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正歪著腦袋,臉上掛著甜甜笑意的小太平,杜睿也不禁覺得一陣頭疼,這個小魔頭絕對是大觀園內的禍害,就連自詡聰明絕頂的杜睿也時常要享受這個小姑娘的惡作劇。不過頭疼歸頭疼,杜睿卻也是寵極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兒。
和小太平一起玩,杜睿可沒這個膽量,前次杜睿陪著兒女們一起玩的時候,就被這小太平蒙著眼睛,騙到了池塘里,弄成了落湯雞,結果被湘云和巧兒兩個笑了半個月的時間。
如今看著太平臉上那甜甜的笑,杜睿就知道,這個小丫頭的心里指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可不敢輕易應承:“爹爹今日要出府去杜里正家中,你還是去找哥哥姐姐們一起玩耍可好!?”
太平聞言,原本笑容洋溢的一張臉,頓時就哭了起來,撅著嘴道:“太平不要,太平就要和爹爹一起玩!姐姐們都不喜歡太平,見著太平就只會跑,還是爹爹好,太平要騎大馬!”
杜睿聞言頓時一陣苦笑,杜蘭馨她們哪里是討厭太平,分明是被這個小丫頭的惡作劇整怕了,試想一下,都是小孩子,誰愿意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的靴子里,衣衫中突然冒出一條蛇,一只癩蛤蟆什么的。
縱然想要報復,可是每次太平做弄了人之后,看著別人氣急敗壞的模樣,總會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看著這么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誰又能當真忍心咋發于她,便是一向嚴厲的武媚娘也是徒呼奈何。
正在這時杜平生走了過來,道:“老爺!馬已經備好了,可是現在就出發!”
杜睿頓時就好像看見了救苦救難的菩薩一樣,忙道:“好!好!好!這就去!這就去!”
杜睿如此激動,杜平生看的一陣納悶,心里琢磨著,難不成自家老爺整日里山珍海味吃得膩了,急著去吃一頓農家飯,不然這么激動算怎么回事兒。
杜睿可沒心思和杜平生解釋,對著小太平笑道:“太平!你看爹爹今日當真有事,不如明日,明日爹爹再陪你玩耍!”
太平見杜睿要走,她可不會這么輕易就放人,小胳膊一伸,就抓住了杜睿的衣袖,道:“太平也要去!爹爹!太平也要去。”
杜睿一看太平的模樣,就好像他不答應的話,隨時都要哭似的,心中縱然有一百個不愿意,又怎能忍心拒絕,無奈的將太平抱了起來,道:“好!咱們一起去!”
出了門,府中的下人已經牽著馬在候著了,杜睿先將太平抱上了馬,而后也坐了上去,將太平抱在懷中,生怕出了意外。
可是杜睿實在是太小看太平調皮搗蛋的功力了,這一路上,小丫頭就沒有一會兒安分的時候,不是扭來扭去的,就是去抓馬耳朵,等到了杜里正家中之時,杜睿這個仗槍匹馬縱橫天下的大唐戰神,居然都累的汗流浹背。
當然,最可憐的還不是杜睿,而是他的長子杜學文,此時小正太正仰著頭看著掛滿金橘的橘子樹,眼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可左等右等也等不來他的小幫兇,只能看著那些橘子繼續流口水去了。
“太平怎么都不見人了,不是說好了,今天要將熙鳳姨娘院子里這棵橘子樹給摘光的嗎?”杜學文等的不耐煩,自言自語起來。
可是他剛一說完,就感到一股殺氣襲來,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回頭一看,頓時一張臉的苦了,身后站著的正是他的母親安康公主和這個院子的主人熙鳳。
熙鳳笑道:“學文,方才你說什么,要將姨娘院子里的這棵橘子樹怎樣來著!?”
熙鳳雖然笑著,可是言語之中那殺氣是怎么都掩飾不住。
杜學文這個小魔頭,在這大觀園里只怕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母親安康公主,還有就是熙鳳了,他若是犯了錯,安康公主會罰他抄書,而熙鳳更直接,實施的是經濟打擊,根本不理會他賣萌,會直接斷了他的月例錢,讓他沒錢去收買左近的那些孩子,過大將軍的癮頭。
“娘親!姨娘!”杜學文嘴角抽抽著,想笑一下都笑不出來。
安康公主黑著一張臉,道:“自己回去,將《千字文》抄寫十遍!晴雯!你看著他,不抄完的話,就不讓他出門!”
