禁要佩服阿里的勇氣,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誰都明白破城只是遲早的問題,現在沖上去,等于是將自身置于危險當中。

  可是阿里根本就不管這些,他現在只想著能盡快將龜茲城攻破,將蘇定方生擒活捉,手扒著城垣,阿里縱身一躍便上了城頭,他親自參與了進攻,那些投石車自然也就停止了工作。

  “都閃開!”阿里大喊著,手中的彎刀舞出了一個刀花,便沖向了蘇定方,方才他在城下指揮的時候,已經看清楚了蘇定方所在的位置,此時直接朝著蘇定方就撲了過去。

  阿里和蘇定方有仇,有著刻骨的仇恨,就在大食軍剛剛包圍龜茲城的時候,有一日攻城,蘇定方突然率軍殺出,那一日正好輪到他的帶人攻城,結果他就在蘇定方的手上吃了不小的虧,被蘇定方的突然襲擊,損兵折將上萬,最重要的是,他的親弟弟也在那次突襲之中陣亡,這些日子,阿里心心念念不忘的就是要活捉蘇定方,然后讓他受盡折磨而死,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眼下,機會來了,蘇定方身受重傷,他豈能錯過。

  “蘇定方!拿命來!”阿里瘋狂的大喊著,揮手一刀,將一個擋路的唐軍砍殺在地。

  蘇定方見了,不禁也是大怒,他年過五旬,從征數十載,何曾被人如此藐視過,即便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雖然心心念念的要取他的性命,卻也不敢對他無禮,這個無名小卒居然如此猖狂,蘇定方豈能不怒。

  “敵將休得猖狂,看劍!”蘇定方也奮起余威,大喊了一聲,揮著手中的佩劍,對著阿里就沖了上來,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恨不得立刻就將對方斬殺當場。

  “殺啊!”一旁的幾個大食兵士大吼一聲,揮著彎刀,就要沖上來助戰,卻給阿里大喝一聲阻止了。

  “都滾開!這是我的事,休要插手。”

  幾個大食兵士愣了愣,只得打住,明明是想助一臂之力,沒想到竟然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阿里一點也不領情。

  同樣的,有幾個親衛想要上來幫忙,蘇定方也是一聲喝道:“下去!這是我的事,你們休要插手,看我取此人的首級。”

  寶劍和彎刀在兩人手里使勁兒的揮動,帶起一片勁風聲,很是尖銳。

  “嗆啷!”

  兩人手中的兵刃狠狠撞在一起,爆發出一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還有一片火星。

  兩人的眼睛瞪得好像銅鈴一般,死命的瞪著對方,恨不得一口把對方吞了,要是放在平時,阿里絕對不是蘇定方的對手,一來是蘇定方此刻肩頭受了重傷,流血過多,身體極度虛弱,二來手中的兵刃不稱手,大唐軍界人人都知道,蘇家的槍法,可是獨步天下的。

  兵刃相擊,兩人的身型都是一晃,緊接著兩人的大腳又狠狠踹在對方身上,沉悶的著肉聲如同驚雷,兩人踉蹌后退。

  “殺!”

  兩人穩住了身形,齊聲大吼一聲,揮刀再上,又殺作了一團。

  就在蘇定方和阿里大戰之時,杜睿正率領右屯衛軍沖入大食軍中,大殺起來,大食軍隊雖然早有準備,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又派出了精銳攔截,可是畢竟大唐援軍出現的太突然了,即便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事先有了準備,卻也是措手不及,大食軍倉促之間迎戰,一時間也攔不住唐軍的沖鋒,被一沖就破,在杜睿的率領下,右屯衛軍的數萬精銳之師直奔龜茲城下殺來。

  “攔住敵軍,攔住敵軍。”

