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節 調研工作(上)

　　數年不見，鐘曉麗雖然打扮光鮮，但眼角已經出現了淡淡的魚尾紋。

　　當年數次舉報，鐘曉麗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哪里想到很快lù陷，隨后丈夫胡亞平被傅斌操控，脫離了唐國強和葉之然的派系，致使仕途受阻數年，鐘曉麗大約也明白是自己擋了丈夫的升遷道路了，頗有追悔之意。

　　她雖然善妒，見不得別人過得比她更好，但也不是愚笨之人。

　　特別是孩子越長越大，她開始考慮為孩子打好發展的基礎。這次胡亞平被交流到紹安市前，鐘曉麗還找到唐國強的家，向于嘉問計，吞吞吐吐地表達出擔心。正巧唐國強回來，嚴肅地和她談了一次。胡亞平要想仕途上重新崛起，必須首先過葉之然這一關。如能到紹安工作之后，重新獲得葉之然的信任，這才是涅盤重生的機會。否則，以他這樣的心態走仕途，注定走不遠。

　　鐘曉麗就想到到紹安之后，找機會向葉之然認錯。

　　這天晚上，葉之然吃完飯到招待所休息，胡亞平帶著鐘曉麗來拜訪。

　　這貨一見葉之然就開始做作地抽泣起來。

　　“葉書記，我對不起你啊！當年完全是我豬油蒙了心，見不得你比我家胡亞平提拔得快，才做了錯事。這些年我一直在痛恨自己，要不是我的自私、妒忌，我家亞平也不會被傅斌逼上賊船，您就原諒亞平，他當年也是被傅斌玩弄于股掌之間，身不由己啊。”

　　葉之然看著這個一貫特立獨行，思想開放的女子，此時的悔恨多少有幾分真情，皺皺眉說道：“鐘曉麗，你也老大不小了，有話好好說，這樣子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像什么樣子？我印象中你是個很要強的人，怎么變成這樣了？”

　　“葉書記，我如今想法全改變了，考慮事情總是先想到孩子和亞平，因為我的錯誤連累了亞平的發展，我真的很后悔，嗚嗚…當年都是我的心眼小，瞞著亞平做了很多蠢事。這幾年，亞平雖然被我拖了后腿，但從沒有看不起我，讓我心里更加難受啊…嗚嗚。”

　　葉之然見她說的激動，這些話要是擱在她年輕的時候，是斷斷不會說出來的。這個女人自sī、心眼小、不擇手段都是事實，但生活的磨練已經使她明白了很多道理，對胡亞平和孩子也付出了真心，已完全不是當年的鐘曉麗。

　　“鐘曉麗，你能站在家庭利益的立場上考慮問題，說明這幾年確實改變了很多。過去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但是，我要提醒你一點。胡亞平現在是福成縣委副書記，是縣委的重要領導，以后想必有許多想走官場捷徑的干部來送這送那，或者有商人來行賄，你可要立場堅定，不再給胡亞平拖后腿了。我們許多官員自己一身正氣，但忽視了家庭因素，因為老婆、孩子犯了錯誤，拖累了仕途發展，有的甚至走上犯罪道路，這樣的例子太多了…所以，你一定要接受這樣的教訓，給胡亞平創造良好的環境。”

　　鐘曉麗擦干眼淚，忙說道：“我知道了，不收任何人的禮物，讓亞平清清白白做官。”

　　“這就對了！我和胡亞平、和你都有十幾年的交情，你家老人和我父母也經常在常嘉碰面的，說起來也不是外人。以后還是可以走動走動的。”

　　鐘曉麗這下子又抽抽噎噎地哭了，道：“葉書記，您放心，我和亞平以后絕不給你添亂了，亞平來紹安前說了，他以后就死心跟著你。”

　　葉之然擺擺手，心里明白鐘曉麗是什么樣的人，如今他和胡亞平位置相差巨大，鐘曉麗自然不敢再做蠢事，但如果胡亞平有朝一日飛黃騰達，官位升到了他的上面，以她的氣度肯定會伺機報復。當然，這種胡亞平超出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可以忽略不計。

　　葉之然撇開鐘曉麗，轉而對胡亞平說道：“小胡，福成縣雖然底子薄，但相對來說也容易出成績，你務必要配合好程前坦書記的工作，把福成縣干部隊伍建設好，多給紹安市培養一些優秀干部出來，唐書記對你非常關心，你到紹安市工作之后，已經有兩次提到過你，切不可辜負了唐書記的愛護、關懷之心。”

　　胡亞平感動地說道：“我在做出成績之前，不敢向唐書記匯報工作。請葉書記轉告他老人家，我一定會努力的。”

　　“很好。”葉之然點點頭，道：“你能下決心做好工作，唐書記想必會很欣慰。”

