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流言總是很容易傳走樣的,很快的小鷗送首飾給柯老二家的事情在村鄰的言傳中也變了樣,什么送了多少錢給柯老二家,送了房子給柯老二家,總之形形色色的版析不計其數。[]
流言很快隨著散去的人流帶到了四鄰八鄉,也帶進了城。
周圍的鄉里也有人在毛紡廠里工作,而且有人就知道柯興旺是柯大江屋里的老大,而柯興旺夫妻倆在祭祀這天并沒出現,這本來就已經讓很多人問過了,柯大江尷尬之余還要打著掩護,說是老大夫妻倆請不出假回不來。
這天在交班的時候,旁村的一個女工碰到了柯惠珍,她看了看對方那苦B似的臉撇了一下嘴,然后故意的大聲問道:“柯惠珍,那天你們家辦的祭祀沒看到你們夫妻倆啊,你家妯娌打扮得和大姑娘似的,脖子上的金項連老粗啰。”說罷她還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柯惠珍有尷尬又有些惱怒,但是她不能發火,不然就落了下層了,她說道:“別人和我換班了,我請不出假。”
“那太可惜了,對了,你二叔家給了你小叔子家黃金首飾,你也應該有一份吧,改天戴出來給我們瞧瞧,也讓我們羨慕一下。”
柯惠珍這下才反應過來了:“金首飾?興旺他二叔家能送得起?別是讓我那妯娌給框了吧。”華興她不是沒去過,柯大林的工作環境她也去過,就憑那個家庭能送得起金項鏈?再她看來能送得起金戒指就算不錯了,別是打腫臉充胖子吧。
“難道你還不知道?你們村里早傳得沸沸洋洋的了,說是你那個中狀元的堂妹嫁了一個有錢人家,你二叔他們的條件現在可好了,祭祀團拜時,每人還發了10塊錢紅包呢,好幾百人那蛥少錢啊。”女工沒多少文化,這錢還要用手指掰著算。
柯惠珍有些日子沒回鄉下了。自從進城后她回鄉下的時候就越來越少,就是回去也是回自己的娘家,頂多去老屋那邊和倆老打個招呼,對方連飯也從沒留自己吃過一頓。[]
可是柯家要開祠堂的事她是早就知道的。原本也打算回去看看,順便噌幾頓飯,看有沒有禮物可以撈一,可是就在她興高采烈準備好要回鄉下時,當家的臉色難看的回到了屋里。
他們住的是毛紡廠的單身宿舍,也就是20來平米,屋里有一張高低床。一個五斗櫥,一個碗柜和一個可折疊的飯桌,再就是二把靠背椅和幾個板凳,他們的廚房是搭在走廊上的,其實就是一個用紙箱在四周圍起來擋風的煤餅爐,而廁所在樓道的一邊,也是公用的。
住這種房子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用交水費。電費也是象征性的交一。
“咋了,誰又給你氣受了。”
“明天我要出差,鄉下去不了了。你也別去了。”
“為啥”柯惠珍正拿著一藍天藍色的確良的新短袖在身上比劃著,一聽自家男人這樣說有不高興了。
“叫你別去就別去了,有那么多為啥。”說完柯興旺轉身離開了房間。
就這樣柯興旺夫妻倆都沒有回鄉下,現在陡然之間聽到了這個,柯惠珍哪里還能坐得住,想著那粗粗的金項鏈,金戒指,她不吃不喝一年也買不起的禮物,越想就越象割肉般的痛。
她在家里的飯桌上留了一個紙條,匆匆的就趕回了鄉下。紙條上寫著:“興旺,我回去媽家接孩子了小偉就要上小學了早接回來收收心。”
柯興旺的兒子柯振偉原本是在毛紡廠幼稚園里讀書的,可是柯惠珍為偷懶,將孩子送到了自己的娘家讓那個半瞎的娘給她帶孩子,她有兩個弟弟,一個在前年考進了紹興師專。而一個去當了兵,所以余下老太太和老太公剛好讓她盤算著帶孩子,省了幼稚費不說,還省了口糧食。[]
柯惠珍一回家沒有想著先接孩子,而是直接去了老宅找自己的婆婆呂氏。
“媽,這幾天忙壞了吧。”柯惠珍將買來了二封酥糖放在了桌上,呂氏抬眼看了看她,心想這大媳婦今天是太陽打西邊起來了,還給自個買東西了,要知道她可是只進不出的貨。
“我有什么可忙的”呂氏沒好氣的說道,初見的人都會以為是這樣,其實她一貫來都是這樣陰陽八怪的。
“媽,我聽說二叔他們有送隔壁的金項鏈?那叔有沒有說給我一份,好歹我也是你大媳婦不是,總不能給了小的不給我這個做大的吧。”柯惠珍臉皮也真厚,單刀直入就問開了。
呂氏皺了皺眉頭,她雖然不待見自家小叔子一家,可是也不是那種眼皮淺的人,要說以前羅美青還在鄉下的時候,自己的確是欺侮過她,可是也沒有上趕子問別人討東西的,而且還是那么貴重的黃金飾品。
呂氏心想,這個媳婦真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只進不出不說,還想著把手伸過了隔房的二叔家里去。
二兒媳首飾的事她也聽說了,不過她沒奇怪,那年不是就給了小武一付金鎖嗎?小偉也是一樣沒有份。肯定是老大家做了什么事讓那丫頭片子惱火了,所以什么東西都沒有老大家的份。想歸想,可是她不能這樣說。
呂氏抬頭看了一下大兒媳,眼神里有一絲不屑,這讓柯惠珍有毛了,她提高了幾分聲音說道:“媽,你這樣看我干嘛,難道我說錯了嗎?”