  大食兵士嚷作一團,紛紛趕來,準備攔住杜睿的人馬,然而,事與愿與,他們壓根就攔擋不住,只能白白的送了性命。

  右屯衛軍在杜睿的帶領之下如入無人之境,大食軍隊的陣勢一沖就破,眼看著唐軍離城門越來越近了。

  之所有進展如迅速,一是因為有杜睿這等猛將親自沖陣,對大唐軍心士氣有很大的激勵作用,二是因為杜睿勇猛無敵,凡是有大食將領前來攔截,杜睿提槍就上,大食將領難以在杜睿的手下支撐上三招兩合,三是這是右屯衛軍在于闐城休整了十余日,此刻一個個龍精虎猛,戰斗力驚人,盡管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派出的是大食的精銳,可無論是裝備,還是訓練,比起大唐禁軍都存在著不小的差距,擁有如此大的優勢,雙方普一接戰,唐軍便占據了上風。

  “從后面繞過去,包圍他們!”

  大食將領并非無能之輩,他們跟隨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征戰已久,眼光銳利,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唐軍的輕騎兵雖然比不上重騎兵的沖擊力大,但是唐軍的裝備精良,尤其是那長槊,長達一丈開外,挺起來沖鋒的話,根本不可阻擋,無法正面攖鋒,此刻也只有從后面下手了,將唐軍包圍起來,然后用人海戰術淹死他們。

  不得不說,他們的想法是美好的,然而,現實卻又是殘酷的。

  因為秦用率領近萬陌刀手就緊跟在右屯衛軍的后面,早就做好了戰斗準備,有刀陣守護著右屯衛軍的后方,讓在前面沖鋒的右屯衛軍根本無后顧之憂。

  大唐刀陣的威力是不需要說的,無論是蔥嶺大戰,還是于闐城外一役,都已經證明了其可怕之處,一旦展開,那基本上就是無解的,就好像一片刀山一般,不管是人是馬,只要是血肉之軀,主要撞進了刀陣之中,那就必死無疑。

  秦用雖然比不上后世的李嗣業,可是他同樣好用陌刀,在他率領下的陌刀戰陣也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但凡是刀陣所過之處,就不會有一個活著的大食兵士存在了,地上只留下了一片斷肢殘臂。

  “攻擊兩翼,包抄過去,從兩翼發起攻擊,沖亂他們的陣型。”

  大食將領們不甘心,大吼大叫,又命令大食軍隊對唐軍的兩翼下手,正面無法攖鋒,那長槊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看看那些唐軍手上的長槊,有的上面都串了三四個大食兵的尸體,后背也不能得手,那里有唐軍的刀陣壓陣,根本就沖不破,大食軍雖然悍不畏死,可是悍不畏死不等于能心甘情愿的白白送死。那么就只剩下兩翼可以下手了,他們的想法很好,可是,杜睿身為一代智將豈能沒有防備,他早就有所預料,屈突兄弟率領的后隊都是騎兵,有禁軍,有戍衛軍,他們負責的便是護衛唐軍的兩翼,大食軍隊沖將上來,與他們殺作一團,一時間也是難解難分。

  近身搏殺,大食軍隊并不比唐軍差,這一廝殺起來,就演變成了鏖戰,正糾纏之間,只見大隊的騎兵沖殺過來,他們的衣著五花八門,手中的兵器更是琳瑯滿目,什么都有,有的人身上還穿著唐軍制式的明光鎧,手中揮舞著的也是唐軍的陌刀,原來那些內附于大唐的部族騎兵殺到了。

  這就是杜睿留下的后手,這些異族兵士的訓練,裝備都比不上唐軍,如果讓他們跟隨大軍行動的話,一旦攻擊不利,這些沒什么紀律性可言的異族戰士,說不定就會一哄而散,到時候動搖軍心。

  于是杜睿一開始就讓他們跟在大軍的后面,指定了一個名叫比栗毒的回紇部族的族長為統帥,在唐軍和大食軍鏖戰之時,突然殺出。

  回紇是華夏北方及西北的少數民族,唐德宗時改稱回紇。回紇部落聯盟以藥羅葛為首,常年駐牧在仙娥河和溫昆河流域。

  歷史上的回紇汗國從646年建立,到840年滅亡的近200年里,曾助唐平定安史之亂、抵御吐蕃對西域的進攻,和唐王朝始終都保持著相當密切的政治、經濟和文化往來,促進了唐代的中外文化交流,在歷史上,位于漠北的回紇汗國于公元840年被黠戛斯滅亡后,分三支西遷和南遷到了新疆和甘肅,后形成了今日的維吾爾族和裕固族。

