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學招生錄取的準備

　　一年一度的高考悄然結束，緊張的閱卷也在30多萬考生的關注中落下帷幕；但Z省招生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卻忙碌異常。

　　六月末的Z省驕陽如火，日均氣溫30度以上。作為省會城市的寒千市在燈火的映襯下別有一種另類的風情，泛著白光的黑夜因高考錄取工作的即將開始充斥著一種另人窒息的緊張。

　　一考定終身的中國式人才選拔制度早已成了6、7月份中國最熱的話題，不需什么宣傳和廣告，不需什么炒作和賣點，分數和大學必然成了全國人們關注的焦點。

　　“鈴、鈴、鈴、鈴”，一陣陣急促的，此起彼伏的查分熱線電話在招生辦公室里響起。“900到944，將近40多部電話忙個不停。查分要零點才開始，現在才20點剛過電話就已經忙成這樣，考生和家長心情的緊張和迫切可見一斑。

　　招辦王主任躲在辦公室里瀏覽著考生成績。辦公室的兩部電話“嘟嘟”的發著忙音被一堆文件包圍著。每年的這個階段，王主任都這樣處理這兩部電話，一直到高考錄取結束，外面的電話才能打進來。沒辦法，不這樣，一些有點關系的科長、處長不停的問這問那的。至于不接電話會不會得罪人，王主任到從來都不害怕，這么多年來，還真沒看見敢得罪自己的，換句話說，誰敢保證自己子女不走高考這條路？

　　妻子中午打過電話，告訴王主任別回家，家里沒人，老婆早已經躲到鄉下去了。今年48歲的王主任沒什么背景，但因清廉的作風深受上級重用。每年這個時候，家無寧日，自己的老婆孩子東躲西藏。王主任也只能在辦公室的休息室里度過一個多月，在外人羨慕的眼光里，這一個多月，王主任過著和尚似的生活。

　　公平、公正、公開是高考錄取的主旋律，敢在高考中做手腳的人不是沒有，但因此進了牢房的人也多如牛毛。分類分批的錄取方式，也注定了高分考生必然是錄取中的寵兒。每年最令王主任頭痛的，不是哪個學校錄取多少人，哪些人差幾分，而是寒千工業大學經管系的40名省內考生的錄取。

　　寒千工業大學是中國大學中排名前10的教育部直屬大學，地處美麗的寒千市北湖風景名勝區里面，而經管系是工大的王牌專業。每年工大經管系的錄取分數都是Z省錄取中的最高分，其最低錄取分數線相當于一般名牌大學最好專業的錄取分數線。該系的畢業生分散在全國各個政府、企業的要害部門，國家的很多領導人多次視察、參觀，很多外國考察團也多次蒞臨交流學習。

　　經管系不算什么好專業，但工大的經管系教學和管理模式不同于中國的任何大學的管理模式。30幾年來，該系從創建到全國聞名僅用了10年不到的時間。其獨特的教學管理模式也吸引著越來越多的天之驕子。在Z省高層子弟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北大清華不算啥，寒工經管頂呱呱。”了解內情的高干都清楚，經管的40名同學以及畢業的學長才是競爭的重點；這個時代，沒有什么比人脈關系更重要的。出國留學可以進名校，但回到中國當不了高官。在Z省誰進了工大經管，誰就會成為未來Z省的政治高官。

　　經管系的每一個錄取名額，每年都扯動著王主任的政治神經。這里不能有一點錯誤，一旦出錯，自己的政治生命就到頭了。

　　Z省的報考在6月中旬就已經結束了，報考工大的考生將近3萬，而真正錄取的本科人數3000都不到，而報考經管系第一專業的考生有將近1萬人。這一萬放在Z省30萬的考生中不算什么，但放在一個專業中就有點嚇人了，因為這些人是全國各地的優秀學生。

　　Z省今年一共錄取60人，省內錄取40名，省外30多個省市20個名額，因這個名額分配，省內教育專家和其他媒體沒少掐架。相互攻擊，連國罵都用上了，其他能用的語言就更不用說了。省外那20個名額王主任沒必要去鬧心，但省內的40個名額卻要讓王主任格外費心。

　　分數出來了，王主任把全省報考工大經管專業的省內考生按分數由高到低排了下隊，清一色的高分，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市區狀元都在這個名單里。鼠標一點點滾動下去，分數差距除了前10名，都在一兩分之間，第38名685分，39名684，第40名683，鼠標滾到這里，下面的名單和分數看不到了。

　　王主任的汗水不自覺的下來了，呼吸不自覺的急促起來，心臟也加快了跳動。每年看40名和41名的分數都有中500萬的感覺。高考不怕高分，不怕錄取不了，就怕平分啊！出現平分，那接下來就麻煩了！

