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庚生不明白,怎么帶給錢靈犀一個這么好的消息,她還無動于衷?
“是真的有橋頭鎮的商人來了哦,說可以帶你回去,你就能回家了!”趙庚生再三強調著,以期博得錢靈犀的振奮。
可是很令人失望。錢靈犀只是心不在焉的答應著,心思不知道飄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到底怎么了?”粗糙如趙庚生,也看出她心里有事了,“是因為剛才在街上看到那個人嗎?”他聽到錢靈犀沖那馬車喊過一個名字,但并沒有得到人家的回應。
錢靈犀平常那雙總是愛笑的圓眼睛里有些莫名的憂傷,別怪她激動不起來,無論是誰,在遇到上輩子間接害死自己的仇人時,估計心情都無法平靜。
錢慧君,上輩子和原先的錢靈犀一起,陪伴錢敏君的兩個堂妹之一。
平常看起來最乖巧最老實的人是她,但上輩子,也是她挑拔了錢敏君的相公,害得他們小夫妻吵架,令得錢敏君獨自到山中別苑,最終出事的那個人。
在錢敏君到達山中別苑的第二天,錢慧君就跟著來了,帶來了錢敏君的日用之物,并向她真誠懺悔,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已經向堂姐夫解釋過了,還記得那時的她淚流滿面的跪在自己面前,求她的原諒。
錢敏君當時沒說什么,只讓下人給她安排了住處。但就在那天晚上,她聽到一陣詭異的琴音。
錢慧君擅彈月琴。
活了三輩子的錢靈犀真心不明白,上一世自己和爹娘待錢慧君那么好,她為什么還要覬覦她的幸福,非要搶奪她的相公不可?明明她都已經準備給她說個好婆家了,她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爭呢?
錢靈犀想不通,索性不想了。不過她也看出來了,那位錢慧君應該是認出自己來了吧?要不然為什么叫她名字都不應?
要是不記得前塵往事,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總會回頭看一眼的。可她一見到錢靈犀就象是見到鬼似的,打個照面就躲回馬車里去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么?
錢靈犀心中冷哼,上輩子她就是太好心才養虎為患,這輩子可絕對不會再給人以可趁之機了。
現在想想,錢文仲夫婦和敏君一家子沒回來,興許是件好事,起碼不用擔心錢慧君會興風作浪。要是因此,錢靈犀再也無法和她的相公重續前緣。卻能換得他們一家子平安順遂的話,錢靈犀也認了。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仿佛被割裂般的疼痛,錢靈犀努力擠出天真的笑臉,看著趙庚生,“快帶我去見見那人,要是假的話,我打你哦!”
趙庚生看著那張圓圓的小臉蛋從即將下雨的愁云慘淡迅速轉換為晴空萬里,有些不太適應,以生平最和善的語氣問,“你沒事嗎?”
“你再磨磨蹭蹭的話,就有事啦!快走!”錢靈犀兇巴巴的故意瞪了他一眼,拉著他跑起來掩飾自己的心痛。
趙庚生摸摸腦袋,似乎突然明白了幾分。怪不得人家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小姑娘也差不離。不過既然錢靈犀不糾結了,他就更不糾結了。只是堂堂一個男子漢怎么能被個小姑娘拖著跑?太沒面子了!很快,二人就掉了個次序。
錢靈犀跟在趙庚生的身后,被他拖得跟飛似的奔跑著,正好把她忍不住的眼淚悄悄揮散于風中。如果這一輩子,她注定要扮演小堂妹的角色,那錢靈犀就得努力帶給身邊的人幸福。至于那些曾經,她只能深埋在心底。
等到一路跑到那間客棧的門前,錢靈犀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不氣了。別說眼淚,就連那點傷感的情緒都被滿頭大汗沖得無影無蹤。
趙庚生還撇著嘴嘰笑,“你還真沒用,跑那么慢!”
這是慢的問題嗎?錢靈犀不服氣的解釋,“那是因為我的腿短!”天可憐見,她原本是想說自己年紀小個子矮的,怎么把話說成這樣了?