  回紇的前身敕勒是最早在西元前三世紀為分布于貝加爾湖以南的部落聯合體。該部落群有狄歷、敕勒、鐵勒、丁零等名稱,由于使用一種“車輪高大,輻數至多”的大車,又被稱為高車,這些部落共有袁紇、薛延陀、契苾等十五部。

  北魏時,東鐵勒袁紇游牧于鄂爾渾河和色楞格河流域,且為突厥汗國的統治之下。隋朝稱韋紇,隋大業元年,袁紇部因反抗突厥的壓迫,與仆固、同羅、拔野古等成立聯盟,總稱回紇。

  到唐貞觀二十年,回紇配合唐軍攻滅了薛延陀政權,首領吐迷度自稱可汗,接受唐朝的管轄,唐在其地分置六府、七州。

  立國后,回紇因歷史的關系與大唐的關系一直很好,不像其他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權大都要對農業國進行騷擾與掠奪。回紇曾幫助唐平定安史之亂,版圖最大時疆域東接室韋,西至金山,南跨大漠。

  縱然是實力最為強大的時候,回紇可汗歷代都堅持接受大唐政府的封號,正如《舊唐書回紇傳》中所指出的:“皆受都督號,以統蕃州”。

  在公元744年,大唐滅后突厥后,回紇首領又被唐朝政府封為懷仁可汗、左驍衛員外大將軍。從骨力裴羅以后,回紇在漠北所建立游牧封建政權凡傳十五世而亡。這十五世可汗中只有四位可汗因特殊情況未受唐朝的封號外,其余各可汗一律受過唐封。

  正如《舊唐書回紇傳》中記回紇牟羽可汗的叔父頓英賀初立時遣使到唐朝時所說的:“今可汗初立,遣使來告,垂發不剪,待天子命!”

  這如實地反映了唐代北方各族人民對于中原王朝竭誠擁護的心情,回紇可汗如果沒有唐朝中央的命令,即很難得到他們本族人民的擁護。

  唐朝中央對于回紇首領不但加以冊封,而且有直接任命其為內地官吏以及加以懲罰之權,這種例子在回紇正式統一漠北前發生較多。

  如吐迷度的曾孫獨解支被唐朝繼立為瀚海大都督后,他的“親屬及部落征戰有功”的,“并自磧北移居甘州界”。獨解支卒,子伏帝匐立,即因乃父有功,被唐朝任命為“河西經略使兼赤水軍使。這是回紇首領被唐朝任命為內地官吏的例子。

  回紇官吏也有被唐朝懲罰的,如早在唐武后時,回紇在漠北的勁敵后突厥貴族興起,回紇人民因不堪其壓迫,有回紇、契苾、思結、渾四個部落徙居甘、涼二州間,后來回紇人因與唐朝河西隴右節度使王君奐發生摩擦。

  唐廷竟將回紇的最高首領瀚海大都督承宗流放到瀼州去,唐朝更立其子伏帝難,為瀚海大都督。

  因為歷史上回紇和大唐始終都保持著友好,所以在杜睿北征契丹之時,回紇雖然出兵助契丹,然杜睿在滅了契丹之后,倒也沒有對回紇斬盡殺絕,只是讓其遷移到了西域[。

  雖然此前已經又過了怛羅斯臨陣背叛的先例,但是對于回紇,杜睿卻是放心的。

  在歷史上,唐征伐薛延陀,曾征調回紇騎兵五萬,這是大唐第一次正式調遣回紇兵從征,又如顯慶初,唐廷擢蘇定方伊麗道行軍大總管,率燕然都護任雅相、副都護肖嗣業、左驍衛大將軍瀚海都督回紇婆閏等窮討賀魯。結果,賀魯大敗,西突厥也即被唐朝所滅。這是唐朝第二次征調回紇兵。此外,回紇兵還有其他多次的從征于唐。

