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中央黨校廳級干部理論研討班開班。參加這個班學習的干部全部是中央及國務院各部委的廳級干部,人數為30人。
這個班的情況有點特殊。一般來說,到中央黨校學習的學員都是脫產學習,吃住都在黨校。但這個班每個月從16日到25日集中學習十天,其余時間自學,不需要到校,前后一共六個月。這樣,所有學員都是帶職學習。
到黨校報到之后,全班同學先到教室集中。輔導員是位五十出頭的馬列主義哲學課老師,戴一副黑邊眼鏡。他自我介紹道:“同學們,很高興和大家認識。我看過各位同學的簡歷,都是中央及國務院各部委的廳級干部,我們這個班稱得上是群英薈萃,濟濟一堂。我先作一個自我介紹,鄙人姓蔣,單名一個‘平’字,七俠五義中的翻江鼠蔣平和我同名同姓…”
教室內頓時傳出輕松愉快的聲音。
原來,這個蔣老師長得比較瘦小,臉型削尖,下巴留有幾根胡須,他沒說“翻江鼠”也就罷了,一說這個稱號,還真給人聯想到賊頭賊腦的老鼠模樣。
“…我是馬列主義哲學課教師,受黨校教務處指派,擔任我們這個廳級干部理論研討班輔導員,將和各位同學一起渡過六個月的學習生活。下面,請大家先進行自我介紹,然后推薦班長、副班長。就從第一列第一排開始。”
第一排第一列的干部來自中紀委糾風室,是個身高馬大的北方漢子。朗聲介紹道:“邱玉超,中紀委糾風室主任,各位領導多多關照啊!”
蔣平笑道:“這里沒有領導,只有同學。”
一陣輕松的笑聲。
第二位干部站起身笑呵呵地說道:“我叫朱慶才,廣電總局辦公室主任。依我看,班長就選邱主任好了,他是糾風室主任,擔任我們班班長,班風一定很正。”
大家一起噼噼啪啪鼓起掌來。
邱玉超忙站起身說道:“各位同學,我們班藏龍臥虎。千萬別草率作出決定。還是請大家自我介紹完畢再舉手表決吧。”
第三位自我介紹的是位女性干部,介紹很簡潔,道:“秦小鳳,財政部教科文司副司長。”
朱慶才比較活躍。回頭邊鼓掌邊說道:“原來我們班還有財政部領導。這下聚餐不用愁了。”
秦小鳳回他一句:“朱主任。廣電總局窮到沒錢吃飯了嗎?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一個廣告收入就上千萬吶。”
教室里又是一陣輕松的笑聲。
三十人自我介紹完畢,葉之然在心里統計了一下。十六位正廳級干部,十四位副廳級干部,基本上對半分。由于這個班學員全部來自部委和中央直屬機構,在座三十人中,將來會出現多個省部級領導,甚至走上更高的位置,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不敢對任何人小瞧,每個學員自我介紹完畢,都能得到熱烈掌聲。
黨校班學習,歷來都是將學習放在其次,將結交朋友放在首要位置。
自我介紹完畢,大家醞釀推薦班長、副班長。
因為有朱慶才先聲奪人,班長眾望所歸地由邱玉超擔任;副班長經過大家推選,最后國家發改委地區經濟司司長叢華強得票最多。至于葉之然這樣的團中央書記處書記,在大家眼里沒有多大實權,淹沒在許許多多背景顯赫的官員中實屬平常。
第二天。
廳級干部理論研討班舉行開學典禮,聽說中央書記處書記陸道軍、黨校常務副校長黃忠、中組部副部長齊啟明都將參加開學儀式,全班同學都早早地來到了會議室。
會議室一共排放了六張長條形桌子,分六排,間隔有序。長條形桌面上鋪著湖藍色臺布,上面放著一張張姓名牌;長條桌后面是黑色皮靠椅,每排放了六張。第一排是主席臺,和第二排之間間隔有三米左右,面對著其余五排座位,“陸道軍”、“黃忠”、“齊啟明”的名牌赫然居中。
葉之然進入會議室后找自己的名牌,發現在第三排居中位置。
照道理說,這三十人都是來學習的,在班級中都是同學身份,不需要分尊卑。但黨校工作人員在給他們安排位置時,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出高低。十六位正廳級干部都在前三排,十四位副廳級干部在后三排,其中有兩人被安排在第三排。