哈!趙庚生頓時樂了,再瞅一眼她的小短腿,老神在在的點頭,“確實挺短。”
吼吼,錢靈犀怒發沖冠了,跟這樣莽夫在一起,不動以武力是不行的!
果斷踢人一腳,趙庚生完全不在意,大手還往小短腿的肩膀上一搭,煞有老大風范的道,“走,哥帶你進去找人!”
別占我便宜!錢靈犀只顧使勁戳他搭自己肩上的手,沒有留意到在客棧門前,有一輛熟悉的馬車剛剛駛離。
趙庚生皮粗肉厚慣了,給錢靈犀戳幾下只當蚊子撓癢癢了,半拖半拎著她進到客棧里頭,大喇喇的問,“我找一位從橋頭鎮來的商人,是葛老大讓我們來的。”
真沒禮貌!錢靈犀白了他一眼,仰頭甜甜的跟那高柜臺里的瘦掌柜的道,“伯伯新年好,我們是被壞人拐出來的孩子。聽說有家鄉的人來了,所以想給家里人帶個信兒。請伯伯幫幫忙,跟人說一聲吧。”
瘦掌柜本來被趙庚生問得有些不悅,但再聽錢靈犀這么一說,頓時臉色緩和下來,“小姑娘,那你們等一等,我去請那位客官出來。”
能日行一善是好事,掌柜的不會為了這些小事為難他們。
但是錢靈犀很自覺的扯著趙庚生到角落里尋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站著,她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臟,就不招人厭了。
沒一會兒,一個中等身材,唇上留著短髭,微胖的中年男子跟那掌柜的一起出來了。
“這位竇大爺,就是橋頭鎮的人。你們有什么話,就跟他說吧。”瘦掌柜做了個介紹,就去忙他的了。
錢靈犀上下打量著這個中年男子,隱隱覺得他的姓氏有點耳熟。
竇老板也著實看了他們好幾眼,才問,“你們也是我們那里的人,那是什么時候被拐來的?還記得自家的情形么?”
“記得。”錢靈犀搶在趙庚生之前說話了,“我叫錢靈犀,是小蓮村的人。我們是前些時,被他爹,啊不,是他的養父,也不算啦…”
錢靈犀正想找個更加準確的語言來表達,卻冷不丁有個人突然陰森森的冒了出來,“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叫老子好找!”
錢靈犀扭頭一瞧,大驚失色,趙青山和張老四?他們怎么又陰魂不散的冒出來了?
要說這些天,趙青山可是遭老鼻子罪了,滿大街的找這兩個孩子。他以為兩個孩子脫逃了,定是往小蓮村而去。可他在那條路上一連堵了幾日,都沒有他倆的身影,反倒是讓他碰上張老四了。
張老四也在城中找了幾天,覺得沒啥希望了便打道回府,但是遇到如此執著的趙青山之后,他又改主意了。
畢竟兩個孩子是筆不小的財富,本來以為是煮熟的鴨子,誰曾想居然還會飛?張老四心里也憋著口氣,就跟趙青山商量,二人合力在嵊州城中再打聽打聽。
二人以元宵為限,如果找不到自然拉倒,但如果找到就賣掉平分。趙青山本有些不愿,但光靠他一個人,熬了幾日,確實是頂不住了。當下兩人談妥,便在嵊州城展開大搜索了。
也合該他們倒霉,鞋子磨破幾雙,卻怎么也沒碰上。眼看著過了今日就要分道揚鑣,沒曾想竟然無意之間在大街上看見兩個呼嘯跑過的小孩身影。別人趙青山不知道,但他那個養子他卻是清楚的。當下拔腿就追,沒曾想,還當真遇到了二人。
趙青山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小兔崽子,快跟老子回去,否則老子這就打斷你們的腿!”
他惡狠狠的往四周掃了一眼,驚退一眾閑人,“誰都別他媽的出來多管閑事,這是老子的兒女,要怎么管教都是老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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