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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比輸贏更要緊

  一箭過后,兩人就著馬的奔勢交換了位置。

  抬頭看看鉛灰的天,之前下的那點子冰碴雖然已經停了,但天并沒有放晴,也不存在視線的干擾。那對面的白孔雀怎么會撞上自己的箭?趙庚生心里一緊,收起之前的輕慢之心,開始重新評估對面的對手。

  考核官吏搖動起小旗,示意他們可以開始第二輪較量。趙庚生這回留了個心眼,準備好弓箭,但并不急于出手,而是密切留意著鄧恒的動作,生怕再來一次意外。

  見他如此,鄧恒在馬上淡淡一笑,唇角噙著幾分驕傲,在二馬錯身之際,挑釁的低語,“怕了么?那就容我先拔頭籌了!”

  趙庚生心中一驚,就見他如快如閃電般挽弓搭箭,竟是半分也不給趙庚生思考的機會,就一箭發出。趙庚生心里一涼,可事到如今已經無法可想!

  戰而不勝是技不如人,但若是不戰而退,卻是懦夫的行徑。他趙庚生可以輸,但絕不能輸得這么窩囊。就算失了先機,他也同樣緊隨其后將手中的弓箭拉至滿弦,拼盡最大的力氣射出。

  如果鄧恒可以打飛他的箭,那自己為什么不能做到?

  半空中,兩只羽箭再次相會。在前一只箭即將射到鴿子時,后一只箭奮勇追趕上來。雖然只是將前箭的尾羽刮了一下,但已經足以令得那勢在必得的前箭失了準頭,堪堪從白鴿的羽翼下掠過。

  果然是個對手!鄧恒帶著幾分欣賞轉過頭來,卻正好對上趙庚生挑釁的目光,“別以為我怕了你,咱們再來!”

  可是旁邊負責監督的官吏看不下去了,“趙庚生,你犯規了!”

  “我哪里犯規了?”

  那官吏氣得不輕,“你故意擾亂對手的箭,這還不是犯規么?”

  趙庚生不服氣的將鄧恒一指。“那他之前不也撞飛了我的箭?”

  “那不一樣。頭一箭是偶然撞上的,但這一箭,你明明是沖著人家的箭去的。”

  “那你之前又沒說,我不知道,不能算數!”趙庚生果斷耍起了無賴。

  小官吏火更大了,還待跟他講道理,鄧恒卻道,“無妨。總之是三箭定勝負。最后一箭看誰能射中獵物,便算他贏,如何?”

  “好!”趙庚生在對面高聲應了,這回也不待那官吏搖旗了,他自己喊起了號子,“一、二、三,來!”

  兩匹馬如風馳電掣般再次迎面相對,在進入射擊區時,幾乎是同時挽弓搭弦。臨出箭時,趙庚生偷瞄了一眼鄧恒。卻不期然和他的目光對上。

  只短短一瞬,二人又幾乎同時把眼光掉開。都有幾分小小的尷尬。然后給自己鼓勁。

  “著!”趙庚生放出自己的箭,不管結果如何,他已經盡力了。

  鄧恒的箭也幾乎同時脫手,兩人站在桅桿下面,等著最后的結果,而側樓上的景元帝也眼都不眨的緊盯著射向白鴿的兩只箭。

  趙庚生站在桅桿底下,就見自己的箭先貫穿了白鴿的咽喉。染出一片鮮紅,因箭勢過猛,還把不斷撲騰的白鴿牢牢釘在了桅桿上。而鄧恒的箭后至。似是因為自己的干擾,從那白鴿身邊擦身而過了。

  勝負已分,主考官暗暗橫了不識相的趙庚生一眼,但還是如實宣布,“趙庚生,勝!”

  “好箭法,恭喜你。記得我的名字,鄧恒。”毫不在意的望著趙庚生一笑,鄧恒驅馬翩然而去。身姿瀟灑,全然沒有落敗的頹勢。

  終于贏了。可趙庚生不知為何,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白孔雀敗得太云淡風清了,未免讓人心中生疑。

  在士兵放倒桅桿,取下那只死鴿子扔掉時,趙庚生要了過來,卻赫然看見那只鴿子腳上縛著的細繩被一箭斬斷。趙庚生心中一沉,如果他能射中這繩子的話,怎么會射不中鴿子?

  糟!趙庚生忽地又想起一事,那家伙還沒告訴自己,他是怎么認得靈丫的。那只白孔雀看上去很不一般,萬一他對靈丫動了壞心思怎么辦?這可是比一場輸贏更加要緊的事情。趙庚生心里暗暗拿定主意,等到考完試就去榮陽投奔錢文佑夫婦,順便給靈丫寄封信,問問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錢靈犀接到他的信時,都已經入了正月了。

  炕上堆的滿滿都是家里送來的新年禮物,雖然并不是什么值錢東西,但難得的卻是錢文佑夫婦的一片心。

  今兒不過初六,邊關還在放假,錢文仲也跟妻女在家歇著。拿起炕上的東西,他是看一樣感慨一句,“這老家的糍粑有多少年沒吃過了?沒想到在這九原,反托靈犀的福得了。”

  他拆出一塊打成鯉魚形的糍粑就擱火爐邊烤上了,沒兩下子,有一股濃郁的米香溢出,錢文仲深深吸一口氣,“好香!”

