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趙庚生,韓瑛也頗為郁悶,“你說老爺子上哪兒找這么個人,還弄回家來,不惹人閑話么?當年為了九叔,可鬧得天翻地覆的。這要是再給那位看著,還不定怎么樣呢!”
錢杏雨急忙呸了一聲,“可千萬別亂說,萬一應驗了那就有得鬧了。趕緊把人送走,大家都安心了。”
可她突然想起方才說的要緊事,急忙把話題轉了回來,“這會子不是議論我妹妹的時候,是婆婆管我要錢,可怎么辦?”
韓瑛一琢磨,“一千六是多了點,那就給她一千吧。五百兩一個的丫頭我都沒買過,夠不錯的了。倒是你再打點一份象樣的禮物,給你這位妹妹。”
“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只婆婆那兒,我若出了錢買了人,你那兩個兄弟媳婦能不埋怨我?”
韓瑛聽得有些頭疼起來,“那可怎么辦?”
錢杏雨說出心中真正打算,“這事咱們就不能干!你多娶幾個,我沒意見。畢竟咱們這一房要是人丁興旺,將來你襲爵的機會不也多些么?可你兄弟屋里的事,就不是咱們應該摻合的。他們又不是無兒無女,這會子咱們拿錢給人買小妾,可不成了成心挑事么?就算這錢真的要出,我也寧肯直接交到你兄弟媳婦手里,隨她們自己拿主意,可就是不能給你娘。”
韓瑛托腮想想,“你說得倒也有些道理,這錢你別管了,我回頭去跟娘說說。只是襲爵的話就別再說了。滿府里這么多了,爹還在呢,哪里就輪到我了?”
錢杏雨睨他一眼,“我哪有那么蠢笨?不跟你二人之時才說起的么?你只知道我這一片心就行了。”
韓瑛抬手摸了她下巴一記。調笑著道,“我再不曉事,也知道夫人你對我的好。那些妾室。可有越過你去的?一月之中,可是歇在你房中的次數最多?”
錢杏雨臉上一紅,橫他一眼,喚丫頭進來伺候二人洗漱更衣了。
用早飯之時,錢靈犀意外的發現錢杏雨對她的態度突然緩和了許多。
她不知道這與韓瑛的新任命有關,卻也不敢輕信是錢杏雨這么快就自己想通,打開了心結。倒是越發謹慎。把一早打好的金錢絡子先拿給錢杏雨看,得了她的允許,才分送給了錢杏雨身邊的諸位姨娘們。
眼看底下人贊聲一片,錢杏雨自覺也有了面子,心情更好。把錢靈犀叫進房中,秘授機宜。
“咱們家那位老太太,你也見過了。我不多說,相信以你的聰慧,必然也能看出些端倪來。昨日之事,雖然已經揭過,但到底是妹妹莽撞了,以后萬不可如此,否則姐姐在此。也是難做人的。”
錢靈犀早瞧出來,郭家那位姑奶奶論輩分和自己算是一輩的,卻嫁了個爺爺輩的老頭子,難怪所有人都不待見。要是沒名沒姓還好,偏偏又是個高門之女,哪怕是庶出。畢竟也是王府里出來的。大家惹不起,躲得起,肯定都不愿意招惹她。
而郭氏得此境遇,再好的人憋長了,也是會生病了。何況她唯一的愛子還出了事,就更加積憤難平了。精神上出現問題,也是情理之中。錢靈犀雖然同情,卻知道眼下可不是宣諸于口的時候,只連連道歉給錢杏雨惹了麻煩,并不多置一詞。
錢杏雨看她這態度很是滿意,重重的給她封了份回禮,讓她在鄧家遇到有什么事情,記得來找自己,這才親自把她送出門去。
門外,鄧恒等人已經去辭別了韓燧。韓瑛和幾個兄弟把他們送了出來,還安排了幾個得力家人跟著,一定要送他們安全到家才罷。
因為天冷,錢靈犀自然坐在車里,鄧憫也不騎馬,他生性隨和,跟誰都能混熟,趙庚生不知是為了氣鄧恒,還是怕冷,也坐進他的車里。
而鄧恒昨日卻是騎馬出的門,他是在別人家里遇到韓瑛才臨時決定到韓府來做客的,故此并沒有準備馬車。韓家雖給他準備了馬畫,可他見雪停便婉拒了。于是只有這一個主子跟那些家丁似的,騎在馬上受凍,看著錢靈犀都覺得冷。
想想看,本來就是冰天雪地,鄧恒偏偏還要耍帥的穿一身銀白的衣裳,他人長得又白,那視覺看起來能舒服么?只幸好他那件斗篷是黑的,勉強壓了一壓,否則若是把郭氏那身白狐皮給披上,就跟一只雪人似的了。
錢靈犀袖著手兒,抱著暖爐正在車子里拿人家開心,卻不想郭氏竟似有心靈感應一般,竟是趕來了。
“錢姑娘,錢姑娘請留步!”
