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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節 黃瑜雯的畫作

  周末,葉之然坐經濟小區的面包車回到省城。小區新配備了一輛“金杯”車,用于每周一次接送小區駐省城辦事處職工回常嘉。到省城前,葉之然的中文機上已經有了二條消息,分別是念悅和黃瑜雯的留言。

  “到后請回電,張念悅。”

  “到后即回電,黃瑜雯。”

  兩人的留言如出一轍。

  等到了小區駐省城的辦事處,葉之然先打電話給念悅。

  “204,張念悅?等著。”接電話的阿姨說了一聲,去喊張念悅。葉之然可以從電話里聽到她尖細的嗓音在擴音話筒里傳出的變聲。腦子里閃現那個胖胖的阿姨在底樓“哇啦啦”一叫,無數窗口探出腦袋的情形。

  少停,念悅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木頭,到了嗎?”

  葉之然聽到念悅熟悉的聲音傳來,心情如雨后陽光照耀在薄薄的云層上,滿世界的彩虹,高興地回答:“念悅,我剛到辦事處。”

  “木頭,我有點想你了。明天你什么時間有課?”

  “上、下午都有的,還要抽空到導師那里打雜。”葉之然愁眉苦臉地說道。

  “木頭,那我們中午二食堂見面。還有,爺爺有沒有話要帶給我?”念悅一口一個“木頭”。

  “有,葉老說國慶節要到省城來,讓你別回去了。”

  “啊!木頭,那你怎么辦?也留在省城嗎?”

  葉之然撓了撓頭說:“我不行的,九月三十日要回一次老家,我很久不回家了。十月二日我一個同事結婚又要參加,可能國慶節沒時間來省城。”

  張念悅在電話那頭就有些不快起來,撅了撅嘴說:“爛木頭!那怎么行?爺爺要來,我又不能走開。”

  “念悅,葉老難得到省城,你就靜下心好好陪陪他吧。”葉之然勸道。

  “臭木頭,爺爺當然要陪的,可你不在身邊,多孤單啊。”念悅嬌嗔地說。

  “這樣吧,十月三日以后我抽時間來陪葉老逛逛省城,也陪陪我的念悅。”

  念悅這才回嗔作喜,說道:“這才是好木頭!那就這樣,后面排隊的人很多呢,我不和你聊了,明天中午見面再說。”

  “好的,那你早點休息。”

  掛斷念悅的電話,葉之然看看已經晚上九點了,心里尋思著現在打電話給黃瑜雯是否合適,拷機又震動了起來。一看,又是黃瑜雯催他回電。

  見她催得急,葉之然不知道她有什么事,盡管心里一直提防著她,但想了想,還是回了個電話過去。

  “楓哥,你到省城了?”聽到葉之然的聲音,黃瑜雯在電話那頭愉快地問道。

  “剛到,今天坐辦事處的面包車來的。黃瑜雯,這么晚呼我,有事嗎?”

  “你怎么不問我的身體怎么樣?沒事就不能聯系你嗎?”黃瑜雯不快起來。

  “怪我!有些糊涂了。剛才說的不算,我們重新來過。”葉之然笑笑,問:“瑜雯,幾天沒見,你身體沒大礙了吧?”

  黃瑜雯這才高興起來,說:“謝謝你的掛念。我已經好了,出院了。”

  “那要恭喜一下,但是,你體質弱,還要多休息,不要急于出門。”

  “抗議!我的體質不弱的!我還要上西山寫真,等你這周上完課回常嘉的時候帶我一起走。”黃瑜雯有些嬌蠻地說。

  “人家都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倒好,才出院又踮起上西山了?”葉之然忙阻止。要是再出點事,黃省長還不把他給鎮壓了?

  “我才不怕呢,這次重上西山,我讓你走在前面,有蛇也先咬你。”

  “······”葉之然有些頭大了,心想:要趁早把她重上西山的念頭滅掉才好。他道:“其實,寫生的地方很多啊,你是畫家,一樹一草皆可入畫的,何必舍近求遠。”

  黃瑜雯見他信以為真的樣子,“嘻嘻”笑了起來,說:“唬你呢,我要是現在就上西山,老爸知道了沒準把我關進小黑屋。”

  “阿彌陀佛,那我就安心了。”葉之然情不自禁地學苦德和尚的口吻,念了一聲佛。

  “楓哥,你怎么可以這樣?我生病不來看也便罷了,還說出這樣難聽的話。我告訴你,如果我被關進黑屋,就告訴爸爸你欺負我。”

  葉之然嚇一跳,忙說:“哪有?瑜雯你可別胡說。”

  “就有!你在西山背我下山的時候,兩只手不老實,在我身上亂摸······”說到這里,黃瑜雯在電話里“哧”地輕輕笑出聲。葉之然能想見她嬌羞滿面的神情,目光里沒準還流露出惡作劇的色彩。

  “瑜雯,我投降!你可別口無遮攔,無中生有,把我的清譽毀于一旦。”

  “那你說,怎么補償我省城住院期間的寂寞和孤單?”