  甚至在河西走廊居住的回紇人還有被直接編入唐軍的先例,在漠北,大唐因為防止后突厥勢力的興起,采取在當地直接駐軍的辦法。《資政通鑒》載:“開元六年二月,移蔚州橫野軍于陰山北,屯兵三萬,為回紇之援。”

  同書還明載:在此同時,唐朝下令漠北的回紇等部都督各出騎兵為前。后、左、右軍討擊大使,均受河東節度經略使轄下的天兵軍節度;其兵馬平時各為部落營生,有事即遵命應戰。

  歷史上回紇助大唐殺掉后突厥的可汗默啜后,其侄默棘連繼位,又立即興復仇之師。于是回紇別部移健:“頡利發”率同羅、等部軍民南下投奔于唐,唐朝政府把他們安置在靠近山西邊境的大武軍。

  后來在歷史上大唐從玄宗天寶十四年至代宗廣德元年首尾十四年間,因中央勢衰,地方節度使權重,而發生安祿山、史思明之亂。

  天寶十四年冬,安祿山以討伐“國舅”楊國忠為借口,攻陷兩京,玄宗出走。太子亨西奔靈武即位,是為肅宗。

  《資政通鑒》記載:“時朔方節度使郭子儀以回紇兵精,勸上益征其兵以擊賊。”

  可見唐朝見回紇兵的信任態度,至德二年,回紇葛勒可汗應征遣其子葉護率領精兵四千余人出發,而且還有西域的回紇軍參加綜瓊瑤之美玉無瑕。他們來到陜西鳳翔、扶風一帶部署隊伍,準備出擊,唐將郭子儀先留宴三天。

  葉護說道:“國家有急,遠來相助,何暇食為?”

  這種“滅此朝食”的精神,實使人欽佩,而回紇太子葉護的口氣并非遠到異國,表現為在一個國家以內的感情。

  及安祿山亂平后,唐肅宗回到長安,在其所降的詔書中夸張回紇人的功勞時說:“功濟艱難,義存邦國,萬里絕域,一德同心,求之古今,所未聞也。”

  唐肅宗的思想意識中也何嘗把回紇視為外國人?

  從此越發可以證明,回紇助唐平定安史之亂,純系邊兵應中央征調的性質。

  在歷史上回鶻可汗曾把女兒嫁給唐朝煌郡王承寀為妃,《資治通鑒》記載:“敦煌王承寀至回紇牙帳,回紇可汗以女妻之。”

  《舊唐書》稱:“冊回紇可汗女為毗伽公主”“燉煌王承寀自回紇使還,拜宗正卿;納回紇公主為妃”“遣故邠王男承采,封為燉煌王,將軍石定番,使于回紇,以修好征兵。及至其牙,可汗以女嫁于承采”。

  唐朝公主也多次嫁給回紇可汗作可敦,回紇可汗起身接受冊命,說自己是唐朝皇帝的半個兒子,可汗與唐朝公主接受回紇人的朝拜,《舊唐書》:“可汗乃起奉詔,便受冊命。翼日,冊公主為可敦”“時回紇可汗喜于和親,其禮甚恭,上言:“昔為兄弟,今為子婿,半子也。”又詈辱吐蕃使者。”“虜先設大輿曲扆,前設小座,相者引公主升輿,回紇九姓相分負其輿,隨日右轉于庭者九,公主乃降輿升樓,與可汗俱東向坐。自此臣下朝謁,并拜可敦。”

  唐代的北庭又名庭州,在今新疆天山北麓吉木薩爾縣護堡子為唐朝從漠北通往西域乃至中亞的要沖。尤其從安史亂后二十余年間,即從唐廣德元年至貞元六年,因吐蕃陷隴右,北庭更顯其重要性。