葉之然走到自己座位時,見他后面坐著的是汪綰,微笑、點頭,打個招呼。
這三十位同學中,有五位女性干部,除了財政部的秦小鳳,還有信息產業部的蔡連芳、外交部歐洲司司長助理汪綰等人。
汪綰笑道:“葉書記,這次理論研討班三個課題對我來說都挺難的,您既有地方工作經驗,又有理論水平,要多幫幫我哦。”
這個理論研討班研究課題有三個,一是馬列主義哲學在新階段的應用;二是國家未來二十年的能源戰略;三是如何深入進行國企改革。而要討論研究這三個課題,就要系統學習相關理論知識并掌握第一手資料。
葉之然因為和汪綰比較熟悉,就不來虛情假意一套,笑道:“沒問題,到時候你和輔導員說一下,跟我分在一組就是。”
兩人這么隨意說了幾句。汪綰因為曾經和葉之然搭班去俄羅斯考察,中間還經歷了一個特殊事件,和葉之然算得上共過患難,所以,說話、笑容都很透出一股親切,那種信任感和隨意連她自己不會注意到,自自然然地流露出來。
有人不高興了。
原來,這個班有個副廳級干部,在農業部發展合作司工作,叫盧慎平,最近投靠了京城四少之一的張漢生,自我感覺良好。因為種種原因,一年前他和前妻離婚,之后就把目光盯住了外交部工作的汪綰。汪綰雖然長得并不特別漂亮,但氣質、風度、身材都堪稱上佳,很有女人味,再加上和于副總理有親戚關系,能力也很強,發展前途可期,在盧慎平眼里,是結婚的好對象。
這時候見汪綰和葉之然有說有笑的,那種笑容在他面前從未綻放過,而那個葉之然又長得玉樹臨風,心里頓時不舒服起來。
他拿著自己的座牌走到第三排中間,對葉之然冷冷地說道:“葉書記,我們換一下位置,你坐到邊上去。”
十六位正廳級干部都坐在前三排,因為人數關系,第三排空出了兩個位置,就安排了兩名副廳級干部,盧慎平就在第三排的最右邊座位上。
因為盧慎平出言不慎,葉之然聞言就是一愣,有些詫異地看了盧慎平一眼。
在這個廳級干部理論研討班中,葉之然本來就表現得很低調,而團中央書記處書記的職務在這樣一個班級中確實也顯得平淡無奇。或許在盧慎平看來,葉之然的實際權力還遠遠比不上他這個農業部發展合作司司長。再加上心里本來就有些醋意,開出口來語氣就的。
汪綰眉頭一皺,說道:“盧慎平,僭越了吧?中間位置是安排給正廳級干部的。”
盧慎平不以為然地說道:“他這個正廳級干部手中權力比我還小,南郭先生而已。”
這下子,所有人都驚訝地回頭看盧慎平和葉之然。
一個副廳級敢不去當面說團中央書記處書記是濫竽充數的!這話說的!而且,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是打臉的節奏啊!
汪綰第一個沉不住氣,臉孔一板,說道:“盧慎平,你怎么說話呢?葉書記是濫竽充數的,你又算什么?我還真沒看出來這個班級中還有人比葉書記更有前途的!”
此言一出,又是語驚四座!
本來嘛!盧慎平說葉之然是南郭先生,確實有些過分了,但是,這個汪綰說這個班子中沒人比葉之然更有前途,這話似乎比盧慎平更加不靠譜。
特別是邱玉超、叢華強等離副部級干部只有咫尺之遙的干部更加有些不以為然,這個汪綰,論職務,只是個司長助理,勉強進入副廳級序列,在三十人中排在最尾,果然說話水平也最低啊!
盧慎平有些拉不下臉了,罵那隔壁的!莫非這女人真的看上了葉之然?連說話思路明顯不清楚了!他生氣地說道:“汪綰,你怎么回事?幫他說話不幫我說話?我們好歹也是交往一年多的朋友了。”
汪綰經常被于鴻擠兌得說不出話來,只因為不習慣于鴻的口無遮攔,并不意味著語言能力不行,恰恰相反,作為外交部工作的官員,語言就是她的強項。
她笑道:“盧司長,就是因為認識你一年多了,也算半個朋友,我才好心提醒你,你的眼光太差勁了。”
盧慎平感覺在這么多人面前有些下不了臺,根本不考慮會不會得罪葉之然,梗著脖子說道:“我有說錯嗎?別看我只是農業部發展合作司副司長,我要是放到地方上,立馬就是正廳級實職干部。怎么樣對比,也不比團中央書記處書記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