晴雯當年是安康公主的侍女,如今雖然成了杜睿的妾侍,可一如當初在安康公主身邊侍候著,見安康公主動了真怒,想要勸,卻又不敢,只好拉著杜學文走了。
熙鳳見請問帶著杜學文走了,看著尚自怒氣不惜的安康公主笑道:“行了!人都走了,在我面前還演戲啊!”
安康公主聞言,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熙鳳給看穿了,趕緊拉著熙鳳的手笑道:“熙鳳姐姐!看你說的,這孩子也確實該罰,不過看在妹妹的份上,就饒過他這一次,再說,姐姐這橘子樹,不還好好的嗎?”
熙鳳笑著在安康公主的頭上一點,道:“好啊!你果然是打著這個心思,自己做嚴母,反倒將我舍出去做了惡人,算了!我也看出來了,我院子里這棵樹被學文瞧見,多半是保不住了。”
杜里正家中,杜睿到時,已經須發皆白的杜里正正帶著全家人在門口迎候著,這些年有杜睿照料,杜陵的農戶家家的日子都好過了起來,杜里正家也住上了青磚紅瓦的房舍。
杜睿抱著小太平下了馬,將孩子交給杜平生看護,上前與杜里正見禮:“杜某不過是出外散心,豈能勞煩杜里正專程在此迎候!”
杜里正的年歲也已經到了,說起話來,聲音都顫巍巍的,忙躬身道:“公爺說這話就客氣了,在這杜陵,誰人不知道公爺是萬家生佛,要不是有公爺守護著這一方的百姓,鄉親們豈能過上這等舒心的日子!莫說是在家門口迎候公爺,就算是到府上去請,也是應當的,只恨笑老兒這腿腳不中用了,日后恐怕也不能給公爺效力了!”
這些年來,盡管杜睿三番五次的叮囑杜里正,可是每到逢年過節的時候,他總會帶上成車成車的年節應用之物,還有一些供奉,趕上上千里的路到長安給杜睿送去,便是上個年節,杜睿已經回到了杜陵,杜里正還是不忘,如今年紀大了,實在是趕不了路了,可是心里卻還始終惦記著。
杜里正之所以如此感激杜睿,無非就是杜睿善待了他們這些自己封邑內的農戶,事實上杜睿并不覺得自己做了,或者說是自己有什么值得別人感激的地方。
“杜里正!這些話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杜里正忙擺手道:“公爺!這話說得可不對了!當初要不是公爺可憐我等小民,見面的稅賦,如今這杜陵的百姓哪里能像現在這般富足,說起來還都是公爺仁善,我等小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遇到公爺這樣的好人啊!”
杜睿聞言,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看著站在杜里正身后的杜承業,杜承學兩兄弟笑道:“你們兩個也都回來了!”
杜承業忙道:“恩師時常教導學生,治學不可死讀書,讀死書,當勤體已勞,恩師還曾說過,我被讀書人,之所以要學大學問,為的就是為民謀福,學生愚笨,當不得大事,如今秋收,也只能身體力行,幫襯一番,聊表心意了!”
