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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八章 不爭既爭

  “嗡嗡嗡…”國防軍的偵察機在四處飛舞,卻絲毫看不見下面有任何日軍的蹤跡。從南到北一大批的區域幾乎看不到任何日軍的出現,這讓偵察機的飛行員很是困惑。

  但他們依然很耐心的巡查著,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細節。

  滁州的老百姓們很奇怪,一大早起來原本一直在城里的日軍全然不見了蹤影。膽子大的向著日軍的警備司令部里探望,卻見里面空空如也。

  那些原本投靠了日軍的偽軍們現在惶惶不可終日,他們大概猜到了自己將要面臨的將是什么。這些人大部分裹挾著下面的士兵,一路追著日軍的部隊撤去。

  李宗仁和白崇禧原本準備著一場惡戰,結果一口氣沖到了云浮卻發現自己連一點兒抵抗都沒有遇到,順順利利的就進入了廣東地區。

  生怕有詐的小諸葛趕緊跟各部聯系,發現從賀州和玉林一起出發的部隊也碰到了同樣的情況。小諸葛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日軍和汪兆明在搞什么鬼。

  汪兆明沒搞什么鬼,他現在正惶惶不可終日。日軍的決定已經下發到了他的手上,汪兆明第一次后悔自己當時的眼光差了。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后悔藥可以吃。他只能是硬著頭皮一條道走到黑,國防軍和聯合政府不是曾經的南京國府。憑著那些被暴尸的各地“廣州國府”官員的情況來看,汪兆明確定自己要是落在了他們手里不得好死是肯定的。

  帶上了老婆細軟,汪兆明選擇了搭乘日軍的飛機直接前往上海。在日軍發動了珍珠港襲擊之后,華中方面軍同時對上海的租界進攻。

  原本就沒多少兵力的租界頓時土崩瓦解,日軍三兩下便全數拿下了上海所有的租界。現在的上海,幾乎是日本人一手遮天。

  “冰如。你說我這次做出來的選擇是不是錯了…”上海,汪兆明的新居室內看著燃燒的壁爐汪兆明對著自己的妻子喃喃的道:“我是不是就不該和日本人攪和在一起…”

  “說什么呢?!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后悔又有什么用?!”陳璧君皺了皺眉頭冷哼道。

  “那對土匪父子有什么本事?!革齤命資歷,我們比他們強多了!你就是想太多了,就算是局勢不然我們找長仁公,好歹我們也是革齤命先驅他會給我們這個面子!”

  陳璧君很是傲氣,她覺著那對父子就是運氣好罷了。頂多是會打仗,武夫莽夫而已能有什么作為?!現在聯合政府主政的,可不是林森長仁公么?!

  自己和汪兆明說到底都是辛亥革齤命的老人呢!他林森能好意思下殺手?!最多自己丟點面子。給他長仁公說道說道唄!

  “精衛,你也不必擔心!明天我就找周佛海去,讓他們派人秘密跟長仁公聯系聯系。”陳璧君哼道:“甭理會那些土匪,平白的污了我們的身份。”

  可惜的是,陳公博和周佛海現在不這么想。這兩位現在真是知道前景不妙了。開始后悔為啥要跟著汪兆明一起鬧騰。

  周佛海背地里沒少暗罵日本人沒用,竟然會被國防軍打到不得不撤出河南、安徽的地步。弄的自己現在不上不下,好不尷尬。

  “佛海兄,現在看來情況不妙啊…”作為廣州國府的主要人員,周佛海和陳公博自然也在撤走之列。

  和汪兆明一樣,這兩人開始后悔自己的選擇了。現在情況已經逐步明朗化,日本人明顯落入了下風。這讓兩個政治投機者開始心慌了。

  要是國府的話。他們憑借著自己的身份還能暗通一下。可現在換成了國防軍和聯合政府,他們就有些抓瞎了。尤其是他們知道,那位猛虎可不是喜歡玩政治手腕落在下風的蔣中證。

  那是會吃人、敢殺人的下山虎啊!無論是陳公博還是周佛海,都沒有把握這位能夠接納自己這些人。

  “要不…我們尋機去日本吧!”周佛海躊躇著對陳公博道:“國防軍海軍可不成。我就不信他們還能打到日本去。”

  “這是最后沒有辦法的辦法…”陳公博對著周佛海嘆氣道:“可以的話,我覺得我們還是嘗試聯系一下長仁公比較好,好歹我們也是辛亥的老人了。付出點代價是要的,但總不能把我們一棍子打死是吧?!”

