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頭霧水的晏碧云被小穗兒連拉帶拽從鋪子里拽了回來,看著小穗兒眼淚汪汪火燒火燎的樣子,本來不信的晏碧云也有些信了。
兩人進了宅院匆匆趕往書房,到了門口,看見蘇錦正負手踱步,大聲誦讀著文章,不時的還定下來怔怔的仰天呆望。
小穗兒跺腳道:“晏小姐,您瞧瞧,這都成什么樣了,這可怎么是好?”
蘇錦聽到說話聲轉頭看來,見晏碧云一臉關切的站在門口,忙扔了書本三步兩步跨過來拉著晏碧云便往里拖,口中道:“你來的正好,我正打算去尋你呢。”
晏碧云仔細看著蘇錦的眼神,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蘇錦道:“我能有什么事?怎么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我。”
小穗兒道:“公子爺您沒事么?小婢見你舉止不太正常,還當您被逼著讀書,讀的失心瘋了呢。”
蘇錦笑罵道:“你才失心瘋了呢,這世上所有人的人都瘋了爺我也不會瘋;我是有了個重大的發現,所以欣喜若狂,來來來,我跟你們說說這事;晏姐姐幫我分析分析,看看我的發現對還是不對。”
當下蘇錦將自己發現的規律詳詳細細的跟晏碧云細說了一遍,晏碧云也有些發懵,她捻起蘇錦所畫出的歸類表格仔細看了幾遍,蹙眉道:“還真好像是這么個規律;不過你這幾日閉門讀書,不會就是在尋找這些規律吧,奴家不想掃你的興致,讀書之道還是應該踏踏實實的博學強記,應考之時方能游刃有余,你若想靠著這些所謂的規律撞大運,那是走火入魔,行了岔路了。”
蘇錦被一頭涼水澆下,頓時大感無趣,雖明知晏碧云說的有道理,但總是不喜歡這種板臉說教的感覺;更何況,科舉制度本身便不是什么科學嚴謹的東西,后世的高考制度也被人批得體無完膚,在高考之前,有經驗的教師也會劃定重點,幫學生猜題,在那種應試教育的模式下,這些未嘗不是能提高應試成績的好辦法,怎么就叫走火入魔了。
晏碧云看到蘇錦興奮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心中有些后悔;她是將蘇錦看成是自己的夫君才會說這番話,但是聰明如她,怎么會不了解蘇錦的性格,能走捷徑的時候,蘇錦絕不會選擇繞遠。
蘇錦的性格中充滿了冒險的因素,如果兩條路能到達目的地,一條路必然能到,另一條不一定能到,而能到的這條路要花上很長很長的時間和精力,另一條則有可能一蹴而就,那么蘇錦必然會選擇后一條路試一試,而絕不愿墨守成規的老老實實的走第一條路。
“唔…不過奴家覺得好像這個規律真的存在,時間這么短,你又沒有更多的時間溫書,奴家覺得倒也不妨一試。”聰明如晏碧云自然不會像蠢婦一樣知錯不改。
“你當真這么認為?”蘇錦眼睛一亮。
“奴家想,可以偏重于一些,兼顧其他;大考之日即將到來,也并沒有多少時日溫書,原本就是要偏重于一類,倒不是碰運氣,而是不得不如此。”
蘇錦點頭道:“確實如此,要是時間充足的話,我也不至于去找什么規律,還不是被逼的么;不過這規律若是巧合的話,那些太讓人難以置信了,我想出題之人定然是遵循著某種制度,這未必便不可能。”
晏碧云想了想道:“伯父大人說過,歷屆科舉考題,解試省試均由圣上指定宰臣大員加上當代名家大儒擬題,將眾人擬定之題匯總之后,由圣上統一遴選出三套考題,一套為正題,另兩套備用,以防題目泄露之用。”
蘇錦皺眉道:“如此一來,實際上出題的內容選定便是皇上說了算了?禮部實際上只是經辦罷了。”
