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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渝慶掀起了一場浩大的治安整理運動。
渝慶歷來都是個江湖氣息非常濃厚的城市,水路碼頭的自然地理格局,山水相依的江湖氣息,暴躁火辣的氣候性格,以及整個蜀都盆地般跟外界自成一派的隔離,都造就了這一方民眾都習慣的江湖氣。
無論怎么粉飾幫派或者道上的義氣跟熱血,都無法掩飾這其實是民眾安定生活的一顆毒瘤,這種獨立于政府監管之外的社會秩序絕對的弊大于利。
所以普通民眾是絕對擁護這樣的運動。
撇開這背后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僅就這樣的治理運動來說,對于社會風氣的肅清是絕對正面的,但所有人也感覺到,這一次的運動和以前的嚴打運動有很多區別,最根本的就是清理出來的小偷小摸小賊是配角,主角都是那些驕橫跋扈,欺行霸市的大佬,不少民眾口耳相傳的那些大能牛逼人物接二連三的被顛覆翻然落地。
特別是其中很多人已經儼然搖身一變成了企業家,甚至政協委員之類的頭銜,都一樣不能幸免。
不再是光捉一些獐頭鼠腦,低三下四的游兵散勇,而是大面積的清理各種有組織的黑社會,經常連根連窩的拔起!
當然跟隨這些首次被認定為黑社會的組織團伙一起被打擊的,警察隊伍里自己也清查得非常厲害。
這很正常,貓鼠游戲做多了,貓鼠之間的界限也就非常模糊,特別是稱兄道弟的侵蝕,讓警察中間有不少人都參與到江湖中去。一大串身居高位的警察干部都被停職和清理出來,特別是當空降的新警察局長到了以后,這種對地頭蛇的清理達到一個頂峰。
而想當正局長的武剛升職了,被調離警察系統,離開這個他掌控了十多年的領域。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他是明升暗降,甚至都不是降,他被架起來了,離開這個系統,他就什么都不是。
多年前的賭場槍殺警察案件被翻出來作為清理警察系統的依據,不少在那次行動中被武剛保下來的下屬都被查實在賭場有股份或者收了好處。
所以一連串的打擊中張慶楠就成了重中之重。要抓捕他歸案的說法蒸蒸日上,而等待他的絕不是簡簡單單一個聚眾賭博,一系列賄賂警務人員,暴力反抗抓捕,流氓罪等等名正言順的枷鎖都在等著他!
簡單來說,要不是曹二狗別有用心的拖住了他在國外。急不可耐回到渝慶的張慶楠將會成為被重點打擊的對象,只是不清楚為什么武剛會同意他這個自己的軟肋回到渝慶,張慶楠真的被抓了,對他也沒什么好處啊。
來自蜀都的阿生當然不會是被清理的對象,他在這場清理中可以說是最得利的,借助清白干凈的背景,良好人緣和雷厲風行的執行力度。特別是他在那次賭場案件中的優異表現,讓他猛然躥升!
借著整個渝慶市推行巡警制度,大量警校的新畢業菜鳥以清白的身份補充到這個缺了很多人的行業中來,阿生就在這一部分中占據高位。
到處都有警察巡邏,到處都有崗哨執勤。
整個渝慶地區的社會風氣都為之一清,民眾的心理安全度頓時提高,所有毛賊都選擇遠離這個城市,因為被抓的幾率大了很多!
渝慶成為犯罪率急劇下降的優良城市指日可待!
但稍微明眼一點的人,都會感覺到這次運動有什么不同。
如果要細細品味,就會印證陸文龍說過的那句話。就好像是在斗地主。
一種簡單粗暴的劫富濟貧…
數倍的警力,大量設備和裝備以及加倍的執勤時間,都是要用錢來彌補的。
而這樣的做法又恰好卡住的就是不少涉事企業經濟生產,還有更多資金外逃…
開支在暴增,收入在驟降。這中間的窟窿短時間內用查封資產彌補也許可行,稍長時間的話,要讓渝慶的經濟重新梳理走上正軌,是個極為漫長和痛苦的階段。
那就不是普通民眾理解和操心的事情了。
他們只知道看守所里肯定就人滿為患!
其實部分地位比較高的大佬因為內容復雜,需要查證的東西也更多,被單獨羈押在賓館交代問題的甚至比在看守所里還難受。
那是一種純粹的心理強攻…
在這樣的背景下,早早進入看守所的陸文龍幾乎被人淡忘了,他自己也以看守所號子老大的身份,好奇而興致勃勃的打量這進來的一個個不同身份的嫌疑人。
進來的人也幾乎第一反應就是給他這身邊隨時都拱衛了不少犯人的老大鞠躬行禮,連看守所里的管教都喜歡跟陸文龍開玩笑:“你這地位可是不一般啊?”