杜承業是個實在人,若是說讀書的話,他這個杜睿門下的大弟子,比不過任何一個師兄弟,可是重在刻苦用功,杜睿也知道他若是入了仕途,只怕沒什么太大的作為,杜承業自己也清楚自家事,因此上這才留在了杜陵學府做了一名學正。
不過杜承業也有自己擅長的東西,那就是農學,可以說杜睿的眾多弟子當中,能涉及農學,并且潛心鉆研的,也就他一個了,而且杜承業還覺得農桑之中有大學問,為此還被師兄弟們譏笑過,覺得他沒志氣。
可杜睿可不會像孔子對待樊遲那樣,《論語子路》中曾說: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解釋一下的話,意思就是,樊遲向老師孔子請教如何種莊稼和種菜,孔子說不知道,讓樊遲自己去問老農民和老菜農,還把樊遲罵了一頓,說樊遲是見識短淺的人。
他不僅嘲笑了樊遲,還罵他沒見識,認為他不應該學習種菜和種莊稼,認為這些不是一個有遠見和抱負的人該做的,這明顯就有輕視農民的嫌疑,所以,這讓杜睿心中,孔子圣賢的形象一下子大打折扣。
當然,后世也有一些人為孔老先生翻案,覺得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可是縱然那些人拿出再多的論證,加以證明,孔子不物農事,輕賤農人的本意事實上就是如此。
杜睿聞言,點了點頭,道:“躬耕侍讀也未必比那些紫綬金冠之人差了,縱然治不得國,福及鄉梓,也算是一番功業!”
杜承業連忙躬身道:“學生多謝恩師教誨!”
眾人攀談了一陣,杜里正便要請杜睿進家歇息,杜睿卻推辭了。
“今日來此,本意便是為了看看鄉親父老今年的收成如何!承業!還是帶為師去田間看看吧!”
杜睿急著去田間,也是有他的理由,這次回返杜陵,杜睿閑暇無事,便將當初所做的《憫農書》重新編纂了一番,根據前世的經驗和記憶,在一些地方,反復修改。
當初杜睿遠航,帶回來了許多種子,原本是想要在全國推廣,好從根本上解決糧食問題,只可惜這些年來,諸事繁多,根本就沒時間去顧及,雖然杜承業在其中也做了一些工作,只是一些新物種杜承業從來都沒接觸到過,整理起杜睿那些關于這些新物種的耕作方法來,難免會出現一些偏差。
杜睿現在急著去看看這一年的成果,雖然遠離了長安,遠離了大唐的政治核心,杜睿原本應該是無官一身輕,好好的享受一番生活的,可是一個人沒那么容易改變自己十幾年,二十年的習慣,杜睿很清楚,自己還是很在乎這個國家。
他知道商業能帶給大唐更大的利益,也在極力推動大唐商業,乃至海外貿易的發展,可是就目前而言,大唐最要緊,在社會當中占據主導地位的依然還是農業。
生活在一個封建社會制度之下,任何人都知道農業才是這個國家的主體產業,是國家的命脈。“民以食為天”這句話,也正是反映了這種思想。
封建統治政局穩定時,農業發展,人口增長,農民辛勤的勞動創造了“四海無閑田”的農業盛況。政局動蕩時,農民的生活在奢侈荒淫的統治者的殘酷壓榨之下日漸貧困,種糧也好,養蠶也罷,即使是種花的花農,在封建時代也幾乎無一例外的受到剝削,即使他們所生活在的是一個盛世當中。
在中國漫長的封建制度之中,重農抑商歸根到底是由其經濟基礎決定的。封建國家的經濟基礎是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這種經濟的主要部門是農業。農業是古代決定性的生產部門,提供給人們最基本的生活資料,農業生產的狀況直接關系到國家的興衰存亡。為此,歷代統治者都把農業當作根本性的大事來抓,采取一系列督促、鼓勵、組織農業生產的措施,在國家經濟政策上向有利于農業發展的方向傾斜。通過發展農業,封建國家可以征收穩定的土地稅來保證財政收入,還有利于社會穩定,將農民緊緊束縛在土地上。統治者認為,發展工商業不如經營土地使生活有保障,還會加劇勞動力從土地上流失,造成種種社會問題。因此,重農抑商、以農立國就成為中國封建社會的傳統治國主張。
