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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事后余波

  沒有人知道,那一夜在魏王府究竟發生了什么,當太宗皇帝回到宮內之后,承慶殿內的燭火一夜都不曾熄滅。

  次日上朝之時,太宗當即宣布了一道圣旨,著成年皇子之國,目前太宗的眾多皇子之中,已經成年的也只有太子李承乾,蜀王李恪,魏王李泰,以及漢王李佑四個。

  雖然太子遇刺被太宗嚴密的封鎖了消息,杜陵那邊也派了人,林教師那幾個被擒的刺客,自然是難逃一死了。但是這件事還是通過一些小道消息,在朝中眾臣之間散播開來,所有人都察覺出了一個信號,太宗要為太子李承乾掃清障礙了。

  “愚蠢!混蛋!”

  李恪下朝之后,就將自己關在了蜀王府中,此時應該稱吳王府了,剛剛在朝上的時候,他被改封吳王,太宗六子李諳被封為蜀王。

  雖然從蠻荒的蜀中,被改封到了魚米之鄉的荊州,但李恪一想到此生恐怕都沒機會再回到長安了,還是發起了脾氣,近些年他雖然幾次攻訐太子一黨,均沒能奏效,但是朝中的勢力也發展了不少,柴哲威在那次侯君集事件被剝奪了官職之后,又被太宗皇帝任命為右詡衛統領,權萬紀也爬到了禮部侍郎的位子上,岑文本把持著中書省,可以說他的實力,雖然比不上太子李承乾,但在朝中也頗有影響力,但是現在一切都毀了。

  讓他去荊州,并且無召不得回長安,這幾乎斷絕了他謀求東宮之位的一切希望,而這一切都是那個愚蠢的魏王造成的。

  “殿下!殿下!”岑文本不知何時到的,家人也沒有通傳,便到了李恪的書房,見書房內已是滿目狼藉,也是微微皺眉,“殿下!如今便是將這蜀王府一把火燒了,又能如何?”

  李恪看到是岑文本到了,強忍著怒氣,道:“他老四自家犯錯,為何本王也要受牽連!去了荊州,本王還能有什么作為!都是老四那個蠢貨,蠢貨!”

  岑文本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殿下當真以為全都是因為魏王之事,殿下才被下旨之國的嗎?”

  李恪皺眉道:“那還能因為什么?”

  岑文本道:“殿下難道真的以為這些年來殿下對太子的小動作,圣上察覺不到嗎?臣早就勸過殿下,凡是須隱忍,過尤不及,殿下偏偏不聽,如今魏王之事不過是個引子,圣上對魏王失望,難道對殿下就不失望嗎?”

  李恪聞言,不禁一陣漠然,回想起來,這些年,太宗也曾無數次的敲打過他,但是全都被他當成了耳旁風,仔細想來,他被太宗趕出長安,也是有因的。

  抬頭看著岑文本,李恪就像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求道:“先生!你足智多謀,你來為本王想想辦法,怎么才能讓父皇收回成命!”

  岑文本看著立刻,心下也是一陣凄然,他受恩師封德彝的臨終囑托,要扶持李恪,奈何李恪的先天條件不足,為人又急功近利,實在是難成大事。

  “殿下!此事已經沒有了轉圜的余地,圣上這次是下定了決心,要為太子鋪路了,殿下還是遵照圣上的旨意,去荊州修身養性去吧!或許過了幾年,圣上會想到殿下的好處,到那時,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見岑文本都沒了辦法,李恪算是徹底失望了,頓時又暴怒了起來:“父皇只是偏向李承乾,他到底有那點好,為什么每個人都看重他,他生下來就是秦王世子,父皇登基,他就成了太子,他的母親是皇后,岳父是侯君集,便是那杜睿,也成了他的摯友,為什么本王樣樣都比他出色,父皇和那些人卻偏偏看不到!”

  李恪知道自己完了,一到了荊州自己再想有什么動作,根本不可能了,當年侯君集曾在襄陽駐軍,上上下下都是侯君集的舊部,他到了荊州就完全處在了侯君集的監視之下,稍有動作,就會被人發現,什么大業,都完了。

  岑文本見李恪失態,連忙勸道:“殿下噤聲!此言要是傳到圣上的耳中,恐怕又有怨望之嫌!”

  李恪此時已經要瘋狂了,怒道:“本王不怕,最好將本王這個王位都廢了才好,正好稱了他們的心!”

  岑文本搖頭,失望道:“殿下當真以為圣上不在乎殿下嗎?殿下錯了!大錯特錯!圣上這一生最大的軟肋就是太顧念親情了,玄武門之變,圣上一生都難以釋懷,這也是為什么圣上對殿下這么多年以來的所作所為如此寬宥的根本,要不然殿下以為,就憑殿下這些年所做的那些事,殿下的王位還能保住嗎?如今圣上又將殿下的封地從蜀中改到了荊州,還不是顧念著父子親情,希望殿下能生活的好一點嗎?殿下為何就不能理解圣上的一片苦心!況且當今圣上春秋鼎盛,東邊的那位想要坐上那個位子還早著呢!殿下還沒有完全輸,急個什么!”

