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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過病氣

  凄風冷雨,夾雜著雪籽噼里啪啦的落下,竟是比下雪天更顯得難熬。

  連小馬駒兒都下得格外不順當,起初大伙兒還有心思開開玩笑打打趣,可漸漸的都沉默起來,一個個眉頭緊皺,憂心不已。

  倒不是折損一匹小馬駒就不得了,關鍵在于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只小馬駒。就跟姓陳的坐船得說自己姓浮一樣,養馬的地方最不吉利的就是第一只馬駒出事,那會給整年都帶來霉運的。

  鄧恒親自挽起衣袖,也要上前幫忙了。他也愛馬,送給錢靈犀的那匹小黑就是他親自接生的,不算門外漢。可那匹小馬駒的胎位是正的,母馬也算是年富力強,卻遲遲生不下來,這事情可就麻煩了。

  “估計是臍帶在里頭纏著了。”

  鄧恒這個意見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認同,這臍帶纏繞是最麻煩的事情了,俗稱鬼纏胎,十個里頭有八個活不了的,萬一累死了母馬,損失就更大了。

  劉管事憂心忡忡的上前,“縱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咱們不會弄啊。要不,去請個獸醫來吧?”

  可他們人人都算半個獸醫了,鄉下土大夫還不一定能有他們本事。已經有人建議干脆用他們鄉下的土辦法,趕緊把母馬拉出馬場去,趁還有口氣低價賣給任意路人,省得帶累了全年馬場的風水。

  可馮三喜突然從人群中鉆了出來,“我知道有個人可以治這個。”

  馮二全瞪弟弟一眼,“你知道什么?就出來瞎咋乎了。”

  “我真的知道,不信你回去問嫂子。”馮三喜待要爭執,鄧恒卻道,“那你快說,是何人懂得這種治法?”

  馮三喜老實告訴他,“是城里王大財主家的一個老叔,夏天咱們幫著拖軍糧的時候,有馬兒累得快中暑了,本以為救不活,可那老叔趕著車子遇到,下車就給馬兒揉搓了一頓,抓幾棵草喂上,馬兒就舒坦了。聽他們家下人說,這老叔還會給馬兒接生,從前他們家有匹馬兒也是給臍帶纏上,結果也給救活了。”

  鄧恒聽著心中一動,“那此人叫什么名字?”

  馮三喜卻搖了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只記得是個黑黑瘦瘦的老叔,腿還有點跛。”

  劉管事一聽,“既然有這么一號人物,那我就去問問吧。”

  鄧恒點頭,“多帶些銀兩,跟人客氣著些。”

  劉管事帶了馮三喜兄弟倆去了,這邊把母馬的情緒穩住,不讓它瞎用勁。等了大半個時辰,劉管事果真把人帶回來了。那黑瘦漢子確實有幾分本事,不聲不響的伸手進去掏摸一時,很是順順當當的就把小馬駒給平安生下來了。

  頓時馬場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這些漢子沒那么些規矩,他們最敬重的就是這樣有本事的人。

  鄧恒深覺此人是個人才,把他請到一旁道,“這位大叔,你可愿意到我這馬場來幫忙?我可以給你三倍的工錢,并替你quan家贖身,如何?”

  可那黑瘦漢子上下看他幾眼,忽地冷著臉嗆了句,“我不過是奉家主之命過來救馬,可不是來賺錢的。”

  鄧恒覺得有些詫異,瞧這人的神色,怎么好似認得自己一般?

  忽地,就聽身后有人驚呼,“周叔?是你么?”

  那黑瘦漢子狐疑的抬起頭來,待看到捧著湯水送出來的程雪嵐時,也是大驚失色,“小姐,你怎么也到這兒來了?你…你嫁了人?”

  “是啊,我現在是公子的姨娘了。”程雪嵐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老周眼中的失望,反而喜孜孜的問起他的來歷。

  在弄清事情始末后,程雪嵐簡直覺得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周叔,名叫周定坤,原是跟隨他爹多年的忠心老仆,在程夫人沒錢用時,把這老仆賣了。可誰曾想,他竟也流落到了九原?眼下瞧鄧恒的意思,似乎還頗為器重,有拉攏之意,那程雪嵐可要好好的賣好這個人情了。

  當下,她暗暗跟一起出來的如眉使了個眼色,然后讓周定坤先等一下,假裝要先捧著熱水給鄧恒洗手。

  鄧恒眼下當然要人來接過她手中的盆子,好讓她跟老周說話去。可程雪嵐卻假裝踩了地上的雨水,腳下打滑,手上端的那盆熱水整個潑了鄧恒一身,連她自己的裙子鞋子也全濕了。

  情況十分逼真,不似半點作偽。程雪嵐見闖了禍,當下連連告罪,“這樣大冷的天,公子快回房去洗洗換身衣裳吧,小心著了涼。如眉,你快伺候著!”

  如眉才答應著上前,鄧恒卻看一眼老周,對她吩咐道,“你還是先去找身干凈衣裳給程姨娘換上,然后陪她跟周師傅說說話。三喜子,不如把程姨娘領你家去吧,勞煩你嫂子照看一夜,回頭你們兄弟也好送周師傅回去。”

  馮三喜頓時應了,要帶人走,這邊如眉可急了。好容易程雪嵐幫她想一個雨夜留賓的招數,還把戲演得這么逼真,怎么鄧恒卻要趕她走?

