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庚生不跟人廢話,直接對那些士兵揮了揮手,十足的兵痞氣,“沿墻腳,自個兒找地方呆著去,總之要是有一只耗子跑進來,我都唯他是問!”
“是!”那幫子士兵氣壯山河的應了,當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把錢家圍了個水泄不通。
錢揚武咽咽唾沫,心想這回可壞了。老爹走前可把看家的重任交給自己了,可他居然一時大意,引狼入室,這可怎么辦?
就見趙庚生扭頭擂了他一拳,氣憤的咄咄叫囂,“家里出這么大的事,你們怎么也不去給我報個信兒?雖說我去追糧食,不在城里,可又不是十萬八千里,讓親兵侍衛跑一趟不就回來了?家里有沒有人來搗亂?有沒有人受驚?告訴我,是哪個王八蛋干的,我去剝了他的皮!”
錢揚武眨巴眨巴眼,總算明白過來了,“你不是來抄家的?是來保護我們的?”
“你說什么胡話呢!別是腦子傻了吧?”趙庚生劈手又敲他一記,“這是咱家,我能胳膊肘往外拐,來抄自己的家嗎?你這小子怎么回事?是不是看我不住這兒了,就不把我當自己人了?”
不敢!錢揚武知道錯了,趕緊賠笑,“那怎么會?我這不是怕連累你么?”
“連累個屁!”趙庚生叉著腰,氣壯山河的罵,“再說這話信不信我抽你?老子當官要是當得連自己老窩都護不住,那還不得給人笑死?不跟你扯了,你姐呢?這兩天沒嚇著她吧?我得看看去。”
這回錢揚武答得很快,“別去了,姐不在家。”
趙庚生頓時警惕了,“天都黑了,她干嘛去了?”
錢揚武不能說,但也不想騙他,只道,“你放心,她安全得很,跟爹還有大哥二哥都在一塊兒呢。”
“那他們都去干嘛了?”趙庚生忽地上前一個擒拿手,把錢揚武的脖子勒住,跟笑仔似的提得離地三寸高,惡狠狠的威脅,“說!不說我不放你下來。”
錢揚武給他勒得臉通紅,艱難的擠出話來,“我…我說還不行了么?”
這土匪!他要愿意,讓他去幫幫忙也好。這一身的力氣不拿去對付壞人,卻用來對付自己人可太要不得了。
萬年青是個低級武官的兒子,卻自小生得瘦弱,完全不象那個高大魁梧的爹,反而隨了嬌小瘦弱的娘。因為身體緣故,他本是承襲不了他爹的官職,當不了武官。可幸運的是,他討了一個好老婆,老婆家里又偏生有幾個錢,就出錢幫他打點了路子,依舊做了武官。
可進了軍營,還是因為身材緣故,他一直不太得志,屢屢受同僚們排擠。而萬年青為了自保,漸漸練就了一雙會來事的眼。
高杰來軍中任職不久的某一次例行大會上,不小心在那一幫兵痞子面前放了個臭屁,當時尷尬得差點沒鉆地縫里去。結果就是這萬年青從他身后鉆了出來,樂呵呵的拱手向眾人賠罪,這才解了高杰的圍。
而高杰也就因此對萬年青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一來二往的,發現此人雖然沒什么正經本事,但極會奉承,雖有些貪小便宜,但膽子卻小,極好控制,于是便漸漸將他收作心腹,一步步提拔起來。
萬年青感激高杰的知遇之恩,兼之又時不時能從高杰這兒得到甜頭,自然是越發忠心耿耿的替他賣命。
但這卻并不包括這回劫軍糧的事。
要說這件事高杰布置下來的時候,萬年青也是不愿意的。他雖貪財,卻是個膽小的人,做點小偷小摸的事膽氣十足,可真正要提著腦袋去干的事他就怕了。
奈何高杰許以重利,誘惑了他身邊的幾位副將,萬年青孤掌難鳴,自然只好同流合污。劫軍糧那天他不敢露面,只躲在外頭接應。
可今日高杰說聯系好了買家,要他將糧食送出去,他卻是很高興的來壓陣了。只盼著快點把這些燙手山芋扔出去,才好安穩的睡個踏實覺。
可令他沒有料到的事,就在他們的糧車快送到指定地點時,意外發生了。
不知道是哪里沖出來的一伙山賊,如疾風暴雨般瞬間把他們的呈長蛇狀的隊伍沖得七零八落,黑暗中只見一條條的套馬繩甩向他的士兵。
萬年青慌了,他深知如果這些糧食丟失,高杰會怎么對他。顧不得暴露身份,他拔出佩刀怒吼,“朝廷命官在此!誰敢搶劫軍糧?”
黑暗之中有人冷笑,“私劫軍糧的朝廷命官還敢在此大放厥詞,你難道真以為你們辦的事只有天知地知嗎?”。
要說萬年青之前只是慌,那他此刻卻是怕了。被人一語道破老底,就如被一指頭戳破的紙老虎,再也沒有囂張的底氣。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不答,只是悠悠如鬼魅般的欺身到他近前,“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橫刀自刎,一死了之,至于生前身后事,就都不要再想了。二,是乖乖合作,把這些糧食送回去,然后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應該還能留下一條狗命。時候不多,你趕緊選吧。”
萬年青背上的冷汗已經濕透衣襟了,握著刀的手不住顫抖,他該怎么選?他能怎么選?