  錢敏君也覺嘴饞,可看她爹這樣子,連洗都不洗就拿上去烤,又有些猶豫,“爹,這樣能吃么?”

  錢文佑作出一副甚有見識的樣子撇撇嘴,“傻丫頭,這糍粑就是這么烤著吃的。來,爹給你也烤一塊。”

  “姐姐可別要,干爹那是嘴饞了。咱們要吃,就精細著吃。”錢靈犀壞笑著揭了錢文仲的老底,讓軟軟把糍粑收拾下去,“拿盆清水泡一會兒,中午讓廚房切了,拿熱油小火煎得兩面金黃,擱點糖,放些水燜干就好。多做一些,給大伙兒都嘗嘗。只是這東西吃多了也膩,傷脾胃的,可別貪食。讓廚房取一碟子辣白菜出來給老爺,就這個才解膩。”

  錢文仲故意吞吞口水,湊近了道,“那我這會子吃了,中午也能再要兩塊么?”

  石氏湊趣的嗔道,“虧這還是堂堂六品主事,竟連這點子東西也貪,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錢文仲脖子一梗,硬氣的道,“六品怎么啦?就是一品大員,難道也不許饞口吃的?那這官兒也做得沒什么意思了!”

  全家人都忍俊不禁,不過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壓抑不住的喜氣洋洋。

  錢文仲升官的圣旨是年前就到的,當時可把全家人都樂壞了。錢文仲在來九原之前,原本是在西康府任六品通判之職,但給貶為參軍,只有從七品,中間隔著從六、正七,生生降了三級,讓全家人都覺得面上無光。

  但這回圣旨一下,錢文仲相當于官復原職了。而且授他的兵部主事一職,可比邊陲省府的通判要強得多,這是京官的品級,只要錢文仲明年把耕種之事推廣得好,任職期滿,如無意外就應當被召回京任職。而象他這偌大的年紀,只要不出錯,就極有可能在京城干到致仕,然后光榮退休。相比起外放的辛苦,全家人當然都希望他能回京太太平平做幾年官,可比什么都強。

  想及此,石氏忍不住又看了錢靈犀一眼,滿心里都是疼愛。這丫頭可真是自家的福星,自從她來了,想了許多法子生錢不說,就是對錢文仲的仕途也多有幫助。

  從最初幫忙預備的那份年禮替錢文仲交到了好人緣,到來到這邊關,發現蘇魯的妙處,出點子讓錢文仲立了功。更有她留在老家的姐妹還因釀酒給全族爭了光,要不然,皇上也未必肯這么痛快的重新啟用錢文仲。

  石氏如此想著,心中就生出一個主意來。不過眼下卻不太好說,得等晚上回去跟錢文仲商量商量。

  看過爹娘給自己寄的禮物,錢靈犀喜滋滋的捧著家書開始看了。錢揚名趙庚生都得到功名的消息她早已通過空間知道了,但此時捧著家書一字一句的來看,又有不一樣的感覺。似是把那些歡喜又重溫一遍,分外讓人心里暖暖的。

  只是到了最后,錢文佑捎上了這么幾句話,“庚生和亮哥兒眼下都在榮陽,庚生不用說,是住在咱家,亮哥兒也時常來家里走動,橫豎咱家自你哥嫂搬出去后,房舍倒也寬敞,安置下他們不成問題,過年你娘說也叫他們來跟咱們一起過。這倆小子都讓給你捎封信,咱們就都捎來了。不過你娘讓你自己心里也要開始拿個主意了,等到你從九原回來,咱們就把此事定下來吧。當然,你要是沒想好,咱們也不催你。或者有什么別的想法,回來咱們再議也可。總之,閨女,爹娘都是希望你好的。”

  錢靈犀有些囧,看老爹一口一個你娘說,假借林氏作托詞給自己寫這樣一封信,想來也是夠他抓耳撓腮的吧?可爹娘也沒說錯,趙庚生和房亮,她確實得早做打算,給人家一個準話了。

  雖然他們的年紀都不大,但一個年紀輕輕的武舉人,一個年紀輕輕的文舉人,走到哪兒都是人家愿意招的乘龍快婿。自己若是沒那心思,早些絕了人家的念頭,省得耽誤了他們的大好前程。

  其實他們都是不錯的男孩子,房亮溫厚謙和,象個大哥樣子,凡事懂得容忍和包容。而趙庚生雖然性子急了些,但對家里人是掏心窩子的好。況且他一個孤兒,不會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家庭關系,日后小夫妻過起日子,肯定悠閑自在。但房亮家也不錯,房叔房嬸都是實誠人,弟妹也啥壞毛病。

  那到底挑誰呢?錢靈犀選不出來,只好拆他們的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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