  岑文本的一番話,總算是讓李恪冷靜了下來,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悵然若失。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魏王府中,如今的魏王府和此前比起來,要蕭索了很多,往常每日里,都是賓客盈門,如今卻冷冷清清的,太宗已經下了旨意,限他明日就離開長安,并且還明確的告訴了他,這一次不處罰他,完全是因為太子昨晚在承慶殿門前跪了一夜求來的。

  但凡還有點人性,李泰都應該對李承乾心懷感激,要不然憑他坐下的那些事情,恐怕殺頭都夠了,但是李泰卻絲毫不以為意,還滿腔的怨毒。

  “別以為你李承乾假惺惺的為我求情,我就會感激你,總有一天我還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定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

  李泰在那邊自言自語,下首的杜楚客卻是連連搖頭,如今李泰的那些謀主也只剩下他一人了,余下的樹倒猢猻散,紛紛躲了起來,生怕再和李泰扯上什么關系。

  杜楚客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道:“殿下還是不要再說這些話了,以免被人傳揚出去!”

  李泰聞言抬頭,雙眼怨毒的看著杜楚客,道:“怎么?杜侍郎也覺得本王錯了!?”

  杜楚客被李泰看的渾身一顫,道:“臣不敢!只是圣上已有詔命,殿下若是再發怨言的話,難免會遭人詆毀!”

  李泰聞言,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瘋狂,最后一把將書案上的物事掃在了地上:“憑什么?憑什么?我就是錯的!憑什么他李承乾就是對的!杜楚客!都是你那個侄子搞的鬼!要不是他的話,本王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杜楚客越聽,越是心寒,這事分明是李泰一個人搞出來的,如今卻怪在別人的頭上,難道你出招了,別人還不能反擊,只能伸著腦袋任你砍才是對的?

  想到此處,杜楚客知道自己就算是再說什么,李泰也聽不進去,起身對著李泰一拱手,道:“臣家中還有事,殿下保重!”

  李泰見狀怒道:“怎的!?連你也要走?連你也要棄我而去!?”

  杜楚客語氣悲涼道:“殿下若是還不能學會隱忍二字,任誰都會避而遠之的!殿下!太原雖然遠離長安,但總歸是皇室發祥之地,殿下若是好好經營,未必不能有所作為!”

  看著杜楚客走了,李泰也是雙目失神,這一刻他突然體會到了一種眾叛親離的悲涼之感。

  大明宮,景德殿內,這里是太宗的寵妃陰德妃的寢宮,作為太宗殺弟仇人的女兒,陰德妃年近四旬還能受寵如舊,自然是有著很雄厚資本的。

  陰德妃端莊淡然的坐在胡榻上,聽著兒子漢王李佑的抱怨,面色絲毫不為所動,手中只是把玩著一串佛珠,歲月似乎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如今的她還和當年一樣的亮麗。

  李佑怒火沖沖的說了半天,見自家母妃一點兒表示都沒有,也不禁楞住了:“母妃!你到底聽沒聽兒臣說得話!”

  陰德妃語氣平淡道:“聽到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按道理說,三年前便應該之國的,可是你父皇感念母妃身邊只有你一個孩子,才將你留了下來,如今確實也不宜再拖下去了!”

  李佑一愣,都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忙道:“母妃!你難道沒聽清楚,父皇是要兒臣離開長安,去楚地!那兒臣的”

  “住口!”見李佑指著東邊,陰德妃也顧不上儀態,怒斥了一聲,“那個也是你該想的嗎?心懷怨望,難怪你父皇要將你扔的遠遠的!”

  見李佑還是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陰德妃難免有些心疼,道:“佑兒!旁的千萬不要多想,母妃這一生就你一個兒子,你要是出了事,你讓母妃以后去依靠誰?太子之勢已成,你是斗不過的,他內有長孫皇后,外有長孫無忌和侯君集相幫,便是房玄齡,魏征等眾臣對他也是贊譽有加,還有那個杜睿,那可是你父皇口中百年難遇的奇才,你拿什么去斗!收收心,做好你的本分,母妃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李佑見陰德妃都這么說了,原本還想著讓陰德妃去求求太宗,讓他留在長安,如今看也沒什么希望了,不禁有些頹然。

  此時的承慶殿內,太宗端坐在床榻之上,梅雨季節又要到了,他的風濕也愈加嚴重,一旁的李承乾正給太宗捶著腿。

  太宗看著李承乾,這幾日對其他幾個兒子失望透頂的心情,稍稍寬慰了一點兒。

  “乾兒!你怨恨父皇嗎?”

  李承乾一愣,連忙搖頭:“兒臣怎能怨恨父皇,兒臣不敢!”

  太宗一笑,輕撫著李承乾的肩膀,道:“青雀不念及手足之情,居然要謀害你,你當真一點兒都不怨恨他,還要為他求情!”

  李承乾垂下頭,道:“兒臣怨恨他,但他就算是又天大的錯,也總歸是兒臣的親弟弟!兒臣不希望他有事!”