雖然杜睿變法,提高了商人的地位,可是他也很清楚,一個制度的建立,并不是那么好改變的,“民以食為天”這句話在中國傳承了數千年的時間,小農經濟的模式更是根深蒂固,想要一下子將大唐這個龐大的帝國拉入資本主義時代,領先世界一大步,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只不過杜睿的心中也有隱憂,蓋因小農經濟是大唐的經濟基礎,而在大唐,農民占整個國家人口的絕大多數,而農業是很脆弱的,特別是自然災害,戰爭發生時。
但是現在就極力改變顯然也是不合時宜的,縱觀歷史,每一個統治者也都重視農業,為了使農民生活有保障,極力滿足農民簡單的生產生活需要,這樣自然有利于社會的安定,農民過的好,國家才有財政收入,有兵役,徭役的充足人員。
可以說重視農業是古代中國封建王朝的立國之本,如漢朝“文景之治”,清初“康乾盛世”都極其重視農業,興修水利工程,輕徭薄賦。農民問題得到解決,國家才能富強。
可是千百年來,華夏民族農民的問題就沒有過得到解決的時候,無論是所謂的黑暗的舊社會,還是新社會,都是如此,利益,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言論上的重農抑商,未必會導致實際的效果。而在華夏傳統思想中還有一條“不與民爭利”,令一些人感到頭疼的地方也正在于此,按照一些人通常的觀點,比如在漢代反對鹽鐵官營的儒士,他們明顯是鼓吹讓私人的商業生產活動有多的自由發展的空間,那么應該算作重商一派,但偏偏這些儒士又口口聲聲的農本商末,口口聲聲的縮小商業的作用。
然而實施情況卻是他們一邊在極力的反對國與民爭利,另一方面卻也在經商,將大把的財富裝入自己的口袋,卻不愿意為國家繳納賦稅。
而竭力鼓吹商業重要性,認為商業活動本身就創造財富的漢代名臣桑弘羊,卻又偏偏竭力要推行商業國有化的政策,竭力要加強對私人商業活動的管理和控制。
這種理論和政策的矛盾,似乎無法調和。這導致許多后世研究中國資本主義萌芽的學者,本身也似乎出現了精神分裂。他們在抨擊中國重農輕商的傳統的時候,不得不把反對桑弘羊的那些儒士的農本商末的言論拿過來做靶子,破口大罵,猛烈批判,以此作為中國落后停滯之根深蒂固的心理傳統文化淵源的根據,然而一旦涉及到實際的政策層面,他們卻又不得不站到他們剛才還在批判大罵,視為保守和落后的儒士賢良文學的一邊,對桑弘羊執行的政策口誅筆伐竭力聲討起來。
重商主義和重農主義的評價問題,在資本主義經濟思想發展的歷史上,重農主義獲得的評價較高,而對重商主義的好評卻并不多。
就拿西方資本主義古典經濟學的祖宗英國的亞當.斯密而論,他的思想明顯受到重農主義的影響更大,甚至他的經濟學說的哲學基礎“自然秩序”論,都和重農學派一脈相傳。在亞當.斯密《國富論》的第四篇“論證經濟學體系”,分析評價各種經濟學說和政策主張的時候,“斯密對重商主義的指責是嚴厲而有力的,因為它對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起著阻礙作用;斯密信仰自然秩序和主張自由放任方面與重農主義有相同之處”,因此書中對重農主義的批評較為婉轉。
再回過頭來看漢代時期鹽鐵論中反映的重農與重商思想,可以發現和西方孕育出來的資本主義崛起時期的重農重商思想卻是存在驚人的相似。
比如作為重商代表人物的桑弘羊,他的思想基礎和西方的重商主義一樣,都是高度重視商業的作用,把商業提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甚至把經商致富和富國當作一回事情:“商賈之富,或累萬金,追利乘羨之所致也。富國何必用本農,足民何必井田也?”。
和西方的重商主義一樣,桑弘羊也是高度重視國家對經濟的控制和干預。從榷、均輸、平準到改革幣值,告緡等無一不體現其對經濟控制干預的思想。