依舊是那身白裘,卻安坐于一匹火紅的烈馬之上,于莽莽雪原中馳騁而來,颯爽英姿讓人贊嘆不已。
錢靈犀大為詫異,這郭氏神智不清,在府中應該多為人看管,怎么容她隨意跑了出來?
她卻不知,郭氏昨日收到她捎來的家書之后,心心念念唯一惦記的就是要寫封回信。韓燧在送她回房時便知此事了,卻意外的沒有怪罪,還命人給她取了筆墨,任她自己有一出沒一出的寫了封信。
郭氏自覺心滿意足了,當時就要給錢靈犀送去,韓燧卻讓她把信交給自己收著。但郭氏不肯,只把信給了彩娟,讓彩娟去送。
韓燧讓彩娟伺候郭氏休息之后,答應會給信王府回一封信,但郭氏這封卻肯定是不會給她送去的。彩娟能體諒韓燧的做法,便悄悄把郭氏這封信給藏了起來。
可他們誰也沒想到的是,精神出現問題的人一般執念都特別重,在他們以為郭氏睡著的時候,郭氏其實一直聽著他們的話。她趁彩娟睡著,把自己的信又偷了回來。一早假裝要去騎馬,騙彩娟把她帶去了韓府的馬場。
韓府因是武學世家,家中馬廄那兒就有個小小的跑馬場,郭氏出自信王府,從前跟郭承志學了騎射,技藝精良,一旦上了馬,她一句要去送信,就強行跳過阻攔她的家丁,從韓府沖了出來。
因為錢靈犀他們上路得早,車馬在大雪中留下的痕跡頗為明顯,郭氏本性雖迷,但又不是傻子,有些黨識還是記得,她心中懷著執念,這一路追趕,竟是給她趕了上來。
錢靈犀雖不知道這其中的蹊蹺,但眼見人都來了,總不能跑掉吧?趕緊命人停車,回頭去迎她。
可鄧恒不知想到什么,搶在她前頭打馬迎了上去,攔座氏,“韓夫人,若是有信,交給我就好,我幫你給她。”
“不行!”郭氏現在除了錢靈犀,誰都不信。
鄧恒無法,只得回身招呼,“錢姑娘,麻煩你過來一下。二弟,你們就不必過來了。”
鄧憫和趙庚生在馬車中也早聽到后頭動靜了,鄧憫是個省事性子,聽大哥這么一說,就知道肯定是人家家事,鄧恒不愿意他們多摻合,便只命停車,也不出去瞧這個熱鬧。
但趙庚生不一樣,他是事關他家靈丫的事,恨不得事無巨細都要摻合進去。
一聽鄧恒在嚷了,頓時從馬車里鉆了出去,跳上旁邊自己的馬,就要往那里去。急得鄧恒在后頭嚷,“趙兄弟,韓老夫人是有幾句話想單獨跟錢姑娘說,你就不必過來了!”
“不讓我過去,你在那兒干什么?”趙庚生不滿的嘟囔著,反而往那里跑得更歡。
錢靈犀也有點糊涂,不知道鄧恒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左右看看,忽地瞧見在郭氏追來的方向,又有幾匹馬追過來,想來是韓府發現夫人丟了,過來追她的。
錢靈犀心想,好人做到底,她趕緊拿了信走吧,免得到時又夾纏不清。便吩咐車夫加快了速度,快去跟郭氏會合,她要有什么話就趕緊說。
趙庚生見她這一快,也加快了速度,趕到錢靈犀的馬車旁邊,還跟她打個招呼,“我陪你一起去啊。”
他們這時已經進入郭氏的視線范圍了,雖然鄧恒已經極力阻攔,可郭氏還是不經意的瞟到了趙庚生。
猛地就聽一聲凄厲的尖叫,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得不輕。
錢靈犀甚至打了個哆嗦,就見郭氏一張臉煞白,兩眼直勾勾的盯著趙庚生,幾乎要冒出血來。
趙庚生被她盯得嚇著了,不覺勒住了韁繩,摸著自己的臉問,“這夫人干嘛這樣看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錢靈犀也覺出不對勁了,趕緊掀開車簾出來,“韓夫人,您不是要給信我么?請給我吧。還有話要我帶的嗎?”
可郭氏一言不發,眼中只有趙庚生,死死的盯著趙庚生,那樣強烈執著的目光看得人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了。
“蘭兒,回去吧。”在這一片靜默里,后面的人趕上來了,為首的竟然是韓燧,他親自帶著人趕來。而郭氏的貼身侍婢彩娟竟也有一身好騎術,緊隨其后。
她打馬到了郭氏身邊,喚了幾聲“夫人”,可郭氏卻理也不理,指向趙庚生,微微顫抖,“彩娟你看,這是不是暄兒?我的兒子,暄兒?”。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