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身上那種硬骨頭再次體現得淋漓盡致,幾年前他還什么都不是的時候,就能咬緊牙關承受那頓毒打,現在縱然身邊圍滿一群人拳打腳踢,對他來說卻沒有那時那么慘。
也許是自己的身體更好,又或者這些外強中干的家伙還說不上是職業打手,傷個皮毛而已,所以陸文龍反而能早早的恢復清醒理智,一聲不吭的閉著眼睛承受,他明白自己這時眼中帶滿的仇恨估計只會招來更多的毒打,沒必要。
聽不到他呼天搶地的喊痛求饒,似乎樂趣也小了一半,加上猛烈踢打一陣,有點喘不上氣,鞠崇西站到了一邊,砸出那副手銬:“銬起來!把他掛起來!”
幾雙手就把陸文龍推起來單手銬住,掛到旁邊的氣窗上,橫著選擇最高的位置,讓陸文龍只能踮著腳掛在上面,然后重重的一棍又打在他的腿上,只要身體一晃悠,右手腕就被手銬猛烈拉扯住,全身的重量壓在上面!
趙連軍無比金貴的那支投手就這樣被肆無忌憚的傷害!
陸文龍卻咬住自己口腔泛起的辛辣鐵銹味,不讓血從嘴角流出來,單腳dúlì練鶴勢!
疼痛通常都是神經感受和jīng神壓力的雙重打擊,隨著他在毒打搖擺中沉浸到功夫里,心態反而更加平靜,好像把靈魂抽離了這個身體,滿帶譏諷的站在旁邊觀看…
都沒人用手腳踢打,因為只需要隨便打兩巴掌,就能感覺到那種觸感。強硬結實的肌肉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可以說。打的人手可能比陸文龍自己還疼,就算是揮動jǐng棍也有種打在石頭上的感覺,反彈震手!
慢慢看著好像昏迷的陸文龍,就沒人愿意動手了,打著很有趣么?就是一堆死肉一樣。
鞠崇西甚至還用電擊器打了兩次,這種小型電擊器發出幾次電弧就沒了電,陸文龍卻依舊只是彈跳一下,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試試他還有呼吸。鞠崇西使勁抽他的耳光,想要陸文龍睜開眼:“說啊!徐少康在哪里!在哪里!有種的你特么開口說話啊!”聲音叫喊得都有些聲嘶力竭了,卻得不到絲毫回應!他口口聲聲罵陸文龍有種沒種,卻不自問自己是怎樣才能把對方擊倒。
一直站在門外的婦人這時候才進來,看著這樣的場景,也有點難以接受,皺眉埋怨:“結果呢?他更加不說了?你不是說你有辦法么?”
一群青年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辦。
鞠崇西恨恨的看了一陣,真有點下不來臺,才忿忿:“我們是幫少康出氣。誰知道這個家伙就跟烏龜似的,收起來下不了口。走吧走吧!真特么的晦氣,個沒種的軟蛋!”
沒種?
就算是在鞠崇西這幫里面,都有人忍不住看看那個表情沉靜如水的年輕人,被掛在氣窗上一動不動,淤青傷痕遍布露出來的地方,衣服上更是沾滿各種腳印,卻沒聽見叫一聲疼。
有意思么?
所以出去的時候,除了三四個人還在高談闊論的吹噓自己動手多么狠,有幾個就不做聲了,沒人再扶著婦人,那個婦人站在陸文龍對面看了一陣,的確看不出他有蘇醒的跡象,長嘆一聲,也出去了。
等院子里面嘩啦啦的都往外走,候在外面的聽見出來的都說沒勁,麻子已經機敏的趁亂把自己藏在派出所院子的屋角,等這些人一出去,就一個箭步沖進去,把里面幾個jǐng察都嚇了一跳:“誰!”
麻凡咬牙:“我來看陸文龍!我是棒球國家隊的!”
幾個jǐng察對看一眼,有點無奈,起身帶著他進去:“就在里面,不許帶走…”那個四十多歲的jǐng察還塞給麻子一把小鑰匙。
麻凡急成什么了,沖進拘留室,就到處找,口中不停低喊:“六哥!六哥!”
那些鐵柵欄里面的犯人聽見他的叫喊,立刻撲到柵欄邊揮手:“里面!里面!被打得夠嗆,那幫龜孫子下手忒狠!”
麻子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一腳踹開掩著的門,沖進去,心疼的踮著腳把手銬打開,輕輕的放下來,抱著陸文龍放下來,咬咬牙,卻雙手抱著陸文龍就往外走!
jǐng察一虎臉要攔住他,麻凡那股子擰勁上來了:“我哥不行了,得送去醫院,我就送到門口,別人送走,我來!我頂他的事兒,后面的我擔了!我們又不跑,就在棒球訓練中心,還怕找不到他么?”
