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即使是夜里,也依然如此。前一刻還星空燦爛,眨眼間,就烏云密布,雷聲滾滾。
夜深了,蘇菲兒還依然難以入睡,因為自己的婚事,蘇菲兒已經很少能像以前那樣睡安穩覺了。
“知道了!”蘇菲兒有些生氣的說了一句,收了電話,秀眉緊鎖的罵道,“真煩人,每天都在睡覺前打電話,氣死我了!”
為了躲開諸葛輕揚的糾纏,蘇菲兒已經換過幾次電話號碼了。但自己不管怎么換,諸葛輕揚一樣可以準確的把電話打進來。
江洛每天都會準時送鮮花上門,追求的雖然沒有諸葛輕揚那樣狂熱,但也讓蘇菲兒異常的煩惱。
在燕京,年齡還真不是什么問題。只要門當戶對,像自己家這樣的政治世家,隨時都可能達成某種婚約。
于優雅一個人回寒千市了,蘇菲兒干脆連門都不出,躲在房間里想心事。一種孤獨感,從早晨睜開眼睛的剎那開始,一直到自己再次睜開眼睛結束,即使睡覺,蘇菲兒都被噩夢驚醒。
蘇菲兒很想像杜如煙和黃依依那樣反抗,可是悲催的是,連個喜歡自己的情郎都沒有。谷肥肥在燕京人眼里曾經是個笑話,但如今在燕京的年輕子弟中,谷肥肥是牛X的那一個。谷學峰更是被年輕人贊頌為家長的典范。
為了孩子的婚姻,丟掉了自己的官職,谷學峰也算是開了一個先河。
這樣的家長,蘇菲兒只有羨慕的份,但自己的家里,是絕對不會有這樣開明的家長的。
自從黃依依、歐陽萱兒等人淡出燕京之后,公主的頭銜如今落在了自己和花月婷的身上。在蘇菲兒看來,還應該有于優雅才對,但不知道為什么,燕京的公子圈里,很少有人談論于優雅。
為什么會這樣,蘇菲兒曾經在一個人發呆的時候想過,那是因為于優雅有個讓所有燕京公子們懼怕的表哥——甄誠。
想到甄誠,蘇菲兒滿肚的心酸。原本應該因為玄武湖結緣的兩人,不知道為什么,如今的關系,還不如一般的朋友。
在寒千工大經管系的時候,蘇菲兒就能明顯的感覺到甄誠對自己的疏遠,自己再次追到寒芒的時候,也是如此。在寒芒實習了一年,如今離開了,甄誠卻連個電話都沒有。想想這些,蘇菲兒就異常的落寞。
雖然自己說不上國色天香,但自己的這付出也算是感天動地吧,難道甄誠就那樣看不上自己嗎?
“看上自己又能怎么樣呢?”一個人的時候,蘇菲兒喜歡偶爾自言自語講幾句,否則真的要崩潰掉。苦笑掛在臉上,室外響起了雨點擊打玻璃的聲響。
“下雨了!又下雨了!”屋內的燈,蘇菲兒早就關了,把一個人關在黑暗的屋子里,蘇菲兒能感覺到一種安全。看著室外那隨著燈光忽隱忽現的雨滴,蘇菲兒癡癡的看著。
在寒芒的一年實習生活是快樂的,雖然沒有做什么轟轟烈烈的事情,但至少跟于優雅在一起為寒芒做了一些事情。
每天都能聽到寒芒兄弟們談論關于甄誠的故事,每天都感覺跟甄誠的距離很近,蘇菲兒每每回想,都感覺到異常的充實。
蘇家也跟很多世家一樣,女孩子除了出嫁,沒有第二條路可選。如果自己的堂哥蘇澤宇是一個紈绔子弟的話,那自己或許可以避免一場婚姻上的悲劇,但蘇澤宇很爭氣,在仕途上很有爺爺的風范,在這樣的背景下,自己將來的歲月,更多的是呆在別墅里相夫教子,做一個大門少出,遠離政治的大家閨秀。
每當想到這些,蘇菲兒就異常的后悔讀書。讀書這么多年,自己還不是難逃婚姻悲劇的惡果?早知道這樣,那自己還真不如開開心心的,沒心沒肺的好好玩個十幾年。
看著窗中那模糊而又單薄的自己,蘇菲兒不由啞然失笑。身體僵直的向后倒向床鋪,身體瑟縮著擁著被子流淚。
自憐自傷,這就是絕大數時候,蘇菲兒一人獨處的生活。
蘇菲兒閉上眼,兩行清淚打濕了被褥,心里祈禱默念著,渴盼一個白衣王子能從閃電中伸出手掌,拉一把自己。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柏油路面上濺起的水滴在車燈的映照下顯得那樣喧鬧而又煩躁。
蘇家有三個傭人,一男兩女。蘇家有車子回來的時候,男傭人都會等在大門旁。
蘇燦的車門剛打開,一把大雨傘就遞了過來。
蘇燦沒有客氣,接過雨傘直接向燈光明亮的蘇高權房間走去。
