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雜役弟子

　　劍壁上的這個劒字乃是鐵劍門先天宗師——鐵劍老祖在自己巔峰狀態時所留下，內中不但隱藏著玄妙的劍招，更是蘊含了先天劍圣對于天地自然的體悟。

　　武者一旦達到先天，洞燭天地奧秘，達致天人交感；徹底脫離后天而立于先天之境，對于天地自然的體悟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至境。

　　少年們坐在劒字壁前，用心去感受溝通其中蘊含的自然真境，先天機緣越厚，體內引動的天地之意越多，以后的成就也就越高。

　　不過這些少年的肉體還很脆弱，根本經受不住深厚的天地意志的貫入，故此會有所反應，甚至吐血受傷，但越是這樣，越說明感悟的天地意志越多，卻是越被人羨慕。

　　就在人們關注著那幾個幸運的少年時，坐在最后面的丁陽忽然覺得眼前顯出一點光亮。他揉了揉眼睛，沒錯，就是在石壁上，那個劒字的一道筆畫上，忽然慢慢泛起一點亮光。丁陽看了看坐在自己前面的少年們，他們并沒有任何的反應。難道自己看花了？

　　丁陽凝神望去，那一點亮光忽然沿著劒字的筆畫開始緩慢的移動起來了，像是一只螢火蟲一樣在石壁上慢慢飛舞。

　　丁陽的眼睛跟著那光點的軌跡移動著，在他的前胸也隱隱浮現出了一個紅點，紅點一經出現，也開始了緩緩的移動。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紅點的移動速度和韻律竟然和劒字光點完全一致。

　　在丁陽體內一處不知名的空間中，一道菱形的紅色光影懸浮在他的五臟之間。丁陽如果看到了會大吃一驚，那正是閻鐵一曾經讓他看過，后來卻怎么也找不到的血龍玦。

　　紅光一閃，血龍玦忽然化成一條血紅色的小龍，馬面鹿角，駝頭牛耳，魚鱗蛇尾，肚子下面探出三只龍爪，竟然是一條真正傳說中的龍。這小龍雖然只有三寸多長，但是一出現，一股正統、威嚴、尊貴的氣息礡然而發，絕不是那些什么虺、蛟、虬、螭等等的偽龍氣息可以比擬的。

　　小龍一出現，身軀飛舞盤旋，口中不住的叫道：“有趣有趣！在這里居然還存在著一絲最初級的天地規則，雖然是最低級的，不過對我的恢復也有一點作用。總比沒有要強，我吸——”

　　龍嘴一張，一縷縷白色細絲像是從虛空中抽扯出來，匯成一線，吸入到小龍的肚子里去了。

　　這時在丁陽的眼中，那個奇異的亮點突然消失了，剛才隨著光點自己的身體中忽然生起一道細細的熱流，熱流所到之處，暖暖麻麻的非常舒服。很快就流遍全身，最后來到自己小腹下的一處空間。

　　那道細細的熱流剛一流進丹田，丁陽就感到小腹之下忽然變得滾燙，燙的他忍不住要叫出聲來，隨著這股滾燙，一股久違的力氣忽然從小腹下生起，貫穿到他的四肢之中。

　　丁陽剛感覺到這股久違了的屬于自己的力量，光點忽然就不見了。隨之小腹下的滾燙感也消散無蹤，剛剛那種久違的力氣成了曇花一現。丁陽輕輕的握緊了拳頭，雖然剛才只是一瞬間，但是他內心中已經產生了一絲信心。

　　鐵劍門中一個非常隱秘的空間中，三個震驚的聲音突然響起：

　　——“啊！怎么可能？”

　　——“劍壁上老祖的氣息怎么消失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說先天意志的存在還有時間限制，不明白，不明白…”

　　離開石壁，丁陽就被曹大友單獨帶離了隊伍，來到一處比較偏僻的院落。

　　曹大友把丁陽帶進一個房間，就匆匆離開了。丁陽四周看了看，房間不小，靠著四面墻壁擺著四張木床，中間有一張木方桌，除此之外就沒有什么其他的擺設了。

　　屋門一響，進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少年一身青色雜役打扮，臉圓圓的，左手端著一個粗瓷碗，右手用筷子穿著三個饅頭。

　　少年把碗放在床邊的桌上，碗里是一份青菜燉豆腐，又把手里的饅頭遞給丁陽。自己就坐在對面的床上看著。

　　丁陽經過了一天的測試，肚子早就空了，也不客氣，狼吞虎咽的把飯菜一掃而光。那少年看丁陽吃完，收拾了碗筷又出門去了。

　　又過了片刻，曹大友踏進門來，臉上露著一絲喜色。他剛才離開，找到一個相熟的內門執事，讓他鑒別了一下那顆是不是真的易筋丹。

　　本來他已經九成認定那確實是易筋丹，不過事關重大，還是想再保一下險。那內門執事和他關系極好，并且早就是易筋境武者，自然也不會覬覦他心中的寶貝。得到了肯定的曹大友心中大快，看到丁陽臉色也和善了許多。

　　“哎呀！真不容易，丁陽啊！我剛才飯都沒吃，就去求見大執事，總算是解決了你的問題。”

　　“從明天起你就正式成為鐵劍門的一個雜役弟子了，吃住免費，每月有五錢銀子的薪水。”

　　曹大友拿出一身青色衣褲遞給丁陽，衣服上還放著一本薄薄的冊子和一粒土黃色藥丸，說道：“這是一顆百草丸可以增加氣力，強筋壯骨，助你凝聚真氣。還有一本修煉真氣的法訣，你要用心修煉，爭取早點修出真氣，轉成正式外門弟子。”

