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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自打那次李承乾過府之后,每三五日,李承乾便要到杜府來一次向杜睿請教,執禮甚恭,讓杜睿不禁一陣暴寒,一想到一國儲君,當朝太子,未來的君王每次來,都要向他躬身拜望,杜睿便是苦笑不已,最后在杜睿的堅持之下,兩個人開始以兄弟相稱。

  隨著日漸熟稔,李承乾來得更加勤快了,有時天剛亮,李承乾便到了,看著杜睿教杜平生習武,見獵心喜之下,李承乾便也吵著要學,他隨時天家貴胄,卻不嬌揉造作,性子更是和杜睿相合,久而久之,兩人更成了密友。

  每日里,李承乾跟著杜睿習武論文,一同研習治國之道,李承乾也是大為長進,太宗皇帝見了,也是欣喜不已,對于長子,他還是有著很深期待的,總想著自己手中的這個王朝,能在李承乾的手上繼續昌盛下去,所以一直以來,他對李承乾的要求都頗為嚴格,于東宮教習的選擇上,也是破費腦筋,卻不想那些老夫子沒能將李承乾教導出來,倒是杜睿這個少年人,將李承乾逐步導入正途。

  杜睿對于李承乾,也不是一味的言傳身教,講那些空洞的大道理,他只是不斷的用自身的一些行為來引導李承乾,讓他知道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

  而李承乾也是虛心,這點他倒是繼承了太宗皇帝虛懷若谷的性子,而且畢竟是太宗皇帝和長孫皇后的血脈,再加上從小就聰明伶俐,倒也悟性頗佳,時常還能舉一反三,讓杜睿也是欣喜。

  這一日,李承乾又是早早便到了,這些時日他每日必到,杜貴得了杜睿的吩咐,對于李承乾到訪,也不用通報,這杜府之內,除卻后宅,其余地方,李承乾暢通無阻。

  “承明!承明!”

  李承乾一邊朝著平日杜睿習武的庭院走,一邊喊著杜睿的表字,杜睿年幼,尚沒有到加冠的年紀,但杜如晦早逝,他又被杜構兄弟趕出了萊國公府,自是不會有人記得他加冠的事情,所以杜睿便給自己加了一個表字一一承明!言外之意,就是繼承杜克明,杜如晦雖然不是一個好父親,但卻是一個治國的良臣,杜睿給自己取這樣的表字,也有激勵自己的意思。

  杜睿正指導杜平生習武,見李承乾到了,擦了把汗,笑道:“秦兄今日來的還是這般早!”

  李承乾癢怒道:“怎的!?承明不歡迎為兄!”

  李承乾自幼便被當今太上皇養在身邊,對于那些堂兄弟,比自家的親兄弟還要熟悉的多,然而玄武門之后,那些堂兄弟一夜之間全都沒了,而重新回到父母身邊之后,對那些親兄弟有怎么都親近不起來,到了如今他身為東宮太子,更是成了那幾個兄弟的眼中釘,所以對于兄弟之情,長這么大李承乾也沒能感受到多少,自打認識了杜睿之后,李承乾方才感覺到了那種真摯的,無需防備的兄弟之情,所以更是倍加珍惜。

  杜睿笑道:“哪能呢!兄長稍等便可,等小弟去換了衣服,再來相陪!”

  杜睿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換了干凈衣物,待到了前廳之時,正看見李承乾站著看他前幾天寫的,昨日剛剛裝裱好的一副字,北宋周敦頤的《愛蓮說》,不過如今距離周敦頤出生,還有數百年的時間,這原文作者,自然而言,便被安到了杜睿的身上。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武德來,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李承乾念著,突然轉身看了杜睿一眼,贊道:“承明賢弟果然好品性!”

  杜睿也知道生在這個年代,如果想要聞名于世的話,他那個文學大盜是坐定了,聞言卻也不覺得怎么樣,笑道:“兄長謬贊了。”

  李承乾笑道:“賢弟既然這般喜歡蓮花,怎的這府中卻不見!”

  杜睿聞言,知道李承乾是故意打趣他,便道:“愛戀,即愛君子之德也!”

  李承乾聞言,心中不禁大為感佩,轉頭又看著那副字,不禁奇道:“賢弟這副字,不知用的是什么筆法,為兄從未見過!”