再看桑弘羊的反對派,文學賢良們的重農思想,可以發現在基本的思想要點,同西方的重農主義又幾乎是如出一轍。首先都是特別重視農業的作用,土地的作用,認為農業是國家的根本,是財富的源泉,而商業從屬于農業,并不能真正創造財富,充其量只能轉移財富而已。其次又都主張國家不應該對經濟進行干預,國家不應該與民爭利,工業生產和商業活動都應該讓私人來進行,國家的干預只會破壞平衡,降低經濟的效率。
這些觀點的相似,并非是偶然的,而是有其內在的必然性,是兩個社會發展到相同的階段是必然會產生相似的思想爭鳴的表現。思想的相似正說明社會的相似。通過對照西方的重商主義和重農主義,不難發現,原來所認為重商重農思想那些分裂和矛盾的地方,比如重商派反而推行對商業進行管理控制的政策,而重農派反而主張國家放棄對工商業的干預,主張放任自由的發展,原來都是理所當然的,本來就應該是這樣,正因為重商,所以才會強調對商業的管制,正因為重農所以才主張經濟的自然發展,國家不與民爭利。
其實在杜睿看來,這些都是狗屁,那些儒生高呼重農思想,放松對商業的注意力,為的不過是自己的利益,他們需要朝廷將注意力從商業上挪開,輕視商業的作用,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獲得更大的利益,因為他們本身就是社會制度之下,商業活動的最大受益者,這些人自然不想讓自己的利益,被國家分去。
同樣的,高呼讓國家起到對商業主導作用的桑弘羊,杜睿也一樣不認同,商業活動本身需要的就是自由,將一個原本自由的活動,強行的控制起來,原本就是一個極大的錯誤,當然,杜睿也知道,商業活動離不開一個政府,不過這個政府需要的只是在商業活動當中起到一個監管的作用。
這些年,杜睿也做了一些工作,以來完善當初推行的新法,只可惜他的時間太少了,又諸事繁多,回想起來,做的其實也不是很多。
“爹爹!你看!”
跟在杜睿身旁的小太平興奮的指著不遠處一片金黃色的麥浪,她年紀幼小,平日里武媚娘自然不放心帶她出來,這次難得出來游玩,歡快的不得了。
杜睿也面帶笑容,朝遠處看著,那一片片的麥浪,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農作物長勢十分喜人,杜睿也是開懷不已。
田間的百姓們,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這是發自內心的,中國的農民一向都是極其容易滿足的一個群體,他們所希望的不過就是能有一個好收成罷了。
“鄉親們快看啊!是公爺!是杜公爺來了!”
一個眼尖的百姓猛地發現了站在田埂上的杜睿,頓時興奮的歡呼了起來,隨著他的提醒,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杜睿。
“是杜公爺!”
“真的是杜公爺來了!”
緊跟著百姓們紛紛就在田間,對著杜睿的方向躬身為禮,臉上的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杜睿也趕緊拱手回禮,緊跟著他突然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訝的舉動,只見他全然不顧地上是否臟,居然將靴子脫了,將褲腿挽起,又將長衫系在腰間,就要下田。
馮照見狀連忙勸阻,道:“老爺不可!這”
杜睿笑道:“有何不可,馮教師,當年你在家時,難道就不曾下田勞作!”
馮照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他當然也曾躬耕,要不是被仇家追殺的話,恐怕現在和這里的百姓沒什么兩樣。
杜里正也勸道:“公爺!公爺是做大事的人,這等事豈敢勞煩公爺,公爺還是在田埂上看著就好,面色小老兒和鄉親們心中不安啊!”
