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快要氣瘋了,就知道這兩個人耳鬢廝磨在一起會出事,本以為晏碧云明白事理,不至于作出這等事來,卻不料還是發生了。
不消說,定是蘇錦這小子死纏爛打,晏碧云是被這小子纏的沒辦法,這小子詭計多端,晏碧云豈是他的對手。
晏殊越想越氣,一腔怒氣盡數轉移到蘇錦身上,剛踹過蘇錦的那只腳又抬了起來;蘇錦趕緊往旁邊挪了挪,離開他的攻擊范圍,這才問道:“薛神醫,在下想問的是,如今該怎么辦?這身孕既是導致的病因,可有辦法調理一番。”
薛神醫道:“女子有孕之后,本來只會有身虛血虧之癥,這些癥狀藥物自然可以調理;但傷神焦心乃是心病,唯有讓其寬心安適,方可早日康復,這一節便非醫者所能為之了;醫者醫病不醫心,解鈴還須系鈴人,恕老朽無能為力。”
蘇錦默然,薛神醫說的沒錯,晏碧云的病其實也不是什么大病,勞累過度身子虛弱這些都可以調理,但是真正的心病還是處于懷孕之后的自責擔憂和羞愧,而自己卻沒能察覺這些,卻頹廢于柔娘之事,讓晏碧云覺得無所適從,這才是本因。
“在下知道如何做了,多謝神醫指點,請稍坐片刻,在下去和晏小姐說幾句話。”蘇錦拱手施禮。
晏殊怒道:“你莫要去擾她,你這混小子,碧云丫頭若有三長兩短,瞧老夫如何整治你。”
蘇錦忙道:“大人勿惱,事因我起,晏小姐心中的疙瘩還需我來解開,我這便去告訴她,即日便準備聘禮上門提親,擇日迎娶晏小姐過門;這樣既能彌補在下過失,又能保全三司大人臉面;大人若是答應這門親事,在下即刻去跟晏小姐賠罪。”
晏殊長嘆一聲道:“事到如今,又能如何?簡直是有傷風化,老夫要活活被你氣死了。”
薛神醫哈哈笑道:“恭喜同叔兄,恭喜蘇大人了,這可是一件好事呢,老朽可是要討杯喜酒喝的。”
蘇錦道:“那是自然,若非神醫救助,差點釀成大錯。”
薛神醫笑道:“不是老朽自夸,你讓那些個庸醫來,他們決計號不出晏小姐的喜脈來;而且晏小姐身子虛虧,若是再胡亂用些庸醫的虎狼之藥,不但胎兒保不住,還會危及性命。”
蘇錦和晏殊連連致謝,暗嘆老天有眼,晏殊心情略微平復,對蘇錦道:“還不去安慰安慰碧云丫頭,杵在這作甚?”
蘇錦忙告辭上樓去,小嫻兒也趕緊跟來,樓梯上蘇錦輕聲問小嫻兒道:“怎地你家小姐有孕你都不知道?差點壞了事。”
小嫻兒委屈的道:“小婢怎么會知道,小婢又沒伺候過有身孕之人,小姐最近情緒不穩,小婢還當是太過勞累,宅中的閑言碎語和柔娘之事所致呢。”
蘇錦嘆了口氣,想了想又問道:“那你有沒有…?”
小嫻兒愣道:“有什么?”
蘇錦在肚子上比劃一下輕聲道:“咱們在一起的次數比你家小姐還多,你肚子里…?”
小嫻兒騰的紅了臉,啐道:“哪有,小婢可沒有。”
蘇錦舒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小嫻兒羞得不行,推著蘇錦往上道:“快去陪小姐說說話,別胡言亂語了,小婢去看看藥買回來了沒,好去煎藥…”
蘇錦擺擺手,轉身上樓來。
蘇錦輕手輕腳來到晏碧云的閨房中,兩名伺候的婢女正在幫晏碧云擦拭臉頰和額頭,見到蘇錦趕忙站起施禮,蘇錦擺手道:“兩位先去歇著,這里我來伺候便是。”
婢女們低低的答應一聲去了,蘇錦伸手將銅盆中的毛巾拿起,瀝干了水,探身上前,輕輕搭在晏碧云的額頭上,但見晏碧云閉目不動,鼻息咻咻,眉頭微微蹙起,顯然是很不舒服。
蘇錦輕聲喚道:“晏姐姐,可好些了?我是蘇錦。”
晏碧云長長的睫毛抖動兩下,睜開眼睛來,手在床上撐住,便要坐起身來;蘇錦趕忙上前按住她的身子,道:“別起來,快躺著。”
晏碧云輕聲道:“奴家…奴家失禮了。”
蘇錦忙道:“說的是什么話,都怪我粗心大意,沒好好照顧好你,都是我的錯,求姐姐原諒,趕快好起來吧。”
晏碧云忙道:“不關你的事,是奴家身子太過虛弱了,嫻兒呢,叫他給你沏茶。”
蘇錦忙道:“嫻兒在下邊給你煎藥,剛才薛神醫給你來把過脈,開了個方子。”
晏碧云喘息的道:“奴家怕是不成了,郎君,奴家伺候不了你了。”
蘇錦伸手掩住晏碧云的口道:“千萬莫這么說,薛神醫說了,并無大礙,只需調養即可;你有了我的骨血,為何不早說?我可成了狼心狗肺的無恥之徒了…。”
晏碧云臉上泛起紅暈,輕聲道:“你都知道了么?”
