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客氣了!”屠千軍笑著對穿林豹抱了抱拳“侄兒不過僥幸勝得一招半式,真要拼起命來侄兒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屠千軍的這話里雖然有些恭維的成分,但也不離事實。畢竟屠千軍是大掌柜的兒子,穿林豹就算再如何想教訓他也不可能下死手。
于是,雖然屠千軍許多一擊必殺的手段沒有使出,但穿林豹又何嘗竭盡全力?!自己人切磋而已,雙方都沒有下死手。
穿林豹為人一向極為光棍,一便是一二便是二,絲毫不作假。這會兒他可對屠千軍的這套把式好奇的緊。
“少掌柜的…”
“別!三叔,您這是折我的壽呢!喊我軍子就是了。”聽著穿林豹的稱呼,屠千軍不禁有些有些不習慣。
“那好!咱就托大了!軍子,大掌柜的去奉天還沒回來,二掌柜的也跟著過了去。如今這山寨里的崽子們都沒人管了,成天的不是喝酒就是耍錢!你看,這把式的事兒你是不是得帶著練練?!”
他們喝酒耍錢還是你給帶的?!每次就你的聲音最大!屠千軍一陣郁悶的暗自嘀咕,不然就算他們閑著也不敢這么亂來啊!這可倒好!一口氣兒全推我身上了。
但屠千軍也知道這位三叔其實是好心,讓自己能和這群胡子們打成一片。剛剛兩人的比武已經是在胡子們中間立了威。
現在穿林豹的提議是讓屠千軍在胡子們中間立人望,你想想,這群胡子們都是你操練出來的,在他們中間你能沒有威信么?!
“三叔,教大伙練把式不是不行。但那苦處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屠千軍想了想,索性把話說在前頭。
畢竟將來自己不可能永遠靠一個人去打天下,總得有人幫襯吧?!就著這群胡子,憑著十多年的從軍經歷屠千軍也有信心能操練出一批精銳的毛來!
“我把話撂在這兒了,該教的軍子覺不藏私。但練把式就不是輕松的活兒,跑山壓腿、站樁扛木那是可勁兒的折騰。做不下去軍子我可就不好說話了,上來便一頓的拳腳。”
“吃了苦挨了揍,大伙可不許說我軍子故意折騰。”屠千軍攤了攤手“要覺著自個兒受不了的現在就說說,別到時候撐不住了…”
“少掌柜的別說了!”剛才那位站在邊上一路瞧著著的虎哥說話了。
“少掌柜的看得起咱,給咱教真把式那是仁義!寨子里的兄弟全是帶把的爺們兒,一口唾沫一個釘!吃不住勁兒后跑的,那是尿(sui)貨!自個兒挖坑埋了去!省的現眼!”
“虎哥說的是!咱大伙兒都是帶把的爺們兒!只要少掌柜的真心教咱,咱死也不后跑!”聽著那位虎哥的話,一眾胡子們大聲應和道。
屠千軍低估了這群胡子對把式的看重。在這個混亂不堪的年月里,對于普通百姓來說能夠安身立命保護自家的本事不過就是槍支和拳腳。
對于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胡子們來說,更是如此。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不稀罕自己的性命啊?!
做上了胡子這行,就等于是半只腳踏進了閻王殿。能學上個真把式,不說別的砸響窯那也比別人多點子保障不是?!
“行!既然大伙都這么說了,那咱也就不矯情了!”屠千軍一擺手,很干脆的應道:“明兒一大早,咱就開始練!今晚大伙兒都好好休息,明兒可就不那么舒服了。”
“咱聽少掌柜的!”一眾胡子哄笑著答應,各自散開了去。昨夜他們喝酒耍錢折騰了幾乎一個晚上,其實他們也都累的不行了。
到現在其實大都是硬撐著,有的眼皮子都耷拉下來了。聽著屠千軍這么一說,立刻貓回炕上補覺去了。
但穿林豹和那位虎哥卻沒有回去,因為屠千軍把他們都拉了過來。
“三叔,咱寨子里有多少條槍?!”屠千軍把穿林豹和虎哥拉進了自己的宅子里,低聲問道。
“沒仔細算過,這事兒得問阿虎,他是付糧臺他才知道…”穿林豹砸吧了一下嘴巴子,目指那位虎哥。
寨子里管錢糧、槍支等物資的人叫糧臺,屬于內四梁中的一員。但原本的糧臺已經被飛鷂子拉下山找尋屠三炮去了。
這位虎哥,就是還蹲在山寨里代替糧臺的原糧臺副手。上山后報號嘯山虎,和穿林豹似乎是堂兄弟之類的親戚。
“寨子里現在有拐子(步槍)四百三十一把,噴筒(機槍)六把。”嘯山虎也不含糊,見屠千軍一問當下就給出了數字。
“柴禾(子彈)十五萬發,還有門大筒(土炮)。”嘯山虎笑了笑“這里面有三把噴筒還是少掌柜的給‘接’回來的。”
“嗯…”屠千軍點了點頭,組織了一下語言后沉聲對穿林豹道:“三叔,能找著鐵匠打些鐵砂子么?!”