  杜睿這副字用的乃是明代董其昌的行書,雖然董其昌這個人的人品不值得恭維,但是無疑他在書法上的造詣,卻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殺的,尤其是他的行書,行云流水,天生便帶著一種飄渺,清麗的氣息,再配上這篇《愛蓮說》,更是相得益彰。

  李承乾見杜睿不說話,本能的認為這種筆體是杜睿獨創的,不禁更是大驚,當朝的書法大家首推虞世南,其余褚遂良,孔穎達諸輩也不過是在前人的基礎上加入自己的風格,便獨成一家,而似杜睿這般,創造出一種全新的筆體,絕非易事。雖然杜睿幾次和他說過,詩書不過小道,但是見杜睿年紀輕輕,不但獨創出一種筆體,而且幾近大成,心中對杜睿,不禁更多了幾分看重。

  “賢弟!為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

  李承乾尚未說完,杜睿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揮手笑道:“拿去!”

  李承乾見狀,不禁有些尷尬,畢竟是找人伸手要東西,他一個太子還真是有些張不了口,此時見杜睿這般大方,也訕訕的笑了。

  將那卷行書收了,兩人分賓主落座。

  “不知賢弟今日,何以教我!”這句話幾乎都快要成了李承乾在杜睿府上的口頭禪了。

  杜睿想了想道:“既然兄長喜歡那篇《愛蓮說》,今日便說說著君子,君子之道!”

  前幾日兩人所論,皆是治國安邦之道,李承乾不明白,今日杜睿為何要與他談論什么君子之道,但是見杜睿面色頗為整肅,也來了興致,問道:“那依賢弟之見,什么才算是君子之道呢!?”

  杜睿言道:“所謂君子之道,始于孔子。然孔子對于君子的論述,不僅限于‘君子’一詞,還包含了‘士’、‘仁者’、‘賢者’、‘大人’、‘成人’、‘圣人’等,都與‘君子’相關。如果將這些論述都包括進來,《論語》一書,所論最多的,無疑是關于君子的論述。君子可以說是孔子的人格理想,君子以行仁、行義為己任。當然君子也尚勇,但勇的前提必須是仁義。君子處事要恰到好處,要做到中庸,人并非天生就是君子,要成為君子,必須加強修養。修養不僅包括內在精神的修養,還包括文、藝的培養。孔子講君子,主要是從道德品質上立論的。君子由原來意義上的有位之人,演變為孔子心目中的具有理想人格之人。雖然孔子也講圣人,但是在孔子看來,圣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圣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在孔子看來,君子的反面,即是小人。《論語》中君子、小人對舉者甚多。孔子將君子、小人對舉,是為了通過對照,彰顯君子的品質。

  孔子所處的時代是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社會秩序處于混亂狀態。面對嚴重的社會危機,各家各派都在尋求醫治社會弊病的良方。道家以無為而治為救世之方,墨家以兼愛非攻為平亂之術。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則認為,要維護社會秩序,必須恢復周王朝所建立的一整套禮儀規范,亦即‘復禮’。如何‘復禮’?孔子感到,單純采取強制性的手段,已經不能湊效。因為當時諸侯割據,周天子的威儀已經喪失。于是孔子創造性地以‘仁’釋‘禮’,認為‘禮’本是根源于人的仁愛之心,不過是人的仁愛之心的外在表現。‘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沒有‘仁’,當然不會有什么‘禮’,要復興‘禮’,當從‘仁’字入手。如果說,‘禮’是孔子思想的出發點,那么,‘仁’則是孔子思想的核心。如何行仁?孔子認為,行仁由己。‘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行仁是內于己而發于外的,是一種自覺的無任何外在強迫或利益驅動的行為。就個體而言,如果一個人能夠在無外在強迫、無利益驅動下,自覺自愿地實行‘仁’,那么,這樣一個人,就是所謂的君子。就此而言,‘仁’是靠君子來落實的。孔子的仁論是要靠君子論來實現的,仁論必然要指向君子論。

  孔子曾言:“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君子有四不:第一,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第二,君子不徒語,語必有理,第三,君子不茍求,求必有義,第四,君子不虛行,行必有正。以小弟愚見,此所謂君子之道。”

  今日杜睿之所以給李承乾講這些,為的就是能通過這君子之論,規范李承乾的行為,讓其真正能做到修身養性,但是一味的學習圣人之言,滿口仁義道德,是偏頗,而單是一味的學習治國之道,也是偏頗,杜睿可不想將李承乾教成一個滿腦子功利思想,卻忘了禮義廉恥的儲君,要是真的成了那樣的話,不單單是杜睿的失敗,估計太宗皇帝也饒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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