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我家出了點事,我需要一筆錢,你幫忙聯系一下。”
電話接通后,韓衍開門見山的說道。
“好,沒問題,哈哈,韓哥你終于想通了?放心,你家的情況我清楚,我們做鄰居那么多年,我肯定不會坑你,還是以前說的那樣,八萬!明天我就安排你去醫院檢查,行不?”電話那頭,王鐵顯得有些刺耳的大笑聲傳來,顯然接到一單“生意”,讓他很開心。
“行,明天你給電話我。”
韓衍一口答應了下來,掛了電話,又拿出一支煙,點燃,狠狠抽了一口。
王鐵,以前是他的鄰居,三十多歲,同樣的窮漢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人,整天游手好閑,靠著勒索小學生的一點錢生活。不過,近幾年,靠著做他口中的“生意”,賺了不少錢,搬到了高檔小區,還買了十幾萬的小車。
本來他也不知道王鐵口中的“生意”到底是甚么生意,可是在幾個月前的一天,王鐵找到他,說是幫他發財!
對于發財,他當然是感興趣的,便點了點頭。
王鐵看到有門兒,便拉著他,走到一邊,壓著聲音道:“阿衍,你家這么窮,王某我作為鄰居,現在發了,自然不會忘了自己兄弟,你身體這么健康,正好適合做我介紹的生意。”
“什么生意?”韓衍問道。
王鐵神秘的笑了笑,道:“阿衍,你應該清楚,除了賣血賣精之外,還有賣腎這些事吧。”
“你想讓我去賣腎?你就是那種黑心非法組織的人吧。”韓衍不蠢,聽著這話,立刻就猜出王鐵的職業,冷笑道,怪不得王鐵能變暴發戶,原來是賺的是黑心錢!
“別這么說嘛,人家要錢用,我們就提供路徑給他,又不是強迫。況且我們只是切除兩個腎中的一個,又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等于幫了他們一把,怎么能說是黑呢?都是互贏互利的生意。怎么樣?阿衍,我們自家兄弟,我肯定給個好價錢你,八萬!這可是最高價了,一般人,也就兩三萬左右。”
開什么玩笑,賣腎,值得么?韓衍自然不相信不會對身體造成什么影響這些鬼話,當即甩開王鐵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口回絕了王鐵。
但是時隔幾個月,在面臨母親即將沒錢治病的情況下,王鐵當初的話又浮現出耳邊,引誘著韓衍,他想了兩天,今晚,終于下決心撥出了那個電話。
韓衍膽子不小,但想到要將自己身上的一個腎切除,他還是感到一陣心悸。
“為了家,我必須這么做!媽的,都要去殺老吳和弄殘方晝了!賣個腎算什么!”心里剛升起一絲猶豫的他,想到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的母親,立刻便將這絲猶豫拋到九霄云外。
回到屋里,和姑媽說了聲后,韓衍便和衣倒在床上,休息好準備明天和王鐵去醫院檢查的事宜,至于學校那邊,根本就不用管,更何況大家都知道他母親出了事,就更加沒有老師管他上不上課了,呃,除了那個英語老師…
第二天一早,王鐵就約了韓衍出來,地點就在人民醫院門口。
一眼看去,就可以看得出王鐵是個十足的暴發戶,脖子上掛著手指粗的金鏈,手腕戴著金表,連手上拿的,都是金色的手機,估計是電視購物里的那種雜牌機。此時王鐵看上去明顯心情很好,一見到韓衍,便大笑著走過來,道:“阿衍,你果然來了,走,我帶你去檢查。”
韓衍點點頭,沒說什么,跟著王鐵,去做了四項基本檢查,分別是乙肝兩對半、腎功能、腎B超、血常規,當然,錢都是王鐵出的。
做完這些,已經是下午三點多,王鐵說道:“好了,阿衍,回去之后我將你的資料交給公司,讓公司配型,頂多三天,我就答復你,你就回家安心等我的好消息,放心吧,只是一個小手術而已,好好休息幾天就能恢復過來。”
等到下午五點多下課時間的時候,韓衍才回到家里。
“姑媽,以后還要拜托你好好照顧我媽。”嚼著無味的飯,韓衍突然說道。
“放心吧,阿衍,我不去上班了,搞了病退手續,每個月可以領五六百塊的病退工資,你——”突然,姑媽話一頓,隨即神色慌亂起來,緊張說道:“阿衍,你怎么無端端說這話,你要做什么?你可千萬不要去做傻事啊!”
