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關雖過,隱憂猶在。
整個慶歷五年的新年,蘇錦都在為這件事堵心,這次危機與其說是ziji不善理財算計所致,還不如說是被逼的如此,而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圣上趙禎。
趙禎讓ziji當上西北四路的路使,說的好聽些那是因為ziji立了些功勞,有些小本事,但蘇錦心里mingbái的很,從趙禎跟ziji哭窮逼得ziji不得不獨立想辦法養活西北四路的百萬軍民開始,趙禎便是利用ziji心理上的弱點來盤剝ziji;雖然明知是盤剝,蘇錦卻不得不接受,因為蘇錦的心理上弱點便是深信ziji能辦到而且見不得百姓受苦”“小說章節。
整件事似乎成了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局面,趙禎稍微對蘇錦客氣點,高帽子再往蘇錦頭上戴上nàme一頂,蘇錦便完全méi誘拒絕的能力。
當然,對于蘇錦而言,他也有ziji的目的,一方面蘇錦認為憑著ziji的本事可以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倒不是為了趙禎,而是為了百姓;另一方面蘇錦心底里蠢動的那個夢促使他如此,那個夢在京城或者其他任何difāng都méi誘實現的kěnéng,唯有在這種情況下,趙禎才不會過多的干涉ziji的行為,那個夢才有kěnéng實現。
為了實現這個夢,蘇錦有些腦子發昏,以至于忘了趙禎所看重的他身上的最大的可利用之處,一旦ziji破產,銀莊失去信譽,蘇錦再想翻身絕無kěnéng;而失去強大的經濟實力的蘇錦在趙禎眼中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這西北四路路使的wèizhi必將不保。
想mingbái了這yidiǎn的侍hou,蘇錦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才是這次財政危機的最大兇險之處,當ziji成為趙禎眼中的無用之人,顯然憑借ziji的資歷和以往的那些和趙禎臉紅脖子粗的劣跡,再加上做過的那些律法不容之事將會被統統翻出來算賬,下場可想而知。
蘇錦終于mingbái了,在ziji和趙禎之間yi精有了隔膜的情形下,趙禎還是將西北交到ziji手中,不完全是因為趙禎的寬宏大量,更重要的是因為ziji還有利用的價值,榨干ziji,適當的侍hou一腳踢開,這恐怕才是趙禎的真實想法;不過話說回來,皇帝和臣子之間的這種利用guānxi倒也不用大驚小怪,拿流行的話來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只是ziji冤枉的很,不食君祿,卻還是要被他利用,確實夠冤枉的。
忠君思想作祟的當代官員絕不會mingbái這yidiǎn,他們會認為一切都是天經地義,哪怕是皇上的盤剝也是皇上的信任,而從未想到過兩者之間的盤剝guānxi;蘇錦méi誘侍me忠君的概念,也許嘴上說的話跟大家說的yiyàng,但心中可從沒將這些概念深入骨髓之中,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跳出固定思維模式看qingchu這里邊的真實情形。
想通了這些事之后,蘇錦反倒心情開朗起來,他忽然發現,ziji抓到了在這個時代掌握ziji命運的鑰匙了,很簡單,時刻要讓ziji在趙禎眼中是個不可或缺之人,那樣便能保持趙禎對ziji的容忍,就像新城的行宮之事yiyàng,ziji的一番做作看似彌補了過來,但但凡不是傻子都zhidào那是ziji的事后做戲,而趙禎不但méi誘因此事責罰,相反還在ziji弱冠之禮的侍hou派人來安慰示好,這便是明證。
蘇錦忽然有些佩服夏國皇后野利都蘭的智慧,ziji所悟出來的事情其實早就被野利都蘭看透,在野利部落即將淪為滅頂之災的侍hou,野利都蘭便比ziji更早的mingbái了如何自保的策略,那便是讓李元昊覺得野利部落不可或缺,可笑ziji將此事竟然當做是他人之事,渾然沒想到事理相通,這些事其實也廣泛的適用。
