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喋血迪化(上)
俄文法政專門學校的第一期畢業生是在1928年7月肆業,原本歷史上在新疆省立俄文法政專門學校在校園內舉行第一屆畢業生典禮中楊增新既遭到了樊耀南的刺殺。
不過這一世由于蘇聯的一些動作而讓楊增新并沒有第一時間撤職樊耀南。這也延緩了楊增新被刺的時間,不過楊增新和樊耀南的矛盾與日俱增最終還是走到了楊增新上書撤掉樊耀南的地步。
俄文法政專門學校第一屆畢業生共44人,分別來自漢、回、維、滿、錫伯等五個民族。作為新疆“最高學府”的首屆畢業生歸校座談會典禮,自然是是省內一件大事,于是安排得十分隆重,校園里一派歡慶的節日氣氛。
金樹仁此時也匆忙趕來,和眾人談笑了幾句后湊到了楊增新身邊。而張純熙見到金樹仁前來眼瞳立即縮了一下!
但他隨即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急忙面帶微笑地迎上前去恭敬地招待。
此時他不動聲色的悄然呆在了楊增新的身邊,殷勤地侍候著,同時暗中注意金樹仁和楊增新的一舉一動。
“你是什么人?如果沒什么事的話,不要再在主席身旁晃悠!!”隨楊增新而來的旅長杜發榮看著現場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皺著眉對著張純熙便低吼道。
張純熙吃了這一記低吼,嬉笑了一下借著有其他雜事要忙便有些狼狽的離開了。在張純熙離開之后,金樹仁似乎松了口氣對著楊增新輕聲道:“主席,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唉…案牘山積,屬下不敢懈怠吶…”
楊增新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味道,對著金樹仁便輕聲道:“德庵辛苦!要注意休息,不可太過勞累…既是公務,那自去便是。”
金樹仁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心中閃過絲絲的涼意。但他抬眼望去,楊增新似乎與平日沒有什么不同。他這才松了口氣。輕聲告辭而去。
偏廂房內,張純熙急急的找到了樊耀南沉聲道:“計劃有變!楊增新身邊的杜發榮太過警惕!我們不好動手啊…”
樊耀南聞言臉色一沉,隨即低吟了一陣對著張純熙沉聲道:“讓呂蔡如、張馨兩人準備好,一會兒你故意敬酒打翻盤子!我便找借口讓你出來。上菜的時候干掉他!”
“不等照相了嗎?!”張純熙對著樊耀南便沉聲道。按事先計劃,樊耀南等準備在座談會結束后的全體照相時刺殺楊增新。
樊耀南搖了搖頭,對著張純熙沉聲道:“你先準備好!讓大家到時候除掉那些楊增新的爪牙,我們控制了局面就往督軍公署搶占位置!”
張純熙聞言點了點頭,隨后對著樊耀南沉聲道:“好!就這么辦!”說著,兩人分頭行動!
而此時,楊增新正笑著和這些政法學校畢業的學生們聊著什么。這些學生可以算是他楊增新的嫡系了。雖然來自不同的民族有著不同的信仰但與楊增新的關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大伙兒聊上了一陣,張純熙便悄然的來到了楊增新身邊輕聲道:“主席,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大伙兒是不是先入席哪?!”
楊增新抬起頭來,意味深長的看著張純熙輕聲道:“既然都準備好了,那么我們便入席吧!大家辛苦了好幾年了,也應該是聚一下的時候了…”
說著,楊增新便招呼起了這些歸來的學員們入席。學員們自然是有人招待的,而主要的席面卻有三桌。
楊增新與建設廳長閻毓善、旅長杜發榮、迪化道尹李溶及錢桐居中一桌。由一個漢文教員作陪。
樊耀南陪同張純熙等人坐在靠西邊的一桌。楊增新的衛隊長高連斗與楊增新的副官張子文、王祉、冒維新等人被安排在東廂房,楊的衛隊人員則被安排在院外的一間屋里用餐。
席間菜肴豐盛,賓客們不斷碰杯相慶。現場氣氛歡樂而輕松。上了幾道菜,酒至數巡以后,楊增新站起來對著這邊的樊耀南大聲道:“快些上菜吧!”
