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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扮豬吃老虎

  高懷遠在趙昀登基之后,便在紀先成幫他設計之下,開始了在朝野之中為趙昀籠絡人心的活動。

  而他們選擇的第一個目標不是別人,正是趙昀的老師鄭清之,鄭清之這一次在趙昀登基一事上可以說是功不可沒,在這次史彌遠以趙昀的名義大封有功之臣的時候,被冊封為王宮教授一職,正式成為了當代皇帝的帝師,終于達到了他最初的理想。

  但是通過這段時間高懷遠安插在鄭清之身邊的細作的反應,鄭清之卻并不感到高興,其中原由不太清楚,但是很可能和他當初的預想有一定的差距,所以在鄭清之受命為王宮教授之后,完成了他的事情,便很少再和史彌遠有所來往。

  一方面是史彌遠眼下已經用不到鄭清之什么了,另外一個鄭清之似乎在刻意的拉開了和史彌遠的距離,所有這一切都落在了高懷遠的耳目的監視之中,并且很快便將這種情況報給了高懷遠得知。

  高懷遠找到紀先成仔細分析了一番之后,作出了決定,要先從鄭清之下手,將鄭清之先籠絡過來,為趙昀所用,以此為突破口,然后再謀更多的支持。

  故此高懷遠選了一個閑暇的功夫,輕車簡從自己一個人提了一個大食盒,里面裝了精美酒菜來到了鄭清之的家中。

  鄭清之這天正好也在家閑來無事,正在書房之中揮毫潑墨習畫,聽聞高懷遠前來拜訪,于是便擱筆出了書房,將高懷遠迎入了他的內堂之中。

  這些年來,高懷遠和鄭清之在私交方面還是相當不錯的,雖說鄭清之有些孤傲,有時候會表現的看不起武官,但是對于高懷遠,他確實算是另眼相看的,而且因為趙昀的關系,鄭清之對高懷遠也當作是自己人,兩個人閑暇之時相互走動還是比較頻繁的。

  像今天這樣高懷遠提著食盒來找他飲酒,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鄭清之也樂得有人陪他解悶,所以將高懷遠帶入他的內堂之中,兩人擺下了酒菜,便吃喝了起來。

  “鄭大人這段時間好是閑暇呀!您貴為帝師,不經常到宮中去,為何藏在家中不出門呢?”當酒喝的差不多的時候,高懷遠端著酒杯對鄭清之問道。

  鄭清之這會兒已經被神仙醉喝的有些上頭了,話也隨即多了起來,面露不喜道:“現在史相和太后已經將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我這個帝師又能做些什么?還不如在家習字作畫清凈一些!”

  高懷遠立即從鄭清之這句話中聽出了他的怨氣,知道和他當初猜測不假,鄭清之輔佐趙昀最初的目的當是想要有所作為才是,故此才會如此消沉。

  于是高懷遠不露聲色的說道:“鄭大人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快呀!可否告知學生,鄭大人您為何如此嗎?”高懷遠因為趙昀的關系,對鄭清之總是以學生自稱。

  鄭清之仰頭又喝了一杯,這才放下了酒杯有些醉意的說道:“我歷來將你視作知己,既然你也看出來我的不快了,那么今日索性你我便說說也罷!

  想我鄭某飽學經論數十年,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報效朝廷嗎?只可惜雖然現在我貴為帝師,卻還是無法一展所學,想來圣上登基也已經兩月時間了,但是說來做過什么呢?所以我才會如此不快!

  今日我所說之事,也只能你我之間知道,傳出去的話,估計你我都會被人彈劾的!我也知道,圣上將你視作親人,難道你看不出圣上的不快嗎?”

  高懷遠心中不由得高興了起來,這么長時間了,他和鄭清之交往之中,卻還從未聽過他如此牢騷,看來今天這些特制的神仙醉,還是沒有白費呀!連鄭清之如此內斂之人,也還是忍不住說出了真心話。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高懷遠又給鄭清之倒了一杯酒,請鄭清之飲下之后,站起來瞧了瞧門外的鄭清之的幾個侍女和下人,正色對鄭清之問道:“不知在這里有些話是否說起來方便呢?”

  鄭清之抬眼看了看高懷遠,意識到高懷遠很可能要對他說一些干系重大的話,于是便點點頭道:“這些人都乃是我的親信家仆,你有話不妨只管說來,這些人不會走露什么風聲的!”

  但是話雖然這么說,鄭清之頓了一下之后,還是擺手將那幾個下人給打發出了他的后堂,令他們到前院呆著,不聽招呼莫要進來,如此一來這里也只剩下了他和高懷遠二人。

  高懷遠看了看四下已經無人之后,才再次搖頭道:“既然鄭大人這么說了,那么學生今天也就直說了吧!不單單是鄭大人這段時日不快,包括當今官家同樣也是暗中不快!我天天在官家身邊,又豈能不知呢?”