夜不能寐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不幸?這要看對象是誰。
華夏國的領導人,除了生病,沒有任何一位能準時睡覺的。既然享受了榮譽和光環,那么身居高位的這些人就已經不能考慮自己身體的感受了。
“燕京好久沒下雨了!”蘇燦走進屋子,脫去西裝,剛剛在沙發上坐穩,就聽到了父親從窗口處傳來的一聲喟嘆。
“要來的風雨早晚要來的,沒什么大不了!”想想今晚與甄誠商談的結果,蘇燦有一種挫敗感。
如果說,寒千市時期的甄誠,還是一只螞蟻的話,那么如今的甄誠就是一只刺猬,看上去令人生氣,但又偏偏拿這只刺猬沒辦法。
“預料之中的事情!”蘇高權轉過身來,波瀾不驚的踱著方步,走到自己習慣的位置上坐下。
“甄誠那土老帽,自作多情的以為,我們蘇家想和他聯姻呢,一口就回絕了!想想都可笑,難道他以為,我們蘇家的姑娘會甘愿給他做小嗎?真是不知所謂!”
“你話沒講清楚,甄誠誤會也正常!你難道敢說,我們家的菲兒沒這種想法嗎?”蘇高權好像不是很贊同蘇燦的話,擺了擺手說道,“甄誠就是再土,他也知道保護自己!”
“諸葛云鵬這是要鬧哪一出呢?在我印象中,歷屆一號在上位的第一個任期,都是平穩過渡的!這才平靜了幾天,這諸葛云鵬就把矛頭指向了我們蘇家!”
“人和人不一樣,諸葛云鵬年紀輕,有沖勁!再加上,原來的四大世家,就剩下我們這一根獨苗了,諸葛云鵬看著不舒服也正常!花家很明顯是跟諸葛家牽扯在一起的,花生跟諸葛云鵬的關系走的很近。于家向來孤傲不群,我們根本拉攏不了。國安、龍組都在諸葛家的掌控之下,我們蘇家現在看上去很風光,如果這次真的跟工大經管系的人斗起來,還真不知道什么下場!”
“工大經管系的人剛到燕京,恐怕也興不起什么大浪吧?”蘇燦皺緊眉頭,很是憂慮的說道,“我大哥,現在不正在積極的跟工大經管系的人聯系嗎?”
“現在去聯系,太晚了!”蘇高權苦笑道,“你大哥自從經管系畢業之后,就幾乎跟工大經管系斬斷了關系!經管系的人也不傻,你大哥現在去拉攏,又有幾個人會跟我們走到一起呢?甄誠冊封為少將的消息一經公布,馬上就會成為工大經管系的領袖!那些官場老油條,可能把甄誠當成下一任國家一號領導人培養,也不是不可以!”
“甄誠倒是沒有跟我們蘇家針鋒相對的意思!”蘇燦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寬慰蘇高權。
“現在的問題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甄誠不想對蘇家怎么樣,我們蘇家又什么時候去招惹過甄誠呢?現在是諸葛云鵬要點火,我們又能怎么辦?政治上的傾軋和爭斗,向來都是身不由己。如果有的選擇,誰愿意每晚不睡,總想著算計別人!”蘇高權有些意興闌珊,言語中多了一種感傷之意。
“諸葛云鵬這老畜生,還真是能生事!自家的事情都處理不好,現在反而想著對付我們家了!既然他想讓我們跟工大經管系的人斗,我們就是不斗,看他怎么辦!”
“我們蘇家的人好辦,說不動,就可以不動!你以為諸葛云鵬沒注意到這一點嗎?諸葛云鵬也沒去招惹甄誠吧?這招妙棋難以解決的地方就在于,諸葛云鵬要點燃的是與我們有著一點兒關聯的人們的嫉妒心!政治上的依附與合作,說白了,還是利益上的糾葛!工大經管系的人,每搶走一個位置,我們的人就會有幾個人不高興,反之亦然!一個人最在乎的不是他的頭上是哪一位領導,而是自己的利益有沒有損失!自己的利益都受損了,上面的人就是說出花來,人家都會相信的,又哪里會克制呢!”
“可是——”蘇燦還想再說點兒什么,發現蘇高權又一次起身,走向了書房的陽臺。
“夜深了,雨也大,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蘇高權那蒼老的背影印在玻璃窗上,聲音中卻透著殺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