原本坐著的樊耀南看似緊張的站起身來,向張純熙大聲問道:“酒菜都備齊了嗎?”
張純熙目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精光,立即回答:“備齊了!我去催一下!”
說著轉身離開了酒席,向著門外便跑去!聽到張純熙的回答,樊耀南輕笑著站起身走到了楊增新身邊舉杯敬酒輕聲道:“主席,都準備好了!一會兒就上來呢!”
楊增新笑了笑,舉起酒杯來與樊耀南準備碰杯。此時張純熙忽然從門外快步走進來,他微笑著拿起一把酒壺。又不經意地失手將酒壺摔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脆響。
便在楊增新和樊耀南酒杯相碰的一瞬間,走到中間桌上菜的一名穿著藍布長衫、身材矮小的侍者,猛然甩掉手中的菜碟,迅速拔出手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毫無防備的楊增新!
“砰!!”的一聲槍響!那舉槍的侍者根本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楊增新身邊的一個漢子一槍打碎了腦袋!
“啊~~~”頓時。現場尖叫聲一片!所有人不由得都驚呆了,樊耀南也愕然的看著這幅畫面!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此時,廳門外的許多藍衫侍者持槍一擁而入,但隨即便聽得“砰!砰!砰…”接連的槍響,這些拿著槍的藍衫侍者甚至來不及反應那腦袋便被打成一團爛西瓜!
霎時間,廳內亂了,那些廳道長官有鉆桌肚的,有狂喊亂叫的,有東躲西藏的,狼狽不堪。而幾個穿著中山裝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進了此處,守住了門口目光凌然!
其中幾個撲上來,隨即將已經傻掉了的張純熙等人鎖拿擒獲!捆綁在了大廳內!
“大家不要慌,不過是小事情而已…”楊增新依然舉著杯子,對著眾人沉聲道。隨后,他將已經愣住了的樊耀南敬過來的酒一飲而盡!悄然坐下。
“此人叫劉錦臣,原是從蘇聯歸國的華僑團長劉連科的馬弁,因劉連科被主席所殺,故一直伺機為故主復仇。”
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楊增新身后的葛子默對著楊增新輕聲道。而楊增新聞言則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此時偏房里也傳來了陣陣的槍聲!
“砰!砰!砰…”槍聲響起了數十響,隨后十數名穿著黑色中山裝的漢子拖著一具具的尸首丟在了院子里。這些漢子冷漠而彪壯,他們提著尸首的模樣就像提著一袋袋的垃圾。
而站在了楊增新邊上的旅長杜國治則是立即拔出槍來,警惕的護衛在了楊增新身邊。看著杜發榮的模樣。楊新增欣慰的笑了笑,或許現在也只有這位大字不識幾個的老實漢子才是最忠于自己的人吧!
“發榮,你帶著子文、王祉、冒維新他們回去把部隊領來!”楊增新對著杜發榮沉聲道:“看來,咱們新疆是要清理一下了…”
“主席,那您的安全…”杜發榮猶豫了一下,對著楊增新便道。而楊增新則是笑著擺了擺手,指了一下葛子默輕聲道:“有他在。我不會有事兒。去把國治帶來,我們要做大事兒!”
“哎!”杜發榮應了一聲,欽佩的看著葛子默沉聲道:“主席的安全拜托您了!我去去就回!”
葛子默則是輕笑著點頭示意,杜發榮隨后帶著楊增新的副官張子文、王祉、冒維新等人匆匆而去。這時候楊增新才夾起塊魚肉,輕輕的放進嘴里咀嚼。自斟自飲了一杯酒后,對著被黑衣漢子們拿住的樊耀南輕聲道。
“早襄啊…你我共事時間也不短了,甚至外面都說我是‘文有樊耀南,武有楊飛霞’!可我想不明白。我們何至于走到了這一步?!”
“哈哈…楊增新!!惡賊!!”面若死灰的樊耀南對著楊增新瘋狂大笑,隨后怒吼道:“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么?!你這是要對我動手了啊!我若不先行下手。可有活路否?!”