  葉之然有些頭大了,抗議道:“為什么要我來補償?”

  “因為是你讓蛇要我的。”

  孔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意思是說,這些人如果你離他們稍近些就不知道禮讓,離得稍遠就抱怨。葉之然此刻對這話的領悟又深了一層。

  “瑜雯,我這兩天課排的很滿,還有辦事處的工作要關心,還有念······”

  “悅”字沒來得及出口,黃瑜雯拿出大小姐脾氣,說:“我不管,我這兩天在家里搞了個作品展,你一定要來參觀,這個不對外人開放的,你一定要來品評品評。”

  葉之然心知推辭不掉,心里也想看看她的作品,就答應說:“那好,我盡量抽空來一次吧,但現在不敢肯定什么時間有空。”

  “你來之前打個電話就好,我這幾天都在家。爸爸、媽媽不讓我外出。”

  葉之然心里說:“不許你出門才好。”嘴里答應道:“好吧。”

  第二天,除了聽課的時間,葉之然中午和念悅一起在第二食堂吃飯,晚上又陪念悅“拍拖”。

  一直到第三天上午,葉之然見大課上的是“公共關系學”,他才“翹課”去黃瑜雯家踐約。

  黃瑜雯接到他的電話,早換好了衣服等待著,聽到保安打來的電話,她飛快地換好鞋子到省委家屬區門口來接他。

  辦完登記手續,黃瑜雯笑問:“楓哥,你真的逃課出來的?”

  “可不是嗎?我這幾天日程都排得滿滿的。”

  黃瑜雯臉上便綻放出笑容,點頭稱贊:“不錯,有進步。”

  葉之然跟著黃瑜雯走進她家,那是一幢三層樓的別墅。屋前的小花園里養了一塊很好的草地,綠草毛茸茸的長成一片,像一張毯子鋪在地面。綠地中央種植了一顆玉蘭,樹葉蔥綠茂盛,充滿了勃勃生機。

  進了客廳,黃瑜雯從鞋柜拿出一雙拖鞋,說:“這是我哥的鞋子,你應該可以穿。”

  “你哥?”葉之然沒聽他說去過。

  “我哥在美國留學呢,去了兩年了。”

  “哦,改革開放之后,很多有才華的人都出國了,你哥打算讀完書在美國發展吧?”

  “不,爸爸要求他回國的,哥哥說明年拿到第二個碩士學位就回來。”等葉之然換好鞋,黃瑜雯說道:“走,先看我的私人畫展。”說完微微笑了一下。

  葉之然跟她上了三樓,看到三樓的過道里、畫室里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字畫,不禁贊道:“好,真的有畫展的樣子。”

  黃瑜雯矜持地抿嘴而笑,說:“你仔細看看再作評判。”

  葉之然笑道:“我對字畫純屬外行,沒資格評判你的佳作。”

  “別客氣了,在老師家里,你還說的頭頭是道呢。”

  葉之然抬眼看著北墻上一幅字說:“瑜雯,這是誰的墨寶?不像是朱畫家的手跡。”

  這幅字只有四個字:“宜嗔宜喜”。

  黃瑜雯調皮地說:“你猜猜。”

  葉之然聽她這么一說,再看四個字的含義,已經心知出自她父親之手了。說道:“這四個字,筆力雄健有力,直透紙背,字字氣勢十足,卻偏偏圓潤而留有余味。單看字的性格,就知是你父親的手筆。”

  黃瑜雯驚訝的“啊”了一聲,說:“你倒是爸爸的知己!這幾句評語既說出了字的特點,又說出了爸爸的為人,他要是聽到了,必定十分喜歡。”

  葉之然微微搖頭,說:“我哪敢奢求黃省長的喜歡,以后不為難我就要念聲阿彌陀佛了。”

  黃瑜雯渾然不知葉之然的隱憂,用清澈的目光看他一眼,說:“不說這個了,你看畫。”說完,明眸中的目光一直在他臉上縈繞。

  那種殷殷期待的目光,就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做了好事,熱切期待得到大人的贊許一樣,充滿童趣和純真。

  葉之然心理年齡大她許多,當然明白她的期冀。他不急于表揚,準備先看幾幅畫,然后在實事求是基礎上,加以頌揚,這樣才能事半功倍。然而,等他認認真真地看了幾幅畫,臉上的訝色卻越來越大,驚喜地說:“瑜雯,你的畫真是進步巨大。在省美術館看你的作品,尚未有如今的感覺。怎么幾天不見,你已經儼然大畫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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