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豪邁了,簡直就是嘆為觀止啊。
這是所有人聽到阮云絲答案后的想法,小白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大叫道:“那我也要再吃一只,我吃螃蟹也從來都沒事兒。”
“你添什么亂?你從來都沒事兒是因為你每頓只吃兩只好吧?”蘇名溪氣得敲了一下兒子的頭。
“那讓我試試嘛,不讓我試試怎么知道我不行?”小白糾纏著,最后嚴厲的父親當然不可能讓他如愿,不過倒是因為這個多吃了塊月餅。
回到艙中已經是酉時末,阮云絲躺在床上,月光正透過窗子朦朦朧朧照進來,地上一片水銀似的白。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輕嘆一聲,反正睡不著,阮云絲索性坐了起來,來到窗邊推開窗子,只見那輪明月鋪在水中,正隨著波紋微微起伏。
“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艙明月江水寒,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阮云絲忽然怔怔念了一句,接著淚水便涌出眼眶:多少年了,她真正地家鄉,怕是再也回不去了,而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她的秘密,知道她是一縷凄涼的來自遙遠時代的孤魂,這是她要守護一生的秘密,那些陌生的詞語:網絡,冰箱,飛機等等等等,不可能會有任何人產生共鳴。
算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想這些干什么?擦擦眼淚睡吧。再有幾天就可以回家,她的工廠大概也可以建好,雖然遠離了故鄉并且再也不能回去,但自己這縷孤魂,在這架空時代,一樣可以拼出個錦繡未來。
阮云絲想到這里,果斷地關上窗子。回到床鋪上躺下,暗想著不知這“每逢佳節必思親”的一夜,會有多少人輾轉難眠。
一路無話,五天后,蘇名溪帶去江南為太后采選壽禮的船隊,終于在京郊的港口碼頭靠岸。
十幾架織機和那三萬斤生絲,以及李家的三十六口人,共租了二十多輛馬車,浩浩蕩蕩地駛回了小王村。
就要回到自己的家,每個人心中都有些激動。路上遇到幾個村民,紛紛對這支龐大的馬車隊伍行著注目禮。
蕓娘卻不在家。于是阮云絲只能招呼大家先往下缷東西,好在已經有了幾個抱廈,只要把織機和生絲放進去就行,至于李家這幾十個人的住處。阮云絲倒的確是有些為難,想著廠房那邊大概快建好了,先讓他們過去湊合湊合,然后再找人就在自己這小院旁邊,再起幾間瓦房。畢竟阮云絲這里就是靠近村子最西頭了,旁邊再蓋一棟房子完全不是問題,甚至前后左右都很空曠。房子在哪里蓋都行。
把自己的意圖一說,眾人也都同意,倒是李家有些不好意思,他們跟著阮云絲這一路,吃好的喝好的,結果力氣還沒出一分,主人家又要幫他們蓋房子,這讓老李頭和李淳風李懷風等人都深深不安。
阮云絲聽了他們的話,卻滿不在乎地笑道:“李叔,你們不用覺著不好意思,真的,或許你們不知道你們對我和我的廠子有多么重要,但是我很清楚,放心吧,現在你們雖然還沒發揮作用,但是總有一天,你們所發揮的作用,不但可以還上我的情,還可以為你們掙出最錦繡光明的未來。”
一席話說得李老頭更加不安了,搓著手憨憨道:“姑娘千萬別這么說,我們老李家就是一個匠戶,能吃口飯都是祖上有德,哪里像姑娘說的這樣厲害,你…你千萬莫要以為我們有這么大的作用,要是…要是等發現我們除了制作織機之外什么都不會,那…那就要失望了。”
阮云絲苦笑著搖搖頭,她知道匠人在古代地位低下,除了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沒人會覺得他們對這社會的推動能夠起什么作用。所以那些男主穿越回古代的文中,很多男主都會注意搜羅當時社會上屬于底層的工匠,給予他們足夠的尊重和獎勵,事實證明,當那些工匠的積極性被調動起來后,的確可以發揮出重大的作用。
但自己不是那些男主,想的也不是什么家國天下封王封侯甚至干脆自立為王。這大吳國也絕非那些梟雄輩出的亂世,而是承平已久的盛世氣象,而且很有可能還要延續下去,這樣一來,阮云絲敢肯定,或許不用幾十年一百年,當溫飽不再成為百姓們的主要問題后,對于其他方面的需求必然會更加突出,這樣一來,匠人們的地位和能力,將逐漸地被人們重視,到那時,這太平盛世必然又要向前再進一步。
不過這些對歷史的考慮當然不可能說出來,阮云絲也只是在腦海里想想而已,正猶豫著怎樣開口打消老李頭的不安,卻聽旁邊的李懷風嘿嘿笑道:“行了爹,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阮姑娘也是這樣說的呢,放心放心,咱們有手有腳,絕不會成為吃白飯的。不用別的,就那花樓提花機,有了小公爺的面子,阮姑娘也只是買了三臺出來,但是只要我和哥哥弟弟表弟他們一起出手,一個月,我們就可以給阮姑娘再造一臺。”
老李頭瞪了兒子一眼,呵斥道:“夠了,就這么點本事,還成天拿出來顯擺?要是連這點用處都沒有,阮姑娘費盡心機救我們回來做什么?當耗子吃米嗎?”