杜睿笑道“杜里正此言差矣,自古以來,文人便有憫農一說,名篇更是多不勝數,可這也不能只是說說,總歸都要身體力行才作數。”
縱觀華夏歷史,詩壇之所以人才輩出,佳作層出不窮,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詩人在面臨個人偉大抱負與封建黑暗官場現實的矛盾時,良知往往使他們站在了大多數人一邊。
的確,詩人的這種“回歸大眾”的舉動,為中國的詩歌文化注入了太多太多的活力與精神。而這些在矛盾中做出正確抉擇的偉大詩人們,不知不覺中將他們的“憫農”情懷提升到了“人文傳統”的高度。
“憫農”,通俗地說,就是關愛、同情那些在封建勢力壓迫下過著貧苦生活的勞動人民。而它的內涵,早已通過凝練優美的詩句烙在了人們的思維意識中了。
在后世的中國,想必剛剛學會說話的孩子也能用稚嫩的嗓音背出“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詩句。稍長,又學會了白居易的《觀刈麥》。詩的最后一句“念此私自愧,盡日不能忘”仍清楚地印在杜睿的腦海中。
中國的詩人還特別擅長運用各種表現手法。比如,《病牛》中所描寫的獨臥殘陽的老牛,就象征了奉獻一生、勞動一生的貧苦勞動人民。聰明的作者借這個典型形象,將自己的“憫農”情懷表達得淋漓盡致。讀者在讀到這首詩時,往往會被詩中流露出的作者對百姓的贊美和同情所深深打動。可以說,詩歌在對“憫農”情懷的傳承上立下了汗馬功勞。
“憫農”在另一方面,大膽地控訴了封建統治者對勞動人民的剝削和壓迫,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促進群眾覺醒,推動社會進步的作用。詩人利用詩歌精巧簡煉、對仗工整、朗朗上口的特點,用樸素的語言為當時的人們揭露著黑暗不公的社會現實。這樣的詩句太多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十指不沾泥,鱗鱗居大廈”
“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這些詩句,后世的人們都耳熟能詳,有些甚至已經成為日常用語中的一部分。后世很多學者都指出,中國古代詩歌最突出的特點,就是精煉而易于傳誦。這些“憫農”詩在傳誦的過程中,很容易將其思想內涵傳播給普通民眾,從而激發他們的斗爭熱情和抗爭精神。
杜睿自倡導新法,實行變法以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對新法的每一次完善,都是出同樣出于“憫農”的思想。
他一邊要維護大唐的統治,另一方面也在極力為百姓們爭取屬于他們的利益,當然在當今的社會制度當中,他的最終理想,很難實現,他能做的只是在保證國家財政的基礎之上,讓百姓們能在他所推行的新制度當中,生活的更好一些罷了。
杜睿說完,沒等杜里正他們反應過來,就已經踩著爛泥,走到了田中,杜承業,杜承學兩兄弟,見老師都下去了,自然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也跟著下去了。
“老丈!能否借給杜某一把鐮刀啊!?”杜睿笑著對一個早就驚呆了老農笑道。
一直等杜睿接連說了三遍,那個老農才反應過來,將手中的鐮刀遞了過去,這讓還在田埂上的馮照,杜平生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那把鐮刀在陽光下可都泛著寒光,要是這個老農是刺客的話,那還得了。
杜睿接過鐮刀,仔細端詳了一番,臉上帶著笑意,一旁的杜承業忙道:“恩師請看,這就是依照著恩師當年所繪圖樣打造的!”
杜睿笑著點了點頭,而后對那個老農道:“老丈!這種鐮刀用著可還順手!”
老農見杜睿全然沒有國公應有的架子,也放松了起來,笑著道:“回公爺的話,這鐮刀就是比以前的好用,使著不但順手,還省力氣,說起來,還都是公爺的恩惠。”
杜睿聞言,笑了笑也不說話,俯身抓住了一把麥梗,揮鐮就割,一開始杜承業兄弟兩個還有些擔心,可是見杜睿手法熟練,就好像個田間老手一般,更是驚訝不已。
按道理說,杜睿出生在萊國公府,雖然自小孤苦,可自打離了萊國公府自立以來,也不曾受過田間勞作的苦,可是怎的就能做起來像模像樣的,難道當真有生而知之者。
杜睿收割了一陣,見旁人都呆愣愣的看著他,直起身笑道:“怎的!你們是打算將這一大片麥田都交給杜某來割了!?”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又操勞了起來,杜睿這位當朝國公居然和他們一起勞作,讓百姓們好像被打了興奮劑一樣,干勁倍升,干起活來,也不管是不是自家的,只顧著埋頭苦干。
偌大的一片麥田,居然不到兩個時辰就收割完了,而杜睿也從始至終忙碌到完,做完之后,居然一點兒辛苦的樣子都沒有。
“公爺!剩下的活兒就讓小人們干吧!要是讓您累著了,那小人們可就罪過了!”杜里正哭著一張臉,求道,看他的樣子,若是杜睿不答應的話,他就要跪下苦求了。
杜睿一笑,將鐮刀歸還給那個老農,便走上了田埂,早有人打來了清水給杜睿清洗。
“原本是想請公爺來此,主持豐收大祭的,居然讓公爺如此辛苦,都是小老兒的過錯!”杜里正見杜睿已經穿好了靴子,在一旁連聲請罪。
杜睿笑道:“杜里正無需自責,這些小事來累不到杜某,再說莫說是我這個國公,當年便是先帝,也在宮中親自耕種,皇后娘娘還親自養蠶編絲,以示天下,農事為國之根本,先帝尚且如此,杜某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又有何辛苦的!”