  回紇人為了保衛祖國的這個軍事交通要沖,與吐蕃發生沖突。到唐朝元和年間,回紇在保義可汗的領導下,武力甚強,大破吐蕃,為唐朝收復北庭、龜茲,使唐朝對外的東西交通為之打開。

  在后來,公元840年回鶻政權被黠嘎斯推翻后,大部分回鶻人向西遷徙。一支遷到蔥嶺以西,一支遷到河西走廊,一支遷到西州。西州回鶻又向西發展,以高昌為中心,建立了高昌回鶻政權,西州回鶻后來改稱為”畏兀兒”,也就是日后的維吾爾族的先人。

  時輪臺、西州尚為吐蕃人所占據,九世紀中期,張議潮等人率領各族軍民打敗吐蕃軍,使唐朝再次控制河西隴右北庭等地,疆域再次到達新疆。

  回紇人西遷來此之初,在其首領仆固俊的領導下,和吐蕃人展開斗爭,終于在唐末咸通七年斬吐蕃大將論恐熱,“傳首京師”,宋人王溥《唐會要》卷97《吐蕃》一節中載:“沙州首領張義潮奏,收西河及部落,胡、漢皆伏,并表賀收西州等事。”

  從這個賀表來看,可見他們的心目中都不把回紇的后裔在西州所建立的政權視為獨立的王國,而肯定它是唐朝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的一部分。

  回紇人在歷史上對大唐忠心耿耿,縱然其曾小有過錯,杜睿對與回紇人也是信任有加,還特意將回紇的首領比栗毒命為異族聯軍的首領。

  此時這一支人馬突然殺出,著實讓大食軍措手不及,比栗毒一馬當先,如同虎入羊群,他所過之處,一片血路,死傷無數。有大食將領沖上來。與比栗毒廝殺,卻是根本就擋不住他,被比栗毒連著斬殺了幾個,再也沒有大食將領沖上來送死,比栗毒不單單是回紇部族的首領,更是著名的勇士,武藝高強,身手了得,哪是等閑大食將領所能抵擋。

  好在,大食并非無人,終于有勇猛不在比栗毒之下的大食將領沖來,與比栗毒殺作一團,一時間難分高下。

  大軍雖然被大食軍托住了,不過,對于戰局整體卻并無多大阻礙,唐軍此時距離龜茲城已經不遠了,再過一會兒,就能沖到城下了。

  此刻城頭之上,蘇定方和阿里的交鋒也已經今日到了白熱化階段,蘇定方畢竟年紀大了,精力不濟,肩頭又受了傷,手中的寶劍舞起來也不甚靈活,一個躲閃不及,胸口就被阿里劃了一刀,鮮血直流,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蘇定方,你不是我的對手,今天你死定了。”見一刀傷到了蘇定方,阿里不禁大為得意,舔了舔彎道上沾染的血跡,冷笑了一聲道。

  “賊將!想要去本帥的性命,可沒這么容易,本帥的大好人頭就擺在這里,你要取,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蘇定方說著,手中的寶劍突然如同毒蛇般躥出,阿里正得意著,見蘇定方居然還敢強攻,不禁大為意外,一個躲閃不及,肩頭就被刺了一劍,鮮血直流。

  “可惡!”阿里肩頭受傷,不禁大為惱恨,怒吼著就撲了上來。

  蘇定方雖然偷襲得手,可是卻依然全面被阿里壓制著,這讓這位大唐名將如何甘心,干脆也不防守了,阿里的彎刀在他的身上劃一下,他必定要趁機在阿里的身上刺一劍,完全就是在以命相搏,這些反倒是讓阿里有些手忙腳亂。

  本來嘛!

  這場大戰打到了這個份上,大食一方基本上可以說是勝局已定,至少阿里的心里是這么認為的,這個時候,再將自己的性命賠在這里可不值得。

  這樣一來,面對蘇定方不要命的進攻,阿里反倒有些畏首畏尾起來,左支右絀的,狼狽不堪。

  突然城頭上的唐軍一聲歡呼,蘇定方和阿里同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朝城下一看,大唐的援軍居然已經沖到了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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