　　曹大友稍微停頓了一下，“丁陽！這法訣給了你，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明白嗎？”

　　丁陽接過衣服和法訣點了點頭，他知道曹大友的意思，自己送給曹大友一顆易筋丹，曹大友把自己安排進了鐵劍門錢貨兩訖，從此后不能再拿著這顆易筋丹來說事了。

　　丁陽無所謂的點點頭，他和曹大友就想兩個旅途中的過客，偶然在路上遇到一起，之后還是要各走各路的。

　　丁陽接過衣服放在一邊，看那顆百草丸卻是一粒黃豆大小的藥丸，藥丸呈淡青色，發出一陣淡淡的草藥味道。他不想現在就吃，就先放進懷中的皮囊中。那個皮囊正是從閻鐵一身上的來，做工精致，攜帶也方便。

　　丁陽又拿起那本薄薄的冊子，見皮上寫著十三劍式幾個字，翻開第一頁，上面畫著一個持劍的人，一手持劍向前刺出，一邊寫著四個字：仙人指路。

　　往后翻去，每一頁都畫著一個簡單的劍法招式，一共十三頁，十三式劍招。

　　丁陽正在翻閱著手冊，門一響，三個身穿雜役弟子服飾的少年走了進來，那個給他端飯的少年也在其中。

　　幾個雜役弟子看到屋內的丁陽，紛紛圍攏過來，和他交談起來。

　　通過交談，丁陽知道了這三個雜役弟子以后和他是同屋了，那個方臉的少年名叫何明，十三歲，河東府人；眉毛上有顆痣的弟子名叫姜小偉，十二歲，瀏陽府人。那個先前給他送飯的少年名叫劉二喜，十二歲，松陽府人。

　　他們三個之中，劉二喜和姜小偉都是上一次鐵劍門收徒是沒有通過測試，又恰逢當年鐵劍門招收雜役弟子，就留了下來。

　　何明和二人不同，何明是因為家境艱難，家中孩子有多，父母無力撫養，這才把他送進來做雜役。

　　聽到丁陽說了他成為雜役弟子的經過，又看了看曹大友留給丁陽的那本劍譜，劉二喜苦笑著說道：

　　“丁陽師弟，我不知道你到底送給他點什么東西，但是恐怕你是上了曹執事的當了。”

　　劉二喜說道其實一個執事想安排一個人成為雜役弟子還是比較容易的，雜役弟子雖然掛著“弟子”兩個字，但是和真正的外門弟子有著天壤之別。鐵劍門也從來沒拿雜役弟子當過自己門中的弟子看待。

　　而這本曹大友所謂的練功法訣，十三劍式，其實是鐵劍門的一項入門的粗淺基礎，和氣功基礎一樣，鐵劍門中人人都可以修習。

　　丁陽其實內心早已經知道曹大友所說的話有很大不實之處，不過他當時的目的只是為了進入鐵劍門，聽到這些并未感覺到十分的失望，只是問三人雜役弟子如何能夠晉升為外門弟子。

　　聽到丁陽問到這個問題，三人臉上都露出了一抹苦笑。

　　姜小偉苦笑著說道：“按照鐵劍門的規定，雜役弟子經過刻苦修煉，達到一定的標準是可以變成外門正式弟子的。我們當初也是打得這個主意，像先從雜役弟子做起，慢慢再轉為外門弟子。哪知道這比直接通過測試成為外門弟子更為艱難。”

　　劉二喜接過話頭道：“雜役弟子要想變成外門弟子，必須要修煉到丹田產生真氣，真氣通達皮肉，使得全身皮肉堅如鐵石，刀砍不入，也就是常說的練皮境。肉身擁有五百斤的力量后，才能成為外門弟子。”

　　“不過要想練到練皮境談何容易，既然是雜役弟子，天賦和基礎本來就不算好。再加上每天還有許多的雜役工作要做，用來修煉的時間很短。門中對于雜役弟子又毫不重視，基本上不會對雜役弟子的修煉給予幫助。”

　　說道這里，劉二喜略顯不平的說道：“那些普通外門弟子，每天只顧專心修煉即可，每個月還有一顆幫助修煉真氣的百草丸，如果修煉到練皮境，就增加到每個月兩顆。而我們這些雜役弟子，每天都要做很多日常的工作，而且每過六個月才有一顆百草丸，我來了三年才拿到六顆，頂別人半年的量。這樣下去，要修到練皮境怕不得到二三十歲去了。”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幾人都是童真本色，卻是越聊越投機。其中丁陽年紀最小，劉二喜三人都很自然的喜歡上了這個小兄弟。

　　幾人正說著，外面傳來了三聲云牌的響聲，何明對大家說道：

　　“好了，三更天了。我們還是趕緊休息吧，每天五更要起床，等候管事安排工作。”

　　丁陽躺在床上，雙目在黑暗中盯著屋頂，心中思緒萬千。想著這一個月以來，自己本來的生活就被完全的改變，弄得家破人亡，背井離鄉。

　　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丁家村那一幕幕的慘狀，那些死的人里面，有自己從小的玩伴丁順、丁占、丁立，有教自己讀書識字的丁長勇，最后是辛苦拉扯自己長大的母親。

　　丁陽的眼中似乎又閃耀起那堆熊熊的大火，兩百多村民的冤魂在大火中凄厲的號叫，他們死的太不應該了。

　　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