韓衍故意輕松的笑了笑,道:“姑媽你誤會了,我就是隨口說出來的,我的意思是,等半個月后高考結束,我立刻就找份工作,打工賺錢,媽這里,就要麻煩你照顧了。”
姑媽聽了這話,緊張的神色放松了點,道:“唉,苦命的孩子,到時你就安心打工吧,你媽這里,有我就行。”
“嗯,姑媽,謝謝你了,我答應你,一定要讓你和我媽過上好日子。”韓衍認真說道,只要拿到錢,除去治療老媽的五萬塊,還剩下三萬,加上姑媽每個月的六百塊工資,只要不出什么大病,也足夠她們安度晚年了。
“阿衍,你果然長大了,懂事了。”姑媽嘆了一口氣,差點又要落淚。
韓衍不易察覺的苦笑了一下,心里泛酸,如果讓姑媽知道自己的計劃,還會說自己懂事么?
可是,不管怎樣,我必須這么做,我不能讓我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撞殘疾,我不能讓老吳逍遙法外,我不能讓方晝冤枉我媽,她是個好人,辛苦了大半輩子,不能受這樣的委屈,憑什么,他們毀了我的家庭,抹黑我媽,還能逍遙自在!我不服!他們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給他們一個交代!
韓衍心里,無聲吶喊起來,似在喊醒不公的命運。
晚上,為了讓姑媽放心,韓衍回到了學校。
班上的座位是按成績編的,成績好的,坐在前排,成績差的,坐在后排。韓衍的座位,自然是教室尾的一個角落邊。
方晝的座位靠前,一眼便看到從門口進來的韓衍,嘴角不由得露出輕蔑的嘲笑,想起那天校長的話:“那個,方同學,你放心吧,韓衍這種影響到同學們復習的惡劣行為,很多家長都向我反映了,這次全市聯考,只要他的成績超過三科不及格,學校就開除他,以免他繼續鬧事。”
“過幾天,看你還笑不笑得出。”
韓衍一進門,就盯上了方晝,方晝輕蔑的笑,也落入了眼中,但他卻出奇的沒有惱羞成怒地沖上去暴揍方晝一頓,而是平靜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不忍則亂大謀!
韓衍暗暗告誡著自己。
“韓衍,你今天又逃課!”這時,讀書聲中,一道責怪的聲音從正盯著方晝的韓衍旁邊傳來,嚇了他一跳,當反應是誰后,他不由得苦笑起來。
“我家有點事,所以來不了。”韓衍轉過身來說道,眼前正是英語老師任晴。
說起來,韓衍在學校基本是天不怕地不怕,向來對老師的訓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不過偏偏對任晴這個美女教師有一點懼怕。
準確點說,其實也不算是懼怕,他之所以對任晴和顏悅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任晴與其他看不起成績差的學生的老師不同,任晴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就在她前幾天請假回家的時候,都還不忘叮囑他要好好努力,爭取考上專A。
而且剛畢業不久的任晴是個大美女,在一個美女面前,韓衍自問還做不到看都不看一眼,更不必說敵視。
不過韓衍清楚自己,是那種一拿起教科書來就呵欠連天的料子,讓他看書,簡直比蹲坑便秘還難受。
“又有事?每次你都那么多借口,我請假的那天,你早上還說肚子疼要去廁所,結果一去就去了一天,我還以為你掉廁所里去了。還有,昨天的試卷你又沒做,你是不是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啊。”任晴顯然不信韓衍,氣呼呼的說道,她已經上了好多次當讓韓衍趁機逃課了。不過她沒想到,就在她請假的這幾天里,這個經常說有事的問題學生還真出事了,還是很大的事。
韓衍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沒說話,神色黯然。
難道真的出事了?任晴一愣,看著韓衍清秀的臉上的幾分痛楚,心里的憤怒慢慢消失,完全放下老師的架子,柔聲問道:“怎么了?給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到你。”
發自內心的關懷如同無形的觸手,觸動了韓衍心底的柔軟,情不自禁的,韓衍動了動嘴唇:“我媽被車撞了。”
“很嚴重么?”任晴依然柔聲問著,不過,語氣中還多了真切的擔憂。
“嗯,”韓衍點點頭,聲音低沉:“骨折了兩處地方。”
沉默了幾秒,任晴忽然說道:“你等等我,記住,不準走開,我給你一點東西。”
她說完便立刻走開了,根本就不給韓衍回答的機會。韓衍有點啞然失笑,這美女老師還真是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會趁機溜走,不過他倒沒有什么出去逛的心思,干脆就留在學校,監察方晝,以便找個最適合的機會迅速解決老吳,再弄殘方晝。
他正沉思著,眼角卻見任晴又匆匆的走了回來。
“韓衍,我知道你家的情況,這點錢,你拿去給你母親治病吧。你放心,我不急著用錢,你不用急著還的。”她說著,遞過一個信封,里面裝的顯然就是錢!看上去,起碼有兩三千。
看著任晴真誠明亮的雙眸,韓衍張張嘴,便縱有千百句話,一時竟無語凝咽。
“我往哪里找,像你這么好”
仿佛中,淳厚歌聲在韓衍的腦海里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