蘇錦握著她的手道:“薛神醫號出喜脈來了,若非他告之,我們都蒙在鼓里呢。”
晏碧云嘆息一聲道:“伯父大人定然要氣瘋了,奴家…奴家給他丟臉了。”說罷雙目中涌出淚來。
蘇錦俯身幫她擦掉眼淚道:“莫想的太多,晏大人早已答應將你許配于我,你和我有了骨血他有什么好生氣的,只不過這孩兒性子急了些,不等我們完婚便急著出來,要怪也只能怪這個小東西。”
晏碧云噗嗤一笑,伸手撫著蘇錦消瘦的臉頰道:“咱們的錯還能怪到這孩兒性急么?”
蘇錦輕聲道:“晏姐姐,明日我便托人來下聘,擇個吉日便迎娶你過門好么?求晏大東家莫要嫌棄我蘇家貧寒,門戶不高,答應了在下之請,如何?”
晏碧云眼中泛出神采,激動地咳嗽起來,蘇錦趕緊幫她抹胸順氣道:“你不愿意也不至于這么動氣嘛。”
晏碧云一把摟住蘇錦的脖子輕輕墜泣起來道:“奴家是一千個愿意,一萬個愿意,奴家要高興死了;郎君不會是看在孩兒的份上才跟奴家完婚的吧?”
蘇錦笑道:“是看在孩兒的份上才倉促決定的。”
晏碧云眼神一黯道:“郎君何必勉強自己。”
蘇錦哈哈笑道:“晏小姐委身下嫁,我蘇錦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呢,孩兒之事確實打亂了我的計劃,原本我是打算混個名堂出來,起碼也要有個像樣的官職在身,這才風風光光的迎娶晏大小姐進門,這么一來只能倉促行事,人家要說我蘇錦癩蛤蟆吃天鵝肉,又會說你晏大小姐瞎了眼找了我這么個無權無勢的窮小子。”
晏碧云拳頭在蘇錦的胸口亂砸嗔道:“叫你逗奴家,奴家就是喜歡你這窮小子了,怎么著吧。”
蘇錦一把摟住她的身子,在她嘴唇上深深一吻道:“趕快好起來,不然病怏怏的如何完婚?明日我去找歐陽修,叫他出面保媒,再行納吉問名之禮,再派人去廬州接了老夫人來,然后還需物色一所大宅院,還要購置全新的家具,要全汴梁城最好的,還要…”
晏碧云吃吃笑道:“這些事你做的了么?還是等奴家親自操辦吧,奴家有些餓了,郎君去叫人幫我弄些吃的來。”
蘇錦大喜道:“好好,馬上就來,等我去叫人。”說罷轉身便跑,一不小心腳下拌蒜,摔了個狗吃屎,好在晏碧云的閨房中全是絨毯撲地,不然起碼磕掉兩顆大門牙。
晏碧云嬌呼道:“慢些,慢些,別摔了。”
蘇錦爬起身,擺擺手沖下樓去。
晏碧云喊餓要吃東西的消息頓時讓樓下眾人振奮起來,薛神醫哈哈笑道:“瞧瞧,這便是最高明的藥,可謂是立竿見影,便是千年何首萬年的老參也比不上這藥靈驗。”
晏殊也喜不自勝,忙道:“快去弄些好的吃食來。”
薛神醫道:“弄些湯水米粥足矣,剛剛能吃,別傷了胃口。”
小嫻兒答應一聲飛速的跑去廚房弄了一大碗蓮子銀耳粥來,蘇錦接過來端著上樓,晏殊要跟著上去,薛神醫忙攔住道:“這時候同叔兄還是莫要去打攪為好,同叔兄可以準備準備給令侄女操辦婚禮了,老朽也算是不辱使命,這便告辭了。”
晏殊趕緊挽留,薛神醫執意要走,說是蟬靜寺的園悟大師約了他下午去下棋,不能食言。
晏殊無奈,命人拿了兩百貫診金塞在小童的藥箱中,親自將他送出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