陸文龍心態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沒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壞事勾當,也相信政府…”
每天都要坐在小板凳上學習政治呢,就算不積極發言,陸文龍也對這些詞兒熟悉得很了,他原本就是個短平頭,現在身上只有一件橘黃色的看守所背心,腳上一雙破拖鞋,如果不認真打量面容,真的很難跟那個當年叱咤風云的奧運冠軍聯系起來。
但怎么又會錯過他呢,任何一個進來的犯人下意識的都會主動靠近陸文龍,因為陸文龍被關押在這里已經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別的功效沒有,陸文龍起碼在這短短的時間里,杜絕了號子里面欺負新犯人的惡習。
他的做法很簡單,誰要是攻擊了新犯人,放風的時候他就拿人練手,而且他的身邊還有越來越多的擁躉,呼啦啦的一群人圍上去擋住,陸文龍干凈利落的收拾放翻人家還不留什么傷痕,簡直就跟個好打抱不平的大俠似的。
按說他這個時候應該盡量低調的,可他是真無聊啊,又有一顆當慣了大哥的心。
所以嘛就手癢。
管教們在這個時候也覺得控制一下秩序是真有用,已經滿負荷運轉的看守所超載了,個別其他關押點都出現過混亂場面,這里卻出奇的平靜。
在這警察系統跟道上都亂糟糟人人自危的時刻,還是平靜一點好。
所以這里的局面就被默認了。
陸文龍過得愈發安逸…
但外面的家人總歸還是擔心啊,湯燦清跟蘇文瑾在家爭吵了好幾次,終于被允許帶著孩子去看陸文龍。
陸文龍可沒什么正兒八經的羈押手續,也沒給出個什么正式的關押名目,這種情況頂破天拘留十五天就罷了,可現在啰里啰嗦都過去了快兩個月,也沒人吭聲。
陸文龍自己也不吭聲,所以湯燦清義無反顧的還是找到第二看守所要求家屬會面。
對于陸文龍這樣的名人,看守所這會兒覺得自己連請示上面的人都找不到,因為到處都在調整職位,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周圍也沒媒體攙和,就同意了,而且還是條件比較寬松的會客室見面,不是那種隔著大玻璃打電話的場景。
湯燦清為了不讓看守所防備自己,索性自己一個人開車來的,但帶了三個娃,點點跟著楊淼淼在香港,焦不離孟的洛洛看這倆要去看父親,就忍不住落淚,心有感觸的羅蕓嫻就讓湯燦清把自己的女兒帶上。
所以三個一般大的孩子就在會客室里睜大眼睛看著穿橙黃色馬甲的陸文龍…主要是陸文龍蓄了一臉的胡子!
湯燦清看了他的模樣,簡直就是悲從中來,哇的一聲就哭起來了,這從沒多大宏偉志向的女子,就想跟自家男人長相廝守,也沒什么出息,就只是看了陸文龍的落魄樣就悲傷得不行。
陸文龍自己覺得還行吧,樂呵呵的抱起兒子女兒,洛洛也不落下,放在自己膝蓋頭上伸手抓住一直在抽抽的湯燦清:“好了好了,下回帶個刮胡刀來給我刮干凈不就行了?”
湯燦清泣不成聲:“我想…你,想你…回家。”她是真的想,想到骨子里去了,這樣的場面也讓感性的她覺得格外有狀態,自己都把自己悲苦得入戲了,管教看了這場面,這豐腴的美貌女子梨花帶淚的模樣,對陸文龍能有這樣的女人倒也不稀罕,都很有人情味的站遠點。
可惜還有瓜瓜這煞風景的妞兒,一邊從帶來的鹵菜里面抓了喂父親,一邊告狀:“她昨天還跟嫻姨逛了街,買了雙好貴的鞋子,個瓜婆娘笑得哈哈哈…”說著就學母親的得意笑聲,把讓人感動的見面場景破壞無遺,氣得湯燦清要打女兒。
豆豆就抱三姨的手阻止,洛洛細聲細氣的說重點:“大姨說家里都很掛念你,家里也在想辦法…”說到底,湯燦清這來了就哭的,還不如人家六歲小姑娘靠譜。
陸文龍就把孩子跟老婆都抱緊點,場面很溫馨,溫馨得管教都不好意思看。
蘇文瑾的確是在想辦法,陸成凡得到消息以后,就還是建議找袁哲。
蘇文瑾給袁哲打電話,從頭至尾的把各種細節和利害關系,以及懷疑是哪里要收拾陸文龍的思路都講了一遍,袁哲的答案就是:“這事兒很簡單…但是最好再等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