  周佛海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我只能說我試試看…好歹現在丁默村他們也有些動搖了,他們總歸會有自己的門路找過去…”

  “唔…這事兒要秘密進行。要是泄露給了日本人知道你我都沒什么好下場。”陳公博頓了頓,對著周佛海道:“晴氣慶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別到時候事情沒辦成我們自己卻賠進去了…”

  周佛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上海霞飛路76號,唐惠民與丁默邨同樣陷入了困惑。他們有些搞不明白,為什么國府都對日本人沒有辦法,而那軍閥出身的國防軍卻能一路打下這如畫江山甚至逼得日本人不得不放棄大片土地數十萬大軍撤回上海留守。

  不怪的他們不明白,之前蔣中證基本上把處在關外的國防軍的消息全數封鎖。甚至報紙都少登出關于東三省的消息。

  以至于東三省快速是發展除去一小部分消息靈通的人士之外,關內幾乎沒有聽到任何的消息。更別說處在底層的唐惠民與丁默邨等人了。

  “看來,這日本人是靠不住了。咱們得盡快的給自己找條退路啊…”唐惠民可不是什么忠勇之人,不然他也不會跳槽到日本人這邊來。

  現在日本人明顯就不太行了,他自然要考慮下一步應該如何走。

  “就算我們想去,也得人家肯收才成啊~”丁默邨對著唐惠民一攤手,道:“路子我倒是可以找到,可也得人家愿意才成。不然去了也是白去。”

  “咱們倆這不過是小蝦米,且看國防軍的態度他們未必肯接收我們。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咱把命都賠進去了那就不值了。”

  這話說的唐惠民唉聲嘆氣的,心里直后悔為何當時就鬼迷心竅的聽了李士群的話跟著汪兆明鬼混。好吧,現在連個退路都沒有了。

  國防軍各部在全速進軍的時候,作為國防軍的總司令屠孟賁卻沒有在帝都呆著。他在接到了來自于云南的一通電話之后,帶著守山犬的警衛秘密搭乘飛機抵達了云南。

  “孟賁!快!跟我走一趟!”才剛剛下了飛機,屠孟賁便被賈小侯一把拉住直接登上了汽車。被賈小侯一把拉住的屠猛虎不由得苦笑,這位恐怕是整個聯合政府里面最無視自己的人。

  賈小侯就這脾氣,除去他眼里重要的事物之外差不多什么都不看在眼里。這次他連續拍了七八個電報去帝都,楞是以辭職相威脅把屠猛虎給弄到了云南。

  “好了~葆書大叔。你就告訴我該怎么做就是了。”對著車上的龍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轉過身去屠孟賁便對著賈小侯道:“對方到底是什么要求?!”

  “也不知道是那老家伙腦子有毛病還是怎么樣,我親自來云南了他都不肯拿出配方。說是非要你親自來,跟他說了才肯拿出來。”賈小侯聽屠猛虎這么一說,頓時來氣了!

  “說是怕我們拿了他家的配方賺錢去。寧死都不肯給我們。這叫什么事兒啊?!我賈葆書是那種人么?!我這是拿著他的配方造飛機呢!”

  賈小侯現在說起來依然憤憤不平,氣呼呼的道:“再說了,我們也不白要他的配方啊!都說了花錢買,他開價就是了。可他說自己不缺錢,一定要見到你才給配方!以前還肯賣我們點漆,現在連漆都不肯賣了!”

  屠猛虎從賈小侯的電報和現在的話語里分析了一下大致知道了事情的輪廓。早期國防軍就曾想要做出一款主要用木材而制造的轟炸機。

  這個想法主要取材于英國二戰時期的蚊式轟炸機,這款戰機可謂是二戰時期的頂尖作品之一。甚至德國人都欽佩于英國這種神奇的制造想法。

  屠猛虎不可能放棄這款戰機的研發。且中國比之英國更有條件來開發木質結構的飛機。廣袤的國土留下的是各個地區不同的大量樹木種類,而數千年的文明積淀下來的則是無數的智慧。

  果然,這個想法提出后科學狂人賈小侯帶著他那自帶學習光環的徒弟沈鴻開始了資料的全面收集。很快,他們便找到了這種飛機的原型——lwf飛機公司在1919年的lwfv飛機上采用的“模壓膠合成型木結構”制作法。

  而這種制作法在1922年也被美國諾斯若普公司采用在s1雙翼機上。

  當時美國人先是用混凝土制造一個21英尺長的模具。然后將云杉木薄片涂上干酪膠后交替放置,蓋上模具的蓋子。

  而經過了一系列的實驗,賈小侯他們也找到了云杉木。但云杉實在太重了,并不能達到賈小侯他們的要求。

  在經過不斷的考察和實驗之后。泡桐進入了他們的視線。泡桐,原本多是用于古箏的面板。因此它密度小。僅為0.26g/cm3。相比其紅木0.85g/cm3的密度,琴弦的激發能量更容易振動起來。

  不得不佩服賈小侯和沈鴻他們的智慧,歷史上英國人在蚊式上所采用的巴爾沙木事實上就和泡桐類似,都是輕質木材。

  替代品找到了,可粘合劑卻又成了一個巨大的問題。機身的的接合劑不佳很容易造成空中解體,最終導致事故。

  好在東三省自行建造了一些風洞,可以給予賈小侯他們大量的實驗數據。在經歷了一系列的實驗之后,賈小侯他們找到了最佳的、最大量也最適合的粘合劑——漆!

  后世和現在,都流傳、出土了不少古代漆器。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河姆渡文化遺址中出土距今七千年上有漆的木碗,這些歷經了數百乃至上千年的漆器大多都保存完好,甚至光鮮亮麗!