　　胡亞平心知有無數雙眼睛在觀察市委書記的動靜，話說到這里也該告辭了，站起身說道：“葉書記，那我和鐘曉麗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們走了。”

　　葉之然站起身，和胡亞平、鐘曉麗握了握手，說道：“趁著年輕，再拼幾年，只要給群眾做了好事，群眾就會永遠記住你的。”

　　胡亞平連連點頭，倒退著走出葉之然的房門。在門口，遇到沈榮，立即站定腳跟，恭敬地打招呼：“秘書長，您好。”

　　鐘曉麗也含笑說道：“秘書長，好久不見。”

　　“唔，胡書記、鐘曉麗，剛從葉書記房間出來？”沈榮和胡亞平握了握手，說道：“我有事找葉書記，今天沒時間和你們兩個多聊。這樣，等你們到紹安市的時候，打我的電話，我們一起吃頓飯。我們常嘉的干部現在紹安工作的不少，靜語市長、立人書記、吳茵都在市里工作，聚在一起可以湊成滿滿一桌。”

　　胡亞平眼睛發亮，只要這些人能記得他胡亞平，何愁沒有前途？他將身體站得筆直，說道：“如果有機會得到秘書長和各位領導的教誨，我一定不會放過。”

　　胡亞平和鐘曉麗走出縣委招待所的時候，心里頗為唏噓。想當初，他和這些人都在一條起跑線上，在水門縣工作的時候，地位也相差無幾。但如今，他仍在副處級崗位上苦熬資歷，其他人都已經是廳級、副廳級領導了。一步錯，步步錯啊！好在現在又回到了葉之然的身邊，再不努力幾年，怎么對得起唐國強的深謀遠慮？

　　上了車，鐘曉麗仗著胡亞平的寵愛，又開始神氣了，道：“亞平，你覺得我今天表現怎樣？”

　　胡亞平卻知道鐘曉麗這顆不喜歡思考深奧問題的腦袋經常會這樣自娛自樂地認為自己的表現完美無缺，趕緊給她敲木魚：“曉麗，葉書記這是因為念舊，所以才揭過那件破事，千萬別以為他好糊弄。認為他好糊弄的官員一個個都沒好下場的。”

　　鐘曉麗眼神有些凄迷，想當初葉之然和她相親的鏡頭宛在眼前呢，有好幾次，她甚至會想，如果當初自己表現得好一些，是不是和葉之然有戲？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一定會抓住那次機會，在他面前表現地純潔婉約。想不到啊，當初老葉家的書呆子，怎么一晃眼之間就走到了這樣的高度呢？地級市市委書記啊！擱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她思路跳躍比較快，忽然又有些不甘地說道：“亞平，傅斌怎么回事？不是說葉書記在長江省很有活動能力嗎？傅斌這次怎么當上了副市長？他上次來找你究竟是何事？難道想把你調到麗峰市去？還是仍想對付葉書記？”

　　胡亞平正色道：“傅斌是個氣量小，又不折手段的人，我上過他一次賊船，吃足了苦頭，絕不會上第二次。”

　　一夜無話。

　　次rì，葉之然在縣委書記程前坦的陪同下，開始此行的調研工作。

　　當上了市委書記之后，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帶著秘書隨心所欲地深入到基層第一線。但也不想坐在會議室內聽取別人的匯報，脫離了實際。

　　“葉書記，您看，我們是先去海塘鄉調研還是先去縣工商聯合會調研？”

　　“先去工商聯，聽聽福成縣工商界人士的意見，是一條很好的發展思路。”

　　工商聯合會屬于民間組織，福成縣經濟雖然比不上發達地區，但市場經濟意識很強，幾乎家家經商。大浪淘沙，經過市場無情的淘汰，一大批小企業破產，同時又有一大批小企業誕生，其中也有一批頭腦靈活，管理水平高的企業家不斷涌現。

　　到了縣工商聯，因為事先已經有所安排，大約有十幾個企業界人士參加了座談會。

　　等程前坦介紹完葉之然的身份，并說明這次市委書記親自到福成縣來調研民營經濟的發展情況，是希望能聽到企業家的真實思想，聽取大家對紹安市的市場環境、對福成縣經濟發展思路有什么好的建議和見解。

　　頓時，有個三十五六歲的男子欣喜地說道：“葉書記，您能深入到民間聽取我們的意見，太讓人歡欣鼓舞了。怪不得我妹妹說起葉書記的時候，說您沒有任何架子，非常親民，果然如此啊。”

　　“嗯？你妹妹是誰？”

　　“報告葉書記，我叫王猛，我妹妹叫王佳燕，在紹安市科倫路開了一家羊肉店。”

　　呃？原來這位是羊肉店老板娘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