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推門而進的人,正是余中豪和濱海縣一干領導,一共六位。
省公廳刑偵總隊總隊長余中豪,縣委書記張衡,縣委副書記陳美蘭,縣紀委書記徐宇光,縣公安局政委黎明,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張蒙。
加上二號樓的主人、縣長陳樂天,向天亮要求的七個人全部到位。
進門后,大家都默默無言,站著沒動。
因為客廳里的氣氛有些尷尬。
更因為緊張的氣氛,充斥著客廳里的每一個角落。
這種緊張的氣氛,是向天亮刻意營造出來的。
只有向天亮一個人端坐著,臉更是黑的,右手端著微沖,左手舉著五四式,槍口正對著剛剛進門的人。
更嚇人的是,一長一短兩把槍是開著保險的。
雖然槍里裝的都是特制的橡皮子彈,二三十米外傷不了人,但在客廳這種特定的空間里,微沖里射出的橡皮子彈,也足以傷人斃命,更何況向天亮是有名的神槍手,指哪打哪,輕而易舉。
向天亮的架勢也擺得十足,嘴巴緊緊的閉著,充滿殺氣的目光,在一個一個掃視過去之后,再神氣活現的沖著邵三河擺了擺頭。
邵三河也是全付武裝,荷槍實彈的,他先走到余中豪面前,歉意的笑笑,毫不客氣的下了余中豪的槍。
如法炮制,邵三河依次下了黎明和張蒙的佩槍。
三把手槍象玩具似的,在邵三河手里轉了一會,槍彈分離,手槍放在茶桌上,一字兒排開,子彈則紛紛的落在了地毯上。
向天亮微微一笑,“三河兄,你帶陳副書記和黎政委去地下室,把陳縣長的家屬帶到安全的地方去,陳副書記,黎政委,辛苦你們了,當然,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余中豪也微笑起來,“向天亮,有這個必要嗎。”
“姓余的,你給我閉嘴。”向天亮毫不客氣的瞪起了雙眼。
邵三河先拿起茶桌上的一把手槍,還給黎明后,再帶著陳美蘭和黎明,把陳樂天的母親、妻子和保姆三人從地下室接出來,再送到客廳門外。
整個過程,向天亮目不斜視,根本就沒看陳美蘭和黎明一眼。
邵三河關上客廳的門,又走了回來。
向天亮又吩咐起來,“三河兄,你讓余中豪和張蒙兩位大行家,去書房看一看那一槍。”
“兩位請。”邵三河做了個請的手勢。
五分鐘后,余中豪和張蒙從書房里走了出來。
余中豪道:“那一槍不是我們的人打的。”
向天亮哼了一聲。
余中豪扭頭看了一眼張蒙,“張蒙,你來說。”
張蒙道:“是七點六六毫米的步槍子彈,國內很少使用,jǐng方根本就沒有,那一槍能穿過玻璃而玻璃未碎,還能釘在木質地板上,說明其射擊距離應該在一百米之內,不然不可能有這么大的速度和穿透力,還有,槍彈的飛行軌跡與地面呈四十度左右的夾角,可以判斷出,開槍者的位置,離著彈點的距離大約有八十到一百米,高度在三十五米左右…由此可以推斷。
那一槍是從八一大廈頂樓打出來的。”
余中豪接著說道:“我可以保證,我們沒有配備專門的狙擊手,今晚包圍這里的jǐng察,沒有配備一把狙擊步槍。”
“保證個屁。”向天亮撇了撇嘴,“余中豪,張蒙,你們知道這一槍是打誰的嗎。”
“我們等著你告訴我們啊。”余中豪笑道。
向天亮用槍指了指陳樂天,“這一槍沒打我,也沒打邵局長,是打陳縣長的。”
余中豪和張蒙均是臉色一變,雙雙轉向了陳樂天。
陳樂天一臉的寒霜,點著頭道:“當時向天亮、邵三河和三個人都在窗前,子彈卻偏偏是射向我的,要不是向天亮推了我一把,我這條命就算交待了。”
“豈有此理,竟有這樣的事。”余中豪問道,“向天亮,我想命令張蒙立即帶人展開搜查,你看可以吧。”
“行,我不喜歡被人打冷槍,更不喜歡把打冷槍的事嫁禍于我和老邵身上,鍋可以背,但黑鍋我可不想背。”
這正符合向天亮的心意,前有周必洋,后有張蒙,那些躲在暗處打冷槍的人將藏無可藏,這樣一來,將為自己和邵三河的脫困創造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
余中豪揮了揮手,張蒙拿著他的槍走了。
“怎么樣,能讓我們坐下嗎。”余中豪笑看著向天亮。
“坐吧。”向天亮冷冷的應道,“還有,收起你那把破槍,娘們的玩藝,我看著討厭。”
余中豪和張衡、陳樂天、徐宇光等四人,在向天亮對面的長沙發上坐下。
唯獨邵三河沒有坐下。
老實人也有不老實的一面,邵三河胸前那把微沖,有意無意的,始終對著徐宇光。