“早襄…算起來,你到了新疆后先后擔任過迪化尹、軍務廳長、外交署長等職,我自問對你不可謂不倚重。而你辦公所需的經費,我從不打折扣地如數撥給。”
楊增新定定的看著樊耀南,沉聲道:“你的家眷都在關內,又有兩個公子在讀大學,我派人送去津貼。你的母親病故,我令財政廳給樊耀南的老家匯去10000元的治喪費。這些可有?!”
樊耀南聞言沉默了,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楊增新算起來未曾虧待于他,甚至可以算是頗為倚重。
甚至樊耀南曾作為新疆方面的全權代表與蘇俄政府全權代表阿佐爾寧經多輪談判。最終簽訂了《伊犁臨時通商協定》。該協定明確取消了1860年中俄《北京條約》中俄方在新疆的非法特權,廢除了蘇俄在新疆的領事裁判權,為中國爭得了關稅自主的權益。
“我還不知道你么?!我們相處十年了,你就會利用制造民族間的仇恨來鞏固你個人的地盤!以致本地文化教育與內地相差甚遠!”
樊耀南對著楊增新便是一陣怒吼:“這次的所謂新政府,只有委員會,沒有委員!這是什么?!你還是保持你的個人局面!你以為你的辦法行得通。卻不曉得各省的怪人在這邊的多得很,一定要出事的!我這是在為新疆的大局著想!!”
楊增新為自己斟酒上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后對著樊耀南沉聲道:“早襄,我知道你一直以來對我不滿!但你敢拍著胸口說你全都是為了新疆著想?!”
“說我不支持文化建設,這‘俄文政法學校’是誰建的?!綏定、伊寧、霍城等縣的小學誰建的?!是誰將伊犁學生送到北京學習?!”
楊增新豁然起身,死死的盯著樊耀南沉聲道:“你恨我,不外乎因為我當年讓你坐了很久的冷板凳是吧?!你恨我,那是因為北洋垮臺后你以為能取代我卻失敗!”
楊增新的每句話說出,樊耀南的臉色便蒼白幾分!但卻依然咬著牙一句話不說,楊增新冷然的看著樊耀南沉聲道:“北洋垮臺,你都跟我說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樊耀南默然,北洋政府垮臺后,楊增新原本感到江山易主,依靠頓失,曾萌發了通電辭職的念頭,他把家眷先送到北京,準備不久到天津或大連去做寓公。
這時,樊耀南以為取而代之的機會成熟了,按捺不住地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做了些不該做的事。這讓兩人本來就有的嫌隙變的更大,事實上樊耀南一直就沒有放棄要取代楊增新的心思。
而楊增新也因此極為防備樊耀南,雖然給予重用卻一直不讓他掌握軍權。而樊耀南之所以和楊增新10年相安無事,是因為時機尚未成熟罷了。
這次刺殺,是因為樊耀南得知楊增新終于要炒掉自己了!他知道,自己再不動手那么肯定是沒有機會了。于是選擇了瘋狂的暗殺這種方式。
“你不仁,我不能不義!”楊增新似乎在這一瞬間蒼老了幾分,轉過身去不看樊耀南一眼沉聲道:“事情結束了,你便回關內吧!”
說著,楊增新的衛隊長高連斗會意的將樊耀南押送了下去。
“砰!砰!!砰…”此時,校門外傳來了陣陣的槍聲!有人在門外大聲怒吼:“楊主席被樊耀南那混蛋暗殺了啊!咱們殺進去為楊主席報仇!!”
“殺!!”那喊殺聲震天而動,被押下去的樊耀南聞聲狂笑:“哈哈哈…楊增新!你早已經得罪了所有人了!這次我殺你不成,那就同歸于盡吧!哈哈…”
楊增新沒有回話,而是悄然的坐下自斟自飲了起來。一直站在了楊增新身邊的葛子默微微一笑,看來這位掌控新疆十七年的老者果然是一代梟雄!單單此份鎮定,就非他人所能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