  天然木器漆俗稱大漆,又有“國漆”之稱。從漆樹上采割下來的汁液稱為毛生漆或原桶漆,用白布濾去雜質稱為生漆。

  天然木器漆不僅附著力強、硬度大、光澤度高。而且具有突出的耐久、耐磨、耐水、耐油、耐溶劑、耐高溫、耐土壤與化學藥齤品腐蝕及絕緣等優異性能。

  這對于賈小侯等人來說,無疑是超級適合的粘合劑。

  中國有著古老的漆器文明,漆匠和木匠文化及其興盛。要找到漆不是問題,但要找到適合的漆并有配方,那就難了。

  漆器本身經過了數千年的發展自身已經形成了無比鼎盛的產業,同時隨之而衍生的便是不同流派之間不同的制作方式。

  而他們所用的漆配方,互相之間也不盡相同。歷史上比較著名的便有福州的脫胎漆器、廣東的暈金漆器、揚州螺鈿漆器、山西平遙的推光漆器…等等流派。

  各家各派所使用的配方也不盡相同,好在因為戰亂不少各地的漆匠被迫離鄉背井進入了東三省控制區域,賈小侯他們可以輕易的通過聯合政府找到這些漆匠。

  可試驗了大半年漆匠們所提供的漆的結果卻不甚理想。畢竟飛機是在天空的強風中飛行的。氣流產生的張力和壓力極大,被漆所粘合的飛機最多堅持了一個多月便不行了。

  不過賈小侯等人沒有泄氣,做科研的人失敗幾百乃至上千次是正常的。直到有一天有位參與實驗的老漆匠給他們提供了一種漆,賈小侯等人在實驗之后發現這種漆比之現在任何一種漆粘合強度和張力都大了不少。

  無論是風洞還是在天空中試飛,從來不曾有松動的表現。顯然這就是賈小侯他們所需要的。頓時所有人都激動了。在老漆匠的指引之下賈小侯等人找到了云南黃家。

  可這位號稱明代漆器大師、《髹飾錄》作者黃成后裔的家族,卻拒絕將漆的配方交出來。哪怕是賈小侯和龍云親自上門,求了半天他們也沒松口。

  拒絕也就算了,連漆都不給他們提供了。老頭兒很倔,上次給賈小侯他們提供漆是因為那是個漆匠老友的請求。現在覺得賈小侯在誑他,一怒之下漆也不給提供了。

  “我們家祖上為明天啟年間漆器大師黃成,傳下來的手藝是有。配方也有。但什么時候也不能在我們手里丟了!”在黃家坐鎮的那位近八十的老太爺頓著拐杖對賈小侯和龍云道:

  “你們說你們拿這配方是去抗齤日去了,我老頭兒不信!漆的配方能抗齤日?!你哄孩子呢?!要我給你們配方也成,我老頭兒聽廣播看報紙,最佩服的就是國防軍的孟賁總司令!只要他給你們作保我老頭兒就把這配方交出來!要沒這個。你們就是殺了我老頭子也別想拿到配方!”

  這年近八十的老太爺可是這整整一個村的族長,龍云和賈小侯是不敢說也不敢罵。只能是由賈小侯出面,讓自家的總司令緊急從帝都來給他拿配方。

  “要不是這老頭子年紀大了,我非得拉著他出去走兩把式!”賈小侯無不惱怒的道。屠猛虎聽了賈小侯這話只能是干笑。

  賈小侯也練把式,這他是知道的。甚至賈小侯還把自己的把式功夫傳給了現在的徒弟沈鴻。老頭兒一身武藝且學貫東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的是脾氣倔了些,而且很多時候太直了。估計這老賈應該是言語間不知道怎么把那黃家的老爺子得罪了,導致人家連漆都不給他供應了。

  “總司令,不怪賈總工程師生氣。其實我也氣的要命。”龍云的臉色也不好看,做了那么多年的云南王他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就是當年蔣中證,見了他龍云也得給幾分薄面。現在倒好,叫個老頭兒拒之門外不說還被罵的狗血淋頭。

  老龍能夠忍住脾氣,已經是相當的難得了。要換以前早讓手下的漢子們打進去把老頭兒和他家娃子全抓出來收拾了。

  屠猛虎哈哈一笑,不由得開聲安慰了一下兩人。在眾人說話間,車隊緩緩的駛進了一個小村子里。這處小村雖是身處在云南,卻有著江南的格局。

  石橋、古柳,流水過村。條條石板鋪就的路上,不時可以看見一些好奇的行人駐足看著這車隊。車子行到了村口前的牌坊,屠猛虎便讓車隊停車了。

  “既然是來求人家要東西的,我們便要有誠意。”屠猛虎對著賈小侯和龍云笑了笑道:“且這老人快八十的年紀了,我也得尊一下老不是?!”

  說著,他笑著走下車去在守山犬們的護衛之下緩緩的向著村子走去。賈小侯倒沒有什么,他是做科研的,只要那老頭兒愿意拿出配方別說走路就是給他作揖也成啊!

  而龍云則是神色復雜,他這時候有些明白為什么屠猛虎能夠得到林森、得到了顏正清甚至赤色的支持了。

  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龍云暗嘆,這位總司令爭了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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