本來這事兒就不合理不合法,是上面關系層層疊下來,更何況陸文龍還是名人,現在卻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幾個jǐng察對看幾眼,搖搖頭讓開點道。
麻凡真的就只把陸文龍抱到門口,街對面的張九歌立刻跳下車,和另外幾個隊員都涌上去,接過陸文龍就要破口大罵,麻子卻搖頭看后面過來的楊淼淼:“讓嫂子帶回去到醫院,我在里面候著,你們留個車在這里聽信兒!”
張九歌使勁的點頭,抱了人就轉身跑,楊淼淼也有點驚慌,伸手摸摸陸文龍的鼻息跟脈搏,卻有點底兒了:“別去醫院,回基地,應該沒大問題!”
的確是沒大問題,還沒到棒球訓練基地呢,陸文龍就醒了,一睜眼就看見緊緊抓住他的手,滿臉專注的小虎牙,笑了,是值得笑,還有什么比得上磨難以后一睜眼就看見愛人呢?
楊淼淼剛才一直包著的淚花,終于給流出來,卻也笑了,無聲的搖搖陸文龍的手,陸文龍卻有點皺眉,她一下就感覺到:“疼?”
陸文龍做個鬼臉,結果又牽扯到臉上的淤青,只能無奈的說:“特么一身都疼!”
前面開車的隊員聽見聲音,驚喜:“龍哥醒了?!”
楊淼淼怕陸文龍說話都疼,趕緊代答:“醒了,給他們打電話,說他沒事了,大家都放心。”副駕駛那個立刻給訓練基地,蹲在派出所門口的張九歌還有里面的麻凡打電話報訊。
所以等這輛車到了訓練中心,趙連軍和其他人都站在門口迎接,看見被楊淼淼指揮隊員小心翼翼抬出來的陸文龍,沒誰不心疼!
陸文龍還自嘲:“哪!給打得鼻青臉腫了!”
都不吭聲,只有陸娜使勁抿住嘴才能壓抑住的抽抽聲比較明顯。
趙連軍著急:“先送到醫務室去…叫老何過來,老劉也叫上,先活血,先按摩,把頻譜儀給打開…”嗯,運動中心就這點好,對治療外傷的東西倒是什么都有,很齊全。
直到兩三個小時以后,趙連軍攆走了所有隊員,看看依舊抓著陸文龍的手不松開的楊淼淼和一直坐在小媽身后的陸娜,嘆口氣:“回來就好,你們看著吧,我們先去休息…”心里總算還是放下一塊大石頭,但另一塊又提起來。
張柳鳴也過來了:“我已經給各方新聞打了電話,提醒他們這件事可能跟誰誰有關,估計明天都不敢發了,既然過去了就過去,就別惹了,阿龍你也吃一塹長一智。”
陸文龍真的點頭。
等安靜的治療室里就只有一家三口了,陸文龍就轉頭看陸娜,示意她也可以走,小妮子盡量把自己躲楊淼淼身后:“我一個人怕…我就在這呆著,啥都不說,要是…要是,我到簾子后面去睡覺就是了。”治療室肯定有好幾張按摩床,中間還有折疊屏風,這長頸鹿肯定是想起chūn節時候這倆在里面胡天胡帝,自己在外面聽墻角了。
陸文龍只覺得她莫名其妙的臉紅個屁,攆不走就把視線回到老婆臉上,楊淼淼匯報:“已經給大姐她們打過電話了,不用她們擔心,只是三姐說,干脆你就不要打棒球了,回家去,我們都回去,這里不是我們呆的地方。”
這句話…
好像也是陸文龍被徐少康第一次yīn了一把以后,離開平京離開棒球隊時候說過的話。
可這一次,陸文龍卻收回目光,慢慢的望著白sè的天花板,靜靜的看著好一陣,楊淼淼不著急的握著他的手輕輕撫摸,只看著他臉上的各種傷痕發呆。
好一會兒,陸文龍才開口:“走…走哪里去?哪里不是這樣?官字兩張口,說有就是有,哪里都這樣…有些東西,躲是躲不了的,而且我一走了之,老趙怎么辦?棒球隊怎么辦?你明白我們這種運動隊,我那就是不義氣,我做不出來!”
楊淼淼的思路明顯就跟湯燦清不同,柔聲:“你也舍不得棒球?”
陸文龍有點笑意:“畢竟我練了這么多年,還是練棒球才會認識你呢。”
小虎牙的表情更柔和了,輕輕把陸文龍的手掌捂到自己臉上:“你要練下去,我陪你,回家,我也陪你…”
多溫情脈脈的場面,陸娜突然就吱聲:“我也陪著爸!”
陸文龍隨手就抓起旁邊的繃帶卷砸孩子:“我跟你小媽談戀愛呢,你聽個屁!滾那邊去!”
陸娜吧嗒兩下嘴扭扭著柔軟的小腰板起來嘀咕轉身:“啥都聽見了,還談戀愛!”
陸文龍聽不清:“啥?”又是一砸!
陸娜趕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