  鄭清之剛端起一杯酒,聽罷了高懷遠的話之后,又將酒杯放了下來,側身看著高懷遠,對他問道:“這里只有你我二人,官家那邊這些日子我見的不多,你且給我說說官家為何不喜呢?”

  高懷遠轉身過來,露出了一臉的怒色,搖頭道:“鄭大人這是明知故問,鄭大人尚且不喜,又何論當今圣上呢?圣上年輕不錯,但是正是大人這些年的教導,使圣上很想在登基之后,能一展所學,為大宋黎民百姓謀求一些福祉,豈會想到現如今會落得如此境地!現如今圣上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天天卻如同坐井觀天一般,妄說是鄭大人您了,即便是我看著也覺得不快!

  鄭大人乃是圣上恩師,難不成要這么作壁上觀不成?下官雖然不才,只是一個一無用處的武夫罷了,但是也不想看著圣上如此消磨下去,以至于久而久之銳氣盡失!今日學生就想問鄭大人您一句話,您到底對眼下圣上的境遇如何看待呢?”

  鄭清之雖然已經喝的有點多了,有一種忍不住要發泄出來的沖動,但是當高懷遠問出了這句話的時候,長久以來養就的小心謹慎,還是令他立生警覺,隨即立即睜眼朝高懷遠望去,兩眼直視高懷遠雙眼,似乎是想將高懷遠的心看透一般。

  而高懷遠也毫不回避,就這么站在鄭清之面前,和他直面對視,許久之后,鄭清之才收回了他的目光,搖頭道:“高大人現在為何要問我這些問題呢?難不成你也忘了你有今日,也乃相爺一手所賜嗎?”

  高懷遠不由得有些佩服鄭清之的理智,這個時候還能保持著一絲清明,不肯說出他的真實想法,于是他咬咬牙決定再下一劑猛藥,嘴角冷笑道:“學生乃是圣上故交,這些年所作所為并非只是為了當于今這個什么騎都尉,大人有滿懷抱負,但是學生自幼練得一身武藝,豈又能沒有一點抱負呢?

  史相有恩與我不假,但是我卻是大宋子民,并非某人的門客抑或走狗!放眼看看現如今的朝堂之上,已經成了什么模樣,鄭大人自幼飽讀詩書,可以說是滿腹經綸,難不成也想眼睜睜看著如此下去不成?”

  鄭清之聽罷之后,霍然站了起來,一拍桌子怒道:“放肆!我來問你,你今日來我家中,到底是何目的?為何說出這等話語,難道是想要替人試探我鄭某不成?”

  高懷遠看鄭清之受到了他這些話的刺激之后,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他的心情了,于是便躬身對鄭清之深施一禮,一鞠到地誠懇的說道:“鄭大人息怒,學生今日前來并非受人唆使,想要試探鄭大人什么,只不過是學生這段時間以來,實在看不過去,想要代當今圣上來此求賢,望鄭大人能為圣上出面,招賢納士還大宋朝野一個清明的朝廷罷了!

  雖然學生也知道此話傳出去的話,定會落得一個人頭落地的下場,但是還是忍不住要對鄭大人說這些話,只求鄭大人能為圣上著想!一切拜托鄭大人了!假如鄭大人覺得不想冒此風險的話,大可將學生今日所說告知史相也罷,大不了一死,也總比這么看著圣上如此委曲求全要強的多!”

  鄭清之聽罷了高懷遠所說之后,反倒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緩步走到了高懷遠面前,輕輕的拍了拍高懷遠的肩膀,嘴角帶出了一種捉狹的微笑說道:“懷遠!我果真沒有看錯你!你恐怕這么長時間來,一直在史相面前如此恭順,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幫著圣上撥亂反正吧!你可否告訴我,你為何要這么做嗎?以我識人之能,其實早已看出你并非像夏震那些趨炎附勢之輩,我最奇怪的倒不是你的所作所為,而奇怪的是你一到京城,難道便看出了這場暗藏的紛爭不成?可否據實相告于我呢?”

  高懷遠也被鄭清之的話嚇了一跳,心道這個家伙真要成人精了,居然將事情想的這么遠,從他一到臨安開始,就懷疑起了他的用心。

  但是高懷遠豈會輕易承認,他可深知像鄭清之這種人,歷來都是喜歡將別人當傻子的,要是他說一開始就看出來這場暗藏的紛爭的話,豈不惹得鄭清之忌憚自己嗎?所以現在不是表現他聰明的時候,他必須還要繼續扮豬吃老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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