還好醒悟的不算太晚,就目前情勢而言,ziji還nénggou掌控住局面,在當下的大宋,想讓趙禎不能將ziji棄之如敝履的辦法便是扣住他的命脈,那便是經濟。
新年過后,蘇錦做了兩個重大的決定,第一個便是梁適在成州發現的鐵礦礦場必須加快速度盡快的開采,這年頭鐵器的緊缺導致價格的昂貴和暴利,趙禎當初答應ziji有權開采鐵礦和朝廷五五分成,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朝廷根本沒錢投資開采,想假蘇錦之手來完成這件事;但蘇錦想的很qingchu,但凡一個國家,礦山資源終將收歸國有,若不是情勢所逼,趙禎也不會允許ziji有開采分成的權利。
很難說ziji不是替他人做嫁衣裳,當國內形勢緩解下來,ziji很kěnéng被一腳踢開,然后這些礦山都被朝廷堂而皇之的收回;所以,要趁著朝廷還窮的捉襟見肘,南邊北邊的形勢依舊嚴峻的這幾年趕緊的行動,不然悔之莫及。
為了盡快的投入生產,蘇錦親自跟隨梁適趕到成州新建鐵礦場,白雪皚皚的一大片連綿的山脈環擁著一塊谷地,經過幾個月的平整和準備,十幾座巨大的冶煉高爐yi精矗立在平地上,zhouwéi環山坡鑿開的巖層一層層像是一大片梯田,那便是鐵礦的礦層了。
梁適吃住在礦山,新年也沒會京城,見蘇錦到來趕緊出來迎接,蘇錦見他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臉上還帶著很多灰塵,心中極為佩服,這梁適就像是個搞地質的科學家,一向的愛礦成迷,能發揮其所長,再苦再累他都不說一聲,偌大一把年紀,居然連新年也不會去和家人團聚,不得不說辦事的態度相當的認真。
去年蘇錦隨同梁適在西北各路轉了幾個月,雖然發現的礦脈不少,但梁適說很多difāng不適合開采,成本太高儲量太少,根本不值得去花精力。
蘇錦對此是外行,自然是一切聽梁適的,這梁適看上去木訥清瘦不修邊幅,但是做事倒是極為認真,每天嘴里自言自語愁眉苦臉的叨叨著些口訣,侍me‘山上有赭,其下有鐵’;侍me‘上有慈石者,下有金也’;總之嘮嘮叨叨個沒完,當到達成州這片difāng的侍hou,梁適一下子便歡呼雀躍了起來。
“大人,此處必有大礦。”梁適激動的胡子發抖。
“何以見得?”蘇錦不太信,一片荒山禿嶺看起來和所見過的其他小山沒侍me兩樣。
梁適指著山上流出的小溪道:“看看這溪水的顏色,略帶赭紅之色,必然是從山石中帶出,‘山上有赭,其下有鐵’這是定律。”
蘇錦這才mingbái,梁適念叨的是這個意思,為了驗證ziji的推論,梁適命人在山腰選出一片difāng,用斧鑿鑿開一道巖口,用隨身攜帶的大磁鐵順著巖層上下移動,三尺高的巖層上磁鐵居然在每一處都能牢牢吸附,充分說明,這巖層中的鐵含量極為豐富。
梁適向蘇錦介紹了礦山的準備情況:“蘇大人,目前最缺的煉鐵用的焦炭,yi精派人去利州路和秦鳳路收購,只不過現在剛剛過了新年,又是冬季,確實不太好收集,獲得的數量很少。下官也為此事發愁呢。”
蘇錦道:“收購燒焦百姓的焦炭,這要到猴年馬月?焦炭用量如何?”
梁適道:“用量頗多,因焦炭不僅要擔當燃燒融化的熱源,還要兼具引鐵之功,具體比例需要開爐時詳細測試,并無成規。”
蘇錦道:“罷了,ziji練焦煤吧,我回去后便命寶山礦場每日練焦十車送過來,若不夠的話你可自行與他們說話。”
梁適喜道:“那感情好,若能如此,便無后顧之憂了。”
蘇錦指著高大的爐子道:“這玩意靠譜么?我怎么覺得有些不靠譜呢?幾十萬貫砸下去就弄了這幾個爐子。”
梁適拱手道:“大人放心,這等事下官心里有數,大人給的錢物充裕,我若不練出優質生鐵來,如何對的起大人?”
蘇錦ziji不懂,信心自然只能來源于別人,見梁適胸有成竹的摸樣,蘇錦便也放下心來;當下將隨身帶來的慰問之物悉數留下,在鐵礦場盤桓兩日,礦山人人忙碌不休,唯蘇錦一竅不通無所事事,終于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