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里,余中豪和肖劍南很快就發現了通風口,同時從兩個方向跑了過來。
向天亮和邵三河的反應卻大不相同。
邵三河確實有點慌亂,他朝向天亮急打手勢:怎么辦?怎么辦?
向天亮卻不慌不忙,拿出兩個口罩,分給邵三河一個,示意他趕緊戴上。
接著,向天亮又拿出一個小瓶子,小瓶子里裝著一種無色的液體。
然后,向天亮一邊沖著邵三河擠眉弄眼,一邊擰開小瓶子的蓋,將瓶子里的液體向下灑去。
這是種奇怪的液體,無色無味,往下灑去的時候,形成了無數條細線,筆直筆直。
巧得很,通風口下面,肖劍南正借著余中豪的肩膀,讓身體向上跳起。
而且,肖劍南的頭仰著,臉是朝上對著通風口的。
那些細線狀的液體,大部分都落在了肖劍南的臉上,其中一些正好是奔著肖劍南的眼睛而去的。
“啊…”
肖劍南一聲慘叫,頓時雙手掩面,身體重重的砸在余中豪的身上。
中招的人在罵。
出招的人在笑。
乘著這個時候,向天亮先沖邵三河打了個手勢,然后身體匪夷所思的卷縮起來。
本來,向天亮趴在通風管道里,腦袋是在通風口的,但經他的身體這么一縮一曲,腦袋不見了,代之以出現的是他的雙腿雙腳。
向天亮調轉了自己的方向,身體在通風管道里蠕動起來。
邵三河拖著兩袋資料,緊跟著向天亮。
這是逃跑。
對向天亮來說,在通風管道里爬行,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是,他突然停了下來。
到通風系統的主管道了。
主管道直上直下,從地下室直到十二層的頂樓,直徑一點五米以上。
風,由下而上,在微微的吹著。
主管道光滑如潔,沒有任何可供攀援的突出物,根本不可能從這里逃跑,即使有也不敢,一旦掉下去,如入三四十米深的死窟,不是粉身碎骨,也會變成肉餅。
向天亮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前面橫的方向上,有三個排風口,前、左、右,他不能馬上確定往哪一個方向跑。
身一退,腳一勾,向天亮將邵三河“拉”了過來,兩個人的身體緊貼著,擠“滿”了通風管道。
“三河兄,這里有新鮮空氣,喘口氣吧。”
“哎,咱倆被堵住了。”
“呵呵…兩個狗日的,要玩真格的了。”
“狗日的,該死的。”
“咦…”
“你咦啥?”
“三河兄,你加了個‘該死的’,比我罵得兇嘛。”
“他娘的,你沒聽見他們剛才怎么罵我們的嗎?”
“呵呵…來,抽支煙,消消火。”
向天亮變戲法似的,摸出了打火機和兩根皺巴巴的香煙。
“天亮,你倒是很自在啊。”邵三河吸著煙笑道。
“都到這境地了,不自得其樂又有什么辦法。”
“你剛才用的是什么藥水?”
“薄荷水。”
“胡說八道。”
“真的。”
“薄荷水會沒有氣味嗎?”
“嘿嘿,這很簡單,我加了一點其他的藥,把薄荷水變成了無色無味的液體。”
“哈,你早有準備啊。”
向天亮笑道:“你以為我只是準備了一個落腳點啊,他媽的,該有我都準備好了。”
“你啊,下次碰上狗日的肖劍南,他非跟你拚命不可。”
向天亮不以為然,“沒事的,一點薄荷水,壞不了他那對狗眼。”
“現在怎么辦?”邵三河問道。
“什么怎么辦?”
“三個方向,往哪邊走?”
向天亮搖搖頭,“這不正打算跟你商量么。”
“商量?我以為你早有主意了。”
“這類通風管道的設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知道三個方向分別通往哪里。”
邵三河憨笑道:“這就是說,咱們要碰碰運氣了。”
“嗯,阿彌陀佛,撞個好運。”
向天亮心里苦笑,他媽的,最近有些不順的根本愿因,還是自己的寶貝耳朵不靈光了,要不然,肯定會逢兇化吉一帆風順的。
邵三河又道:“還有,我們的落腳點是回不去了。”
“對了,痕跡處理了沒有?”
“哈哈…這個你放心,臨走之前,我已經把該消除的消除掉了。”
“那就好,我們不能給余勝春書記帶去麻煩。”
邵三河問道:“那我們出去之后,躲到什么地方去?”
“你確定我們能逃出去嗎?”向天亮笑著反問。
邵三河樂了,“要是跟著你都跑不了,那我認命,毫不反抗的舉手投降。”
“呵呵…”向天亮扔掉煙頭笑道,“看在你這么信任我的份上,我盡量讓你不用認命。”
“就是么,我兒子還沒上初中呢。”
“他媽的,照你這么說,我還沒娶老婆呢。”
“你得了吧,都快當爹的人了,少在我面前裝啊。”
“呵呵…保密,保密啊。”
“好說,好說。”邵三河笑著說道,“你帶著我順利逃跑,我就替你保密。”
向天亮指著通風管道的主管道,“三河兄,你能跳過去嗎?”