照著屠千軍的想法,他是打算按照他從前部隊里鉛背心的樣式給打造個鐵背心。先一股腦兒的讓這些個胡子們穿上來個一陣兒傻跑。
胡子們有的身體差,有的身體好。先照著新兵的方式過濾一遍總是沒錯的。
“山下有鐵匠。”穿林豹點了點頭“打些鐵砂子不是問題,軍子你要那玩意兒干嗎?!”
屠千軍嘿然不語,從自己的房間里取來了一件上下前后布滿長條袋子的衣褲,然后從衣服里拿出一堆堆圓滾滾的鐵砂。
穿林豹好奇的接過那件奇怪的衣服,掂量了一下,估摸著大概能有個二十來斤重。
褲子被嘯山虎抓在手里,估摸著也有十來斤,但倆人卻不是很明白這套衣裳要來干啥。
“我每天都穿著它在跑,早晨活泛完手腳后我就穿著它拿上槍,跑上三十里地兒…”
“嘶…”掂量著衣服的穿林豹和嘯山虎對視了一眼不禁吸了口涼氣!這衣服加上褲子那就是小三十多斤的重量啊!
在山寨里能一氣兒跑上三十里地兒的,嘯山虎估摸著不過就幾位掌柜的和幾個炮頭,或者幾個“管直膽壯”的小炮頭們也可能可以辦到。
但要他們穿上這三十多斤的衣裳,再拿上槍跑上三十里地兒…嘯山虎不禁感覺一陣的牙酸,估計還真沒幾個能做到的。
“跑完后我必須立刻開始進入攻擊狀態,老家賊碎頭留身。”
“咕嘟…”嘯山虎聽著這話不禁狠狠的吞了口唾沫,少掌柜的這是拿做炮頭的標準來玩啊?!
就算是寨子里的炮頭,也不敢說自個兒能穿著三十多斤重的衣裳還能舉槍碎了老家賊的腦袋!
這少掌柜的能玩的動么?!嘯山虎不禁一陣懷疑。該不會在說大話吧?!
不過,在半個小時后這種懷疑變成了敬佩!因為屠千軍二話不說直接穿上這套衣服抓上槍奔出山寨,動作猶如鬼魅,讓嘯山虎和穿林豹倆人差點沒跟上!
如鬼魅般閃出了山寨,屠千軍二話不說抬手一槍便射爆了林子里飛起的一個老家賊的腦袋!
果然是按屠千軍說的:碎頭留身!別說嘯山虎和穿林豹了,就是蹲在外邊兒守哨的幾個小崽子也被這情景嚇的目瞪口呆!
雖然他們不知道屠千軍身上穿了三十多斤的鐵衣裳,但就那一陣風似的狂飆而出,瞄也不瞄就一槍碎掉老家賊腦袋的槍法直接讓倆小崽子傻掉了!
“要練,就得全都按照這水準去練。”屠千軍把手里的槍拋給了寨子旁守哨還在傻乎乎看著他的胡子,一臉嚴肅的說道。
嘯山虎不禁一陣頭大,寨子里三百多號弟兄能混成炮頭的也不過一人。副炮頭倒是有三個。
余下的都是小炮頭,按屠千軍說的水準那可是總炮頭都達不到的水準啊!
讓大伙兒都這么練能成么?!嘯山虎不禁有些懷疑,畢竟年紀擺在這里,少掌柜的想的是不是太簡單了啊?!
“槍法都是子彈喂出來的,沒誰天生就能打槍。”屠千軍看著嘯山虎,低沉的道:“打一百發、一千發、一萬發子彈,總能把槍法練出來。”
您說的倒是輕巧!咱寨子里才多少發子彈啊?!也不過才十五萬發,寨子里三百多號人呢!要每天每人打上一百發不過三兩天就得把子彈全打光!
嘯山虎不禁在心里一陣的嘀咕,少掌柜的畢竟年紀小想的太簡單了。
“子彈沒了,咱可以再去‘接’。但弟兄的命沒了那可就徹底沒了…”屠千軍嘆了口氣,雖然二頭山算是大寨子但畢竟還是窮啊!
屠千軍的話音剛落,在場的胡子們忽然一陣的肅然起敬!不愧是大掌柜的娃子,這仁義!沒話兒了!
“槍法的事兒咱可以先讓大伙兒慢著練,暫定每天十發吧!”屠千軍想了想,把標準定的低了些“讓寨子里的各位叔伯先帶著大伙兒學瞄槍,然后咱再實彈打。”
屠千軍和穿林豹他們又再次回到了屋里,這回穿林豹和嘯山虎再也沒有對這個只有十五歲的娃子的話有半分的懷疑。
“我穿的那件衣裳是來不及做了,那咱就把槍背身上。”屠千軍看了看自己的那件衣裳道:“還勞煩虎叔和三叔找些重點兒的物件兒,給大伙兒背上,明天早起咱就開始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