轟隆隆隆,突然,繁星滿天的夜空突然響起了驚雷陣陣。這是什么動靜,對于久居邊關之人都不陌生。
萬年青只聽到一句,“公子,有大隊人馬過來了!”就給人突然劈中了后腦,暈死了過去。
夜色中,鄧恒一雙眼睛亮若星辰,“真的是大楚的兵馬過來了?”
“千真萬確!”
“來得好!現在立即讓人護送著錢姑娘和糧食回去,尤其是這個萬年青,一定要看好。剩下的人跟我迎上去!”
鄧恒吩咐完畢,回身向某處深深看了一眼,然后提馬向著雷聲滾來的方向,長嘯一聲,飛奔而去。
錢靈犀發現不對勁了。
打柴溝的鄉親們雖然有點套馬的本事,可人數有限,還不至于能這么順利的就抵擋得住士兵們的攻擊。
姑且不論半空飛舞的套馬索,那些橫空飛出的石塊,不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人,是絕對扔不出來的。
丑丑之前沒追到糧食,感覺沒有盡到力,幸伙今夜格外賣力。可是幫著幫著,他發現不對勁了,“怎么我們會有這么多人?”
多得完全都不需要他出手,就能解決戰斗。
錢文儈一定還有伏兵,可他為什么不肯說出來呢?錢靈犀困惑了。他是朝廷命官,就算是安排一隊士兵來幫忙,也是天經地義,有什么理由要瞞著自己?
“靈犀,你快走!”錢文佑忽地滿頭大汗的趕了過來,他今晚上可過癮了,許久沒活動過的筋骨也舒展了一把,寶刀未老的親自出手抓了幾個士兵,感覺甚是光彩。
不過更加讓他震撼的還是剛剛聽到的消息,“聽說大楚的士兵越界過來了,你的馬快,趕緊回去報信!”
什么?錢靈犀驚呆了,“越界?那是要打仗了嗎?”。
那錢文佑也不知道了,他本在那兒忙得不亦樂乎,忽地就有個系白布條的人來跟他說了這句話,還點名說讓他女兒回去報信,錢文佑不疑有他,立即就過來了。
錢靈犀越發覺得不對勁了,可現在時間已經不容許她留下看個究竟了,錢文儈也得到消息,慌慌張張趕過來,“你怎么還站著?真的是大楚那邊有人過來了。你快走!”
錢靈犀還在猶疑,卻有人在她身后吹了一聲口哨,洶馬得令,撒開蹄子就往來處飛奔,錢靈犀又驚又疑,身不由己的往回走了。
因錢揚威的馬術好,錢文佑讓他跟上女兒,他且留下處理善后事宜。
錢文儈很有些慌張,他本質是個書生,又養尊處優慣了,突然聽說大楚的兵馬要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鄧恒會有什么安排,連糧食也不想要了,就要往回跑。
可錢揚名是讀書人,又年輕熱血,更加牢記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
“四老爺,咱們不能這么跑,得把這些糧食帶回去,要是落到大楚人的手里,那就不好說了。”
錢文儈急了,“可拖著這些多的糧食,難道咱們就能跑得掉?”
錢揚名道,“咱們不是還設了那么多的路障嗎?就留些人把那些東西再擺起來,把糧食依舊拖到來處去,那里還有木柴油脂,咱們就是燒了,也不能留給大楚人啊!”
他這話有道理。錢文儈到底也是為官多年,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利害之處。他們劫回糧食的事是事實,如果劫回來之后,又被大楚人搶去,雖然有功,卻也有護衛不利之責。但若是因無法護衛,而玉石俱焚,不讓別國占了便宜,那卻是事出有因,不能追究他們的罪過了。
錢文儈立即組織人馬,后隊變前隊,讓一部分人拖著馬車先跑,另一部分人留在后面收拾殘局。
可誰都知道,留在后面的肯定要危險一些。留誰好呢?
錢文佑看著那些給捆得跟粽子似的士兵,出了個主意,“四老爺,不如就讓他們戴罪立功吧。省得咱們拖著他們還費勁,若是他們擋不了大楚人,不更是死路一條?”
錢文儈一聽這話很是有理,立即就將這些士兵拖了來問話。事關緊急,這些當兵知道,如果以劫了軍糧的罪名被帶回去,一定會死。但若是能夠戴罪立功,興許還能保住一命。于是,他們同意斷后,只是要有人陪著一起。
錢文佑膽大的發話了,“不如我留下吧,反正我一老百姓,就是給人抓了也不會難為我。”
錢揚名一聽,就知道四叔打的什么主意。他肯定是看錢文仲犯了錯,想替他立點功勞,把心一橫,他也決定留下了。
錢文儈可沒這叔侄倆膽大,謝過他們高義,撥轉馬頭,帶糧食跑路了。
洶撒開四蹄,帶錢靈犀往回飛奔,剛跑過一個山頭,迎面就見又是一隊兵馬從九原方向而來,為首的正是趙庚生。。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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