杜里正可不懂杜睿說得這些大道理,他只知道今日杜睿這般辛苦,心中著實不安。
緊接著杜睿又在杜里正的帶領下,去種植其他農作物的地方查看,那些引進的紅薯,土豆,花生,還有各種果蔬的長勢都十分好,讓杜睿看了,也是喜不自勝。
又將農家紛紛找來,詳細的詢問了一番,今年和去年相比的收成如何,那些農戶自然又是一番感激,杜睿這才放下心來,他前世雖然跟隨父親也曾躬耕,可是終究了解的不算太深,生怕自己的吩咐變成了瞎指揮,若是那樣的話,他的罪過可就大了,好在結果還算不錯。
一日的忙碌,知道日落西山之時,杜睿一行人才返回到了杜里正的家中,此時這里已經擠滿了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樣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看得出今年杜陵各個村子的收成都十分不錯。
杜睿如今受封三萬戶,可以說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還從來沒有一個臣子能得到這么大的封賞,便是漢代的衛青,霍去病,封狼居胥,北闕匈奴,也不過萬戶封侯,杜陵的口眾也不過三萬多戶,可以說,杜陵這個地方已經成了杜睿的私人領地。
見杜睿到了,各個村的里正紛紛上前見禮,看得出他們臉上洋溢的感激之情都是發自內心的,現如今雖說大唐推行了新法,百姓們的日子和前朝之時相比,已經好了很多,可在杜睿看來,百姓們的生活,充其量也就是勉強溫飽,而在杜陵這一方凈土,百姓們卻已經過上了堪稱小康的日子了。
這一切都是杜睿帶來的,讓他們豈能不感激!
杜睿也挨個問了今年的收成,自然無一例外都是好消息,大唐在建國初期經歷了一個小小的寒潮期后,最近這些年都是風調雨順,老天爺給面子,再加上百姓們的勤懇,杜睿的悉心指導,收成自然也就差不了了。
等到天黑的時候,還有豐收大祭,杜睿讓人帶著小太平先去休息了,小丫頭今天難得出來玩,自然盡情的撒歡了一場,跟著村子里那些統領的孩子,追逐打鬧了一整天的功夫,這會兒早就累的不行了。
“爹爹!太平聽二牛說,到了晚上還有大熱鬧,爹爹到時候可要叫醒太平!”
小太平困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卻還不忘提醒杜睿。
杜睿笑道:“好!到了晚間,爹爹自會來叫太平一起去參加大祭的!”
小太平讓杜睿反復保證了好幾遍,直到滿意了,這才放心的睡去。
小太平剛睡著,杜承業便過來了:“恩師!祭祀儀式都準備好了,師妹這邊,還是讓拙荊來照料吧!”
今日大祭,杜睿乃是主祭,按照鄉間的風俗,杜睿換好了衣衫,便出去了,外面的已經搭好了祭臺,各個村的里正都已經在侯著了。
雖說杜睿一向不敬天地鬼神,但是這種豐收慶典,杜睿卻并不排斥,雖然沒什么實際意義,但總歸也寄托了百姓們的一番美好的希望。
百姓們認為農業的豐歉與否,全是蒼天的恩賜或懲罰,非人力所能左右。莊稼全靠天賜,靠天吃飯信天神而不信人力,這種思想根深蒂固的,對天神只能敬而尊之,不可輕而之,一直延續了數千年。
杜睿此前沒參加過這樣的祭奠,不過對流程卻也并不陌生,杜里正有解說了一番,杜睿自然輕車熟路,順順利利的完成祭祀之后,接下來的便是慶典了,杜睿也有了機會第一次接觸到大唐年間的慶祝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