  如果說昨夜李承乾在承慶殿門口跪了一夜,為李泰求情還有杜睿謀劃的原因,但此刻他卻是出自真心,說了這番話,他實在是不想當年的慘劇再發生了。

  太宗點點頭,道:“乾兒!你做的很好,做得很對!昨夜朕也想了很久,這大唐的天下總歸還是要交給你,朕才放心!”

  李承乾聞言一驚,忙道:“父皇千秋萬歲,萬萬不可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太宗笑著,擺了擺手,道:“乾兒!父皇不是說笑,這件事真的讓朕怕了,真的怕了,想起來,也是朕的責任,朕確實對青雀太過縱容了,才讓他有了不該有的念頭,朕昨夜便想過,若是將這大唐的天下交給青雀,恐怕朕百年之后,你們兄弟幾個誰都活不了,要是交給乾兒你的話,你性情溫和,孝悌恭謙,便是青雀偶有小錯,你也能原諒他,玄武門!玄武門!那樣的事情,萬萬不能在重現了!乾兒!你是個好太子,好兒子,更是個好兄長!這次的事情,終究是父皇虧待了你!”

  李承乾聽著太宗的話,感受到太宗深深的舔犢之情,也不禁眼圈泛紅,道:“父皇!青雀只是受了旁人的蠱惑,一時犯錯,他會改好的!”

  太宗笑著點了點頭,道:“或許吧!或許吧!朕也希望你們能兄友弟恭,要是那樣該多好啊!”

  此刻的太宗根本就不像是一國的君主,只是一個傷心的父親罷了。

  “乾兒!明日派人去杜陵,看看汝南究竟如何了,她是個苦命的孩子,若是能逃過這一劫,朕便要給他找個好夫婿了,也算是對得起她母妃了!”

  次日清晨,長安城外十里亭,李恪,李泰,李佑之國的隊伍便要出發了,只是前來送行的卻是少之又少。

  李恪張望了半天,也不見岑文本的影子,不禁有些失望,李佑的隊伍出發了,只剩下了李恪和李泰,這時一隊騎士飛奔而來,看到領頭之人,李恪和李泰的眉頭都不禁一皺。

  來的正是李承乾,來到兩人近前,李承乾翻身下馬,如今雖然不兼著飛虎軍統領的位子,但李承乾卻從來都不曾荒廢過兵事。

  “三弟!四弟!”李承乾走到跟前,對著兩人一拱手,然后看了看,見沒有李佑,心中也是黯然。

  李恪雖然滿心的怒氣,但還是對著李承乾拜了一拜:“參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忙上前攙扶,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多禮!”

  “哼!”一旁的李泰冷哼了一聲,道,“假惺惺!”

  李承乾一皺眉,但很快不滿之色便褪去了,他和杜睿學了一年的時間,別的沒什么進展,但養氣功夫卻學了個十成十。

  “青雀!此去太原路遠,一路保重!”

  李泰可沒有李承乾,李恪那番功力,冷哼一聲道:“誰要你假好心,李承乾,不要以為你在父皇面前幫我求了情,我就會感激你!咱們走著瞧!”

  李承乾心中苦笑連連,對這個弟弟,他也徹底失望了,還沒等他說話,又有一輛車趕了過來,李承乾一見那儀仗,連忙上前。

  “母后!”

  李泰和李恪也都知道是長孫皇后到了,連忙跪倒在了路邊。

  李承乾將面色蒼白,一臉病態的長孫皇后攙扶著下了車,長孫皇后看著李泰,又看了看李承乾,心中不由得一陣悲苦,那個位子當真就這么好,居然讓這兩兄弟拔刀相向。

  長孫皇后讓二人起身,先對李恪說道:“恪兒!你母妃身體不適,今日不能前來送行,你此行路遠,定要照料好自己!”

  李恪可不敢對長孫皇后有什么不敬,連忙道:“多謝母后關心,恪兒記下了!”

  接著長孫皇后又讓人取來了兩件衣衫,都是他昨夜做好的,親手交給了李恪和李泰,又對李泰道:“青雀!這次你鬧得實在是太過了!到了太原之后,好好好反省,修身養性,千萬不要再亂使性子了!”

  李泰原本還想著再向長孫皇后求求情,但是聞聽此言,他知道一切都沒有希望了,看著手中的衣物,想到的可不是什么“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而是憤恨。

  將衣服往下人身上一扔,對著長孫皇后冷言道:“母后請回!兒臣告辭了!”

  長孫皇后聞言,面色一僵,心中悲苦萬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調教出這么一個兒子的,指著李泰,吶吶不能言!

  李承乾也是氣的雙手顫抖,看著李泰打馬而去,真的想將李泰揪回來,暴打一頓。

  李恪看了長孫皇后一家的樂子,心中不免暗笑,突然他又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要是長孫皇后沒了的話,那皇后的位子該是誰的呢?

  想到此處,李恪原本郁悶的心情豁然開朗,對著長孫皇后和李承乾一拱手,道:“母后!皇兄!恪兒也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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