　　王主任沒敢再看下去，緩緩的從座位上站起，離開電腦。深吸一口氣，平靜下心情，吸支煙緩解下緊張。

　　“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長的美麗又善良…”一陣悅耳的音樂在王主任的身畔響起。

　　“趙省長，你好，我是王喜善！”看到是趙愛國省長的電話，王主任趕緊接通，點著頭說道。

　　“小王啊，高考查分怎么樣啊？有沒有什么困難啊？”趙省長在電話里也打著官腔。

　　“分數還沒完全統計好，查分之前應該可以一切有序開展。錄取工作，還算順利，網絡查詢還算通暢！”王主任簡單的挑選要點匯報著。

　　“工大經管系報考的考生分數怎么樣，有沒有異常困難出現？”趙省長也和王主任一樣，擔心寒千工大經管系的錄取出現難以處理的問題。今年是自己能否提拔為省長的關鍵一年，他可不想出現一些對自己有負面影響的問題，于是比較擔憂的問道。

　　果然不出所料，真正的問題來了。王主任看了眼電腦屏幕，心里不禁打著鼓。

　　“暫時還沒有，名單要等下才出來，有問題我再請示你，你看怎樣？”王主任小心而又保險的回答著，有時候，在官場話是不能說得太滿的。

　　“那到不用，你按原則辦好了，可要仔細啊，千萬別出什么差錯啊，全省人民都在看著我們啊！”自己今年也沒親屬參加高考，所以也沒必要問的太過仔細，只要公平公正的按程序辦事就可以了！趙省長嚴肅而正式的說道。

　　“是，我一定按原則辦理”王主任左手飛快的抹了下臉邊的汗水，心里不由暗罵自己沒用，23度的低溫都出汗，真見鬼了！

　　接完省長的電話，王主任有著一種莫名的壓力！電腦屏幕的三維屏保幌來幌去，好像在嘲諷著王主任的膽小！

　　就在王主任聆聽趙省長指示的時候，Z省的高考查分系統已經啟動了！

　　“你的分數是語文120、數學142、英語136，綜合285，總分683分。”高分，絕對的高分，但高家的三口人卻安靜異常。

　　聽了電話里的分數，C市高書記沒有一點兒高興，悶頭坐在沙發旁抽著煙。

　　高明眼里含著淚水，委屈的看著媽媽，傻呆呆的站在電話旁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成績。模擬考試從來沒低于690分，報考的時候想都沒想填了工大經管系，但這個分數不一定夠啊。去年的錄取分數還要687呢。不甘啊，自己拼了三年啊，誰家高干有自己用功啊！

　　“媽…”高明委屈而無奈的看著媽媽說道，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一句話沒說完，高明已經滿臉淚水。

　　“老高，怎么辦？”高明的媽媽保養的很好，看上去也就40歲不到，但實際年齡已經快50了！看著自己兒子委屈的模樣，心疼的對丈夫說道。

　　“能怎么辦？進不了經管就進其他專業吧？”自己的兒子是全家的驕傲，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所以當初填報志愿的時候也沒過多干涉。誰想到考試發揮不理想，出現了當下的情況。

　　“那怎么行啊，我們不能讓兒子輸在第二起跑線啊，而且明明的分數也差不了多少啊”高媽媽可不想放棄，進了經管系即使將來接老高的班也名正言順，而去了其他學校，將來就不好說了！

　　高書記也為難啊，如果是其他大學還好辦，但工大經管不行啊，歪門邪道肯定不行的，進了工大在轉專業也行不通，看來只能先問問情況再決定了。

　　老高拿起電話，撥通了王喜善的電話；兩個人怎么也算黨校的同學，提前了解一下情況還是合理正常的。

　　“你的分數是語文120、數學142、英語134、綜合287，總分683分。”高分，絕對的高分，孫家沸騰了！

　　孫爾這次是超水平發揮，考出了D市第一名的成績，這讓孫懂事長開心異常。52歲的孫發是Z省著名企業家，白手起家，中年得子，但政府里沒人，這次兒子如果考進工大經管系就什么都解決了。

　　這個分數夠不夠呢？這對大字不識幾個的孫發來講是個問題，雖然平時沒少捐助希望小學，但對大學錄取卻是門外漢一個。得趕緊托人問下招辦的人，不行得趕緊想辦法！孫發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招辦副主任的電話！

　　同樣的事情，在李全局長、馬建國主任、杜雪鋼校長的家里也接連上演著，一夜之間，有人哭，有人笑，而我們的王主任卻不知不覺的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也不知道是太辛苦的原因，還是因為趙省長的電話緊張。

　　王喜善睡的很香甜，迷迷糊糊的還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一群老虎在爭搶著一只兔子，撕咬的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