徐宇光的臉很白,慘白的那種白,因為他心里清楚,向天亮和邵三河身上的敵意和殺氣,實際上是沖著他一個人的。
“怎么樣,談談吧。”余中豪收起自己的槍,又笑著問道。
向天亮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點上一支煙,徑自吸了起來。
他在計算時間,在權衡形勢。
從暴露行蹤到現在,已經快過去了兩個小時,如果估計得沒錯的話,肖劍南率領的千軍萬馬,還在南河縣通往濱海縣的公路上奔波。
正常情況下,再過半個小時,肖劍南的隊伍,就會象潮水般的涌進城關鎮。
到那個時候,可以用寸步難行來形容。
因此,必須在半個小時內逃離這里。
而現在在外面的jǐng察,除了市公安局特jǐng大隊的幾十號人,絕大多數都是縣公安局的人。
他們是不會隨便開槍的。
想到這里,向天亮笑道:“余中豪,你上當了。”
“上什么當啊。”余中豪問道。
向天亮道:“我和老邵不想拿陳縣長的家屬當人家,擒賊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所以我就把你們幾位騙了進來,現在我正式宣布,你們四個是我們的人質,你們必須配合我們,否則,我們無法保證你們的安全。”
“向天亮,你…你言而無信。”余中豪氣得站了起來。
“坐下。”
嘴里喝著,向天亮手上的微沖,對準了余中豪。
“撲。”
向天亮居然開了一槍。
橡皮子彈擦著余中豪的頭發飛過,嵌進了他身后墻壁里。
槍聲并不響,但讓余中豪嚇了一大跳,他知道向天亮敢亂來,但沒有想到,他這么隨便的開槍。
“向天亮,你這是干什么。”
“呵呵…對不起,槍走火了,走火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向天亮笑著說道:“小事一樁,找一輛車,由你們四位陪著,送我和老邵出去。”
“向天亮,我們先談談,先談談好嗎。”余中豪問道。
“沒得談,呵呵…”向天亮壞笑著說道,“老余啊,你少跟我來這一套,別人不知道,我和老邵還不知道嗎,你就是想拖延時間,等那狗rì的肖劍南趕來,我不會上你的當的。”
“這么說,你在電話里說要談一談,純粹是騙我的了。”
“兵不厭詐,你比我懂的。”
“向天亮,你太壞了。”
“我要是不壞,早就死過幾回了。”
“我再說一遍,我保證你和老邵的生命安全,有什么條件,你們盡管提出來。”
向天亮搖搖頭,又抬起微沖的槍口對準了余中豪,“我不想再嚕嗦了,現在,你必須照我說的去做。”
“天亮,你不要再執迷不悟…”
向天亮哼了一聲,抬手又是一槍。
這一槍,是沖著徐宇光而去的,也是擦著他的頭發而過。
徐宇光嚇得臉都青了。
向天亮冷冷的說道:“余中豪你聽著,我給你十秒鐘,命令外面準備好一輛裝滿油的三排座jǐng車,十,九,八…”
余中豪不為所動。
“七,六,五,四…”
余中豪還是一動不動。
“三,二,一。”
余中豪依然沒動。
“哼。”向天亮的頭動了動。
“撲。”
槍又響了。
這回是邵三河的微沖。
這一槍是沖著徐宇光去的。
不偏不倚,正打在徐宇光的左腳腕上。
“哎喲…”
一聲慘叫,徐宇光抱著左腿,跌倒在地毯上。
邵三河走過去,又飛起一腳,踢在了徐宇光的褲襠上。
又是一聲慘叫,徐宇光昏死過去了。
向天亮的話里殺意畢露,“余中豪,如果你不想其他七條腿受傷的話,就乖乖的照我說的去做。”
余中豪鐵青著臉站了起來,“好,算你狠,我聽你的。”
只用了三分鐘,余中豪去而復返。
“走吧,車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門外候著。”
向天豪站了起來,“姓余的,你背上徐宇光走在前面。”
“他負傷了,你講點人道好不好。”余中豪叫道。
“少來唬我,橡皮子彈嵌在腿上,連血都沒流,更死不了。”
余中豪扛起徐宇光走在前面,張衡和陳樂天走在中間,向天亮和邵三河走在最后,兩把微沖分別頂在張衡和陳樂天的后背上。
在無數槍口和目光注視下,一行六人坐進了一輛三排座的jǐng車上。
向天亮親自開車,副駕座上坐的是陳樂天,第二排是余中豪和昏迷著的徐宇光,邵三河陪著張衡坐在最后一排。
jǐng車緩緩駛出了縣委領導宿舍區,突然轟的一聲,在街道上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