“你是想往前走?”
“對,左右兩個方向的出口,離機要室太近,所以我們要向前,找個離機要室盡量遠的出口。”
邵三河道:“確切的說,你是要我在保持身體僵直的狀態下飛過去,這可是一點五米的距離,對于我,確實有點勉為其難了。”
“把兩個袋子給我。”
向天亮接過兩個袋子,扔到了對面的通風管道里。
“三河兄,你先過去,現在我后退,你做好準備,等你喊一二三,我在你腳上幫你一把。”
邵三河應了一聲,稍作準備后,雙手攀在通風管道口上,嘴里輕念起來。
“一,二,三…”
邵三河的身體,直直的飛了起來。
向天亮低吼一聲,右手成掌,用力砸在邵三河的腳底上。
象梭子飛行一樣,邵三河的身體滑過通風管道的主道口,滑進了對面的通風管道里。
而向天亮自己,卻不等邵三河設法幫忙,身體早已動了起來。
向天亮不是在飛,而是在爬,不緊不慢的,但當他的雙膝抵態管道口的切面時,身體突然一停,雙膝狠狠砸在管道口上,頓時身體得到了加速度,呼的一聲,鉆進了對面的通風管道里。
接下來,當然是沿著通風管道繼續前逃。
在通風管道里前逃的終點,向天亮違反常規,選擇了大樓七層最靠北的一個房間。
這樣的選擇是有原因的。
因為在這個方向,大樓的外側,是一條城中河。
這應該是一間領導的辦公室,但窗簾拉得太嚴實,房間里黑得什么也看不見。
聽了向天亮的計劃,邵三河不得不佩服向天亮的心思縝密,原來他早有準備,兩個裝材料的布袋,不是一般的布袋,而是用防水材料做成的。
拿開通風口的蓋子,向天亮正要跳下,邵三河拉了他一下,自告奮勇的先跳了下去。
但是,邵三河還沒落地,向天亮就感到不妙。
因為他“聽”到了風聲。
兩股微弱的風。
一股是邵三河下跳時引起的風。
而另一股風,分明是飛向邵三河的。
有人偷襲邵三河。
偷襲者來自暗處。
邵三河尚未落地,即使察覺,反擊能力也是微弱的。
也就是說,邵三河處在被動挨打的境地。
說時遲,那時快。
向天亮出手了。
他的身體在下墜,帶著呼呼的風聲,雙腳雙手展開,象一張網似的,罩向了邵三河。
“啪。”
向天亮的腰上挨了一掌。
而邵三河落地之后,打了個滾,身體蹲起,低吼一聲,雙拳擊向黑暗之中。
“碰碰”兩聲,邵三河的雙拳,擊在了兩個拳頭上。
找到了目標,邵三河精神大振,雙拳變掌,連綿不斷,不但擺脫了窘境,還反而纏住了對方。
三個回合過去,邵三河“認”出了對方。
是狗日的余中豪。
對付余中豪,邵三河心里有底,他自忖武功不亞于對方。
不利的是,余中豪顯然戴著紅外夜視鏡,他看得見邵三河,邵三河卻恰恰相反。
不過,邵三河并未落下風,他與余中豪堪堪打成了平手。
而另一邊,向天亮的身體并沒有落地,落地的是他的左手。
并且,他將左手作為支撐點,讓自己的身體旋轉起來。
因為向天亮已覺察到,房間里第四個人的存在。
是狗日的肖劍南。
肖劍南正全力而出,撲向向天亮的身體。
可惜,辦案亦正亦邪的肖劍南,在武學上卻極其正統。
令肖劍南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名門大家出來的向天亮,使出來的是近乎無賴的打法。
向天亮的雙腿,著著實實的掃在肖劍南的小腿上。
撲通一聲,肖劍南跌倒在地上。
黑暗對向天亮沒有阻礙,給他三五秒鐘,他能在黑暗中享受光明。
一擊而中,向天亮并不戀戰,一手提起兩個布袋,迅速的向一個方向沖去。
那是邵三河和余中豪纏斗的方向,也是向天亮要逃跑的方向。
向天亮一邊跑,一邊揚起右掌擊向余中豪。
余中豪嚇了一跳,身體一縮避了開去。
可向天亮的右掌在中途收了巾去,身體根本沒有遲滯,反而加快速度,狠狠的撞向了近在咫尺的玻璃窗。
而與此同時,邵三河的身體也飛了起來,慢起緊趕,正好撞到了向天亮的身上。
一聲巨響過后,向天亮和邵三河雙雙消失在破裂的窗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