晏碧云點頭道:“那是自然,科舉是國之大事,這樣做也能杜絕作弊,皇上選出的三套考題均蓋印密封,臨考之前方才打開公布,解試當日,禮部主考之官才能會同地方州府提學等人共同開啟。”
蘇錦拍了一下大腿道:“這就不離十了,原本我以為考題乃是禮部主考擬定,那么這種五年一輪的規律很可能只是巧合,若是皇上指定的題目,則很有可能皇家自有成規,從太祖爺伊始,各朝都遵循此制,外人不得而知罷了;我想皇上征集題目的時候一定也是為了掩飾真正的題目類型,而讓朝中大臣分類各出一題,應該是每人出了五道題目才是。”
晏碧云道:“伯父大人確實說他分別于五類各出一題獻上交差,看來你的考慮還真是有道理呢。”
蘇錦哈哈笑道:“那是,你家夫君這腦子,起碼一個頂幾百。”
晏碧云紅了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小穗兒啐道:“城墻厚的一張臉,皇上評價的還真是中肯。”
蘇錦哈哈笑道:“臉皮厚不是缺點,是優點,你們都不懂皇上是在夸我呢。”
晏碧云和小穗兒苦笑相對,這人可真沒救了。
“你們忙去吧,有了重點我便好有奔頭了,穗兒下次可不要一驚一乍的,我可不會讀書讀成失心瘋,你也去吧,我這不用伺候了。”
晏碧云福了一福轉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伸手在袖筒中抽出一張素箋來遞給蘇錦道:“奴家差點忘了,有人送了一封信去汴水大街的鋪子里給你,本是交給了錢掌柜,錢掌柜忙的脫不開身,便請奴家帶了來。”
蘇錦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接過來假作無事道:“誰啊?還寫信給我。”
晏碧云似笑非笑,慢悠悠的道:“誰知道呢,奴家聞著這信箋帶著一股脂粉味,沒準還是哪家姑娘的信呢。”
蘇錦將信箋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笑道:“還別說,真是有點香氣,不過不像是什么胭脂香,只是紙墨香氣罷了。”
晏碧云一笑道:“奴家沒讀過書,卻不知紙墨原來也是香的,奴家走了,還有好多事兒要忙活呢,便不打攪蘇大官人溫書看信了。”
說罷裊裊婷婷的轉身去了。
小穗兒聽著兩人對答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警惕的看著蘇錦道:“公子爺,這是誰的信?”
蘇錦道:“小孩子家家,瞎打聽作甚?自個玩去,爺要溫書了。”
小穗兒撅嘴往外便走,口中嘀咕道:“別當別人都是傻子,晏小姐還不知道多傷心呢,公子爺這事連小婢都看不過眼了。”
蘇錦佯作沒聽見,但心里也頗躊躇,小穗兒都能看的出來,更別說是晏碧云了,她嘴上不說,心里還不定怎么想;這件事當真棘手,看來要想辦法找機會跟晏碧云說清楚才是,要不然到了最后,定然會后院失火,到那時反倒不可收拾。
蘇錦一邊想一遍打開素箋,拿出信來看,果然是夏思菱的信,上面寥寥數語沒有沒腦的寫道:“蘇公子臺鑒,今晚二更,駿義橋宅中相見,有要事相商,奴家掃榻以待!”
蘇錦怔怔的愣了半天,掃榻以待四個字就像一只溫柔的小手,撓的他心中癢癢,腦海中浮現出夏思菱清麗的面孔來。
蘇錦將信箋仔細的看了兩遍,有些疑惑;半夜時分約自己相見,說是有要事相商,這有些不尋常;按理說若有急事夏思菱大可以房東身份白日間來尋自己,或是差人叫自己去鋪子中商談,難道這其中別有隱情?
蘇錦苦笑著搖頭,將素箋揣進懷中,佳人有約,自然不能爽約,晚間去了便知,此刻倒也不用糾結,還是認真備考為好,時間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