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文明下的暗流
拜那顆未爆炸的延時大火球型槍榴彈所賜，馬龍與艾斯特兩人不得不在滿目狼藉的埃希莉雅之光餐館外，一直逗留到了日正中天。
期間，有《白沙晨報》、《白沙日報》、《消息之神箴言報》等等報刊的記者先后出現，他們如同餓狼般四處尋找著值得朝各自報紙上寫的新聞情報——畢竟，這可是連堅固無比的銀行，都被炸塌并被搶走了大筆現金的銀行大劫案。
作為打醬油路過的目擊者，馬龍與艾斯特兩人當然也逃不脫被采訪的命運，還好對于這種情況馬龍之前已經預料到了，在他提前的叮囑下艾斯特到沒有說出什么不該說的東西。
不過，等那些認為得不到什么有價值新聞的記者離開之后，艾斯特他看著不遠處被一大群記者圍在中間，看起來似乎大概以及貌似是警署高官的胖子，略顯氣憤的嘟囔了起來——
“兄弟，那些銀行劫匪，其實根本就是因為我們的緣故才這么容易被干掉的，現在卻不能說出來，憋死我了！”
憤憤不平的牛頭人少年眼中，倒映著那個披掛著全副警署高官行頭的胖子。
此刻，那胖子正紅光滿面的在大放厥詞，他口若懸河的給記者們講述著警員們神速反應、機智勇敢、一舉全殲所有銀行劫匪的光輝事跡。
毫無疑問，這場剛剛發生的銀行大劫案，已經成為了這個胖警署高官的政績。
同樣看見了這一幕的馬龍，卻只是沉默不語，因為他在過濾掉那胖警署高官對白沙城警察系統的吹噓后，注意到了一個很關鍵的東西——
那七個鋌而走險，大爆破并搶劫了索爾斯銀行的劫匪，都是因為傷殘而退伍的…軍人。
雖然，相比于淪落到貧民窟等死的那些嚴重傷殘者，這七人身上的戰爭創傷要輕微的多，但他們的的確確也曾經是軍人。
連這種本應該能夠自食其力的退伍軍人，都走上了鋌而走險的道路，那么其他退伍軍人還能忍受多久呢？
這個發現，讓馬龍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這種如同坐在點燃的火藥桶上，卻還懵懂不覺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艾斯特，問你件事情。”
但只是想象，馬龍猜不到事情到底有多嚴重，所以他需要從艾斯特這里得更詳細的情報資料做印證。
“什么？”
牛頭人少年依舊在憤憤不平，他才是真正的少年人。
“你家在奧沙納區，我沒記錯的話白沙城大部分的工廠，都集中在了奧沙納區對吧？”
馬龍開口問道。
記憶告訴馬龍，白沙城的工廠大部分都在奧沙納區，那里駐扎著兩個洛靈國防軍的防空營。
“沒錯啊，兩年前黑爾法帝國那場跨海大轟炸的緣故嘛，我老爹說工廠集中建在一起的話，就算是政府也不得不要在四周安排重兵保護，而且出了狀況互相救援也更方便快捷，這樣反而比分散著建還安全什么的。”
牛頭人少年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他老爹費盡心思才揣摩出的東西，隨口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那，這些工廠里的雇工里面，退伍的軍人多不多？”
馬龍點點頭，又繼續開口問道，其實這個問題才是他想要問的關鍵。
“退伍的軍人多不多？”牛頭人少年眨巴眨巴圓溜溜的牛眼，然后用奇怪的口吻說道：“兄弟，你腦子曬糊涂了吧？粗活臟活有斯維亞大陸運過來的奴隸們干，重活兒和精細活兒有蒸汽傀儡們干，工廠只需要雇傭幾個腦子靈活、懂學識的市民做管理就好了啊，誰會把這些只懂得殺人技巧的麻煩，弄進自家工廠里養著啊？”
“奴隸？！”
馬龍瞪大了雙眼，他從來沒有想過，問題的根源居然出在這里。
“我們這還算是好的呢，要是再朝內陸里去，那些個墾殖農場里的活人除了農場主，其他的可全都是斯維亞奴隸。”
牛頭人少年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想了想后他甚至又張口補充了句：“啊對了，我們城里用的多半都是手腳靈活的都瑞爾人奴隸，鄉下的話好像用的多半都是力氣大又溫順的安蠻人馬奴隸。”
“蒸汽傀儡，能干精細活兒？”
聽完牛頭人少年關于奴隸的解釋，馬龍先是點點，然后才又詢問起了關于蒸汽傀儡的問題。
“能啊？”牛頭人少年張口就答，不過隨即就又該了口：“哦…除了太精細的那些，那種只能由技師們做。”
馬龍無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因為他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全自動機器人與套著項圈烙著奴隸烙印的奴隸，并排坐在流水線源源不斷制造著蒸汽時代風格工業產品的詭異場面。
有了這兩種成本極其低廉的工人，受著最大化利潤驅使的那些工廠主，又怎么可能還會愿意招募生活無著的退伍兵？
服務業的工作？
且不說這第三產業，在這百廢待新的時代有沒有充足職位的問題。單是說握慣了刀槍的手，重新拿起其他的東西，就談何容易？
說不定，之前延綿了數十年的世界大戰，爆發的原因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這種就業崗位不足，而勞動力卻在機械傀儡與奴隸工的擠壓下嚴重過剩吧？
現在，世界大戰結束了，所以這矛盾立刻便陰魂不散的重新冒出了端倪。
就在這時候，一個大約是覺得這里人流眾多所以有生意可做的瘦瘦小小報童，揮舞著一大疊花花綠綠的報紙，出現在了馬龍的視野之內，并用稚嫩的聲音分離喊叫著——
“賣報了！賣報了！先生，買報么？小姐，買報么？今日重大新聞，瑟帕聯盟突然宣布造出增程延時禁咒彈，射程半徑可達白沙城，成為續我國之后第二個擁有增程延時禁咒彈的國家！國立農學院首席導師弗爾南多斯，成功研制出改良型燕麥與粟米，畝產分別高達一千五與一千七！國民大議會議員分歧巨大，國民最低生活保障方案出臺時間再次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