  “公子爺,那您可怎么辦?”

  鄧恒卻甚是不悅的把臉一沉,“難道爺這么大個人,還要你來管?”

  如眉給堵得說不出話來,漲得臉紅脖子粗的,程雪嵐忙上前打了個圓場,“妹妹也是關心公子,既然公子不要我們服侍,那我們先走就是。”

  她低低一句“來日方長”,拉著如眉,跟上馮家兩兄弟,和老周一起走了。

  這里鄧恒望著她們的背影思忖一時,讓吉祥去給他準備洗澡水。

  見他要住下,劉管事自然是把自己的房間都騰了出來,鄧恒才走到門前,忽地一陣冷風吹過,激得他頓時打了個噴嚏。

  吉祥一看不好,忙又要張羅著去燒姜湯,“只怕公子爺已經有些著涼了,得趕緊驅驅寒氣,否則非生病不可。”

  但鄧恒聽了他這話,卻把邁進門檻里的那只腳縮了回來,想了想道,“眼下時氣不好,我若病了在這馬場里豈不會把病氣過給兄弟們?不行,還是回去算了。”

  吉祥吃驚的望他一眼,忽地就明白了過來。公子爺長年習武,身體強健,哪里是怕病氣過了人?他這是故意給自己找臺階呢!

  只怕少奶奶那包吃食一送來,就在打這主意了,那他身為貼身小廝,自然是要大力配合的。于是吉祥頓時各種嚷嚷起來,唯恐人家不知道鄧恒“病了。”然后因為“體恤”大家,所以才要回去。

  有些年輕不曉事還拼命來留,說他們年輕力壯,不怕這個,只有那些年紀大些,成了家有了媳婦的,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勸鄧恒路上小心了。

  于是乎,五更天,錢靈犀睡得正香的時候,就給人吵醒了。

  “奶奶奶奶快起來,公子爺回來了。淋了雨受了風,好似生病了!”

  錢靈犀嚇得一激靈,頓時從熱乎乎的被窩里爬了起來,“人呢?人呢!”

  端畫答得老實,“公子爺說怕過了病氣給您,到書房歇下了。”

  “糊涂東西!”錢靈犀氣得直罵,端畫也不知是罵自己,還是在罵鄧恒。總之就聽錢靈犀邊穿衣服邊抱怨,“書房里又沒有熱炕,又沒有生火,這樣冷天如何住得?走,去把他拖回來!”

  端畫只覺好笑,公子爺又不是東西,可怎么拖呢?

  錢靈犀還是有辦法的,一到書房,看那個給凄風冷雨吹得臉色青白的人,氣就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從榻上拉起他的手,就這樣把他“拖”回了主臥。

  鄧恒一路哼哼唧唧的在她身后嘀咕,“你這是干什么?這大半夜的又折騰得你起來了,萬一我過了病氣給你豈不糟糕?”

  嘴上雖是這么說著,腳卻配合的跟在她的身后,還故意身子后傾,做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很是放了兩三分的份量讓夫人來“拖”。

  錢靈犀回頭狠瞪他一眼,“閉嘴!都這樣了還逞什么強?想不麻煩我就早點把身子養好,否則辛苦的還是我!”

  鄧恒卻給她罵得心中歡喜,想想自己回來吹這一路的風雨也算是值了。

  主臥暖和,進來給那熱氣一熏,鄧恒吹得冰涼的鼻子未免有些堵塞起來,錢靈犀聽得更加惱火。也不要小丫頭上前,親自動手剝他的衣裳,待摸到一身濡濕時,更加生氣,“這衣裳怎么都濕了?”

  鄧恒有氣無力的答,“還不是你派去的人?笨手笨腳的潑我一身水,還想服侍我沐浴更衣呢,我給拒絕了。”

  算你識相!錢靈犀暫且無心追究,白他一眼。把他剝得只剩里衣了,把人往熱被窩里一趕,捂得嚴嚴實實,然后吩咐丫頭們把浴桶抬進來,又要去熬姜湯,準備點心。

  鄧恒就這么窩在舒舒服服的被窩里,等到姜湯來了,連手都不伸,只把嘴一張,讓錢靈犀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然后洗澡水放好了,又讓錢靈犀伺候他進去洗,說,“別人看著我會不好意思。”

  錢靈犀心中惱火,敲了他腦門一記,狠狠道,“就你這熊樣,從小到大不知多少人看過,還裝什么裝?好好洗!”

  鄧恒訕訕的老實下來了,泡得全身通紅,錢靈犀才讓他起來,揩干了汗,換了干凈睡衣,重新躺回床上,鄧恒本來要錢靈犀一起再睡會子,可錢靈犀卻睨他一眼,“這會子不怕過病氣給我了?”

  鄧恒嘿嘿干笑,“我這不是和夫人有難同當嘛。”

  錢靈犀嗔他一眼,卻道,“就要天亮了,你睡吧。我回頭還想去房家幫幫忙,他家什么人都沒有,這一出事可亂得可以。等我回頭再請個大夫好好瞧瞧你,你有什么想吃的,盡管說,我讓廚房給你弄。”

  鄧恒暖暖一笑,想把事情說開算了,可錢靈犀卻拿手擋他眼上,“現在什么話都不許說,閉眼,睡覺!”

  看她兇巴巴的樣子,鄧恒卻只覺得無比窩心,果真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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