“你沒說錯,只不過我不知道你們倆到底做了什么,讓那個小丫頭那樣不待見你們,連祭祀這么大的事都不讓你們參加。”
呂氏的話讓柯惠珍如雷震耳,讓她差一呆住了,只不過她腦子一項反應靈敏,她尖叫道:“什么?她有什么權力不讓我們參加祭祀?這祠堂是我們柯家村的祠堂,她一個外嫁女有什么權力指三道四的,不行,我要去找二叔說說這個理去。”
“他們上午過去老村了,你要是不嫌丟臉就追過去問個明白吧。”呂氏對付幾個兒媳一項來是用陰撐著,不說不做,就是死盯著你,讓你感到毛骨悚然了,她就贏了。
校操場上的戲曲聲隱隱飄到了柯家老宅,柯惠珍甩了甩頭清醒了一下才說道:“那她們還回來吧?”
“不回來了,你二叔說了,小的兩個就要開學了,他們去老村看完孩子外祖就要趕回江西去了。”
“戲不是要唱三天嗎?他們就走了?那錢誰付。”
“這不用你操心,小鷗交待給老二家的處理了。”說完呂氏就搖搖晃晃的走進了廚房。
柯惠珍在婆婆這里得不到答案,心里很是不甘,想來想去,她厚著臉皮走進了隔壁的房子。
樓下的房門沒有上鎖,輕輕的一推“吱吜”一下就開了,堂屋和灶間都沒有人,柯惠珍心思一動轉身就想往樓上走,可是這時她才發現,通往二樓的樓梯間不知是何時新裝了一扇門,門上一把嶄新的大鎖刺的她眼疼。
她愣在那里半響才擰過頭往屋外走去,剛跨出房門就見宅子的拐角處走過來一個年輕的身影,那正是她的妯娌徐永萍。
徐永萍今天穿了一身煙灰色的運動短袖套裝,腳上是一雙棕色的皮涼鞋,脖子是粗大的金項鏈和耳朵上閃閃發光的金耳環刺激情的柯惠珍是心跳加快,在她的心中有一刺耳的聲音在納喊著,那是屬于她的,屬于她的。
徐永萍剛剛從校操場上回來,那里再唱最后一出戲,唱完后就要給別人結帳了,她是回來取錢的,小鷗已經把三天的費用給了她,讓她幫著給越劇團。
只是剛剛看到柯惠珍從自家退出來,她的心還咯噔了一下,后來她想起來,出來的時候樓上的門鎖了。
她這個鎖其實不是現在才想裝的,早在很早以前就想裝了,婆婆呂氏經常找借口上她們樓上,見到好吃的或是什么總要順一走,婆婆拿也就拿吧,這一次實在是二叔帶來太多的東西都放在了她們樓上,如是不防范一,到時候丟了真的陪不起,所以這才買了一把大鎖鎖住了樓梯間,婆婆就是問起來她也有個擋頭。
幸虧她裝了鎖了,不然就是柯惠珍這種垃圾,上了樓不定會干出什么事來,前世的她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兄弟姐妹們沒人和她計較罷了,主要是也不愿意跟著她這樣一個不講理的女人一起丟份。
“惠珍,你怎么來了?”徐永萍很隨意的問道。但是她在快走了兩步在距離柯惠珍還有些距離時又止步了,因為她從柯惠珍那充滿了血絲的眼睛中看了幾許不甘。
也許是還有幾分理智占了上風,柯惠珍從滿腔的妒火中清醒過來,要是她剛才沒控制住自己真的去手搶了項鏈,別說老二家是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就連自家公婆也不會放過她的,更不要說村里人的指指了。
她強壓著妒火笑道:“前幾天毛紡廠里活多,天天加班,也沒能來幫忙,這不剛空下來我就來看你了,也來瞅一下有沒有我能幫得上手的。”
一個人的眼睛就能反應出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徐永萍也是一個相當機靈的人,她老早就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裸的妒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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