鐘秀碧秋在旁邊都忍不住“撲哧”一笑,李懷風本來是好心打消老爹疑慮,卻挨了一頓罵,不由也有些訕訕的,卻聽阮云絲驚喜道:“懷風你是說真的?那花樓提花機,你們一個月就可以制造出來一臺?”
李懷風肯定地點頭道:“能,我已經看過了,那提花機雖然復雜,但難不倒我們,只要有足夠的材料,我和哥哥弟弟們一起動手,一個月絕不成問題,就連那架需要好幾個人操縱地大型提花機,給我點時間,將來也一定可以制作出來。”
阮云絲點頭道:“好,對了,還有之前我剛遇到你時你畫在地上的那張圖,那應該是印花機吧?”
李懷風點點頭,不等說話,就聽老李頭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又不務正業搗鼓這些東西,也不想想自己是那塊材料嗎?之前給人家制作壞了的那臺什么印花機,賠了幾十兩銀子,這教訓還不夠?那還幸虧是你做了一半,之后總算改裝一下賣出去了,不然幾百兩銀子,賣了你也賠不起…”
李懷風讓他老爹教訓得耷拉著腦袋不說話,阮云絲連忙道:“李叔,別罵懷風,我很看好他,他那臺印花機,從表面上來看已經挑不出太大毛病了,只等著實踐出來,而實踐哪能一次成功?你放心,日后懷風做錯了什么東西,都算在我頭上,絕不會讓你賣了他賠錢。”
李懷風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因為被阮云絲收留后很快就啟程,在船上兩人都沒有什么說話的機會,所以他對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重要地位絲毫不知情,此時一聽見這話,不由得整個人都愣住了。
自己就因為喜歡別出心裁異想天開,從小到大也不知道闖出了多少禍,連累的哥哥老爹替他擦了多少屁股,被多少客戶罵不成材。但是忽然有一天,他們家的大恩人,李家上下老小從今往后的東家甚至是主人,竟然明明白白露出了讓自己“盡情胡鬧”的支持態度,這讓他怎么敢相信?從小到大,他李懷風都是惹禍精啊。
“姑娘你不知道這臭小子的脾性,若是這么說,只怕他日后可勁兒糟蹋起東西來…”
老李頭也急了,生怕阮云絲的話讓二兒子在異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無法無天,捶胸頓足地大叫,卻聽阮云絲笑道:“李叔,你放心,我有我的眼光,如果一味的循規蹈矩,沒有半點異想天開的精神,現在我們連綢緞衣服也穿不上呢。”和這些老實巴交的人扯遠古穿獸皮的事兒他們根本不知道,所以阮云絲舉了一個最鮮明地例子。
老李頭卻不會被她這三言兩語說服,憂心忡忡地道:“姑娘啊,你可千萬不要慣著他,那是個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的頑劣貨色啊…”
阮云絲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李懷風,心想你老大一個人了,怎么在你爹心目中就落下了這么個印象啊?卻見李懷風不好意思的垂下腦袋,一只手在頭頂無意識地撓著。竟有幾分孩子氣地可愛。
老李頭還在喋喋不休地向阮云絲述說著他對于不爭氣地二兒子和很明顯要與他成為“一丘之貉”地阮云絲的擔憂,忽聽鐘秀歡呼一聲:“呀,嫂子回來了。”接著便一轉身奔出門去。
與此同時,阮云絲也看到了正在院中遲疑走著的蕓娘,于是她和碧秋也立刻滿面春風的出了屋,果斷把嘮叨個沒完的老李頭給撇下了。
蕓娘回到家,就覺著這院子里似乎有些凌亂,正疑惑呢,就聽見鐘秀的聲音,抬頭一看,阮云絲和碧秋鐘南也跟在鐘秀身后迎出來,這真是一個突如其來的驚喜,一時間,蕓娘也顧不上問隨后迎出來的那十幾個人是誰,就和鐘秀阮云絲等挨個兒擁抱了一遍。。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