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瑾坐在竹板斜椅上半躺著,手甲拿著余竹遞過來的金銀牌,兩塊實際上跟金銀含量一點關系都沒有的金屬牌子在手里摩擦著,表面的凹凸壓模發出點清脆的小聲音,姑娘瞇著眼睛,周圍坐著她媽,蔣琪在另一邊的一把木椅子上正襟危坐,手里還拿本書,偶爾瞥一眼蘇小妹的姿態,撲哧的笑一聲。
蘇文瑾疑惑的睜個眼看她,蔣琪收起書在她耳邊小聲:“你看看你這個架勢,像不像地主婆?手里還攥兩個搓的金屬球球!”
蘇文瑾自己一打量,可不是,也有點想笑,掙扎著稍微坐起來點,蔣琪還幫她把脖子后面墊著的枕頭給挪一下,蘇小妹有說謝謝。
張雅倫就看著,這幾天其實不多于看見這倆姑娘在一起的時候,更別提這么和睦的相處了,蔣琪來來去去風風火火的,每天忙得很,要考大學了,所以這些天不是在溫課就是到書店找資秤,晚上也經常在湯燦清房間里看書看到很晚,有時候還是蘇文瑾過去敲門叫她睡覺了才熄燈。
今天是接到電話說陸文龍跟幾個弟兄要回來了,才都下樓來在院子里等,還是有些日子沒看見了,其他弟兄也基本上都回來,湊在旁邊停車空地上打牌,不過眼角都是瞟著門口的。
因為打電話回來的阿林說事情不小,他跟釘子撞了車在維修,要半夜才能回來。
所以等悍馬車雄赳赳的停在院子門里,弟兄們都圍過去,小心翼翼的查看車身有什么變化沒,痕跡肯定還是有哦,細心的甚至能看見點血跡!
陸文龍還好點,衣服雖然有點損傷,但還干凈楊森就是把恤反過來穿的,遠遠看見大嫂跟二嫂走過來,干脆不下車,聽見阿光小白幾人好奇的在駕駛座邊跳來跳去的要拉他下來,都穩坐泰山。
陸文龍是看見了丈母娘就跳下車給楊森指一指,意思是讓他別隨便亂說,自己就整整衣服迎上去,蔣琪都已經跳到最前面了,想起蘇小妹的媽媽在,靈巧的往旁邊多跳一步,讓個正面位置陸文龍卻毫不避諱的牽了她的手給張雅倫打招呼:“阿姨好,什么時候來的?”嘴上這么說,目光卻一晃而過,集中在蘇文瑾身上,伸手扶住她:“還好吧?”
四五個月的小孕婦點點頭:“就是腳發酗…醫生叫我補鈣所以多曬點太陽!”
陸文龍正在東張西望看另外倆姑娘,蘇文瑾小小的擰他一把手背小聲:“我媽在,她們住公司去了,別吭聲啊!”實在是看陸文龍滿不在乎的就要張嘴。
蔣琪從另一邊也捏捏他的手掌表示同樣的個,所以陸文龍就閉嘴了,一牽一扶就進樓上電梯,等了一下張雅倫,進來站在電梯角的母親看著對面的年輕人,真心發現自己有點多令…。
楊森就不多余了,得意洋洋的在擋風玻璃看見老大一家進去了,才打個門下來,很帥氣的給眾位弟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再樹根手指周圍人大概能明白,一起驚嘆:“真的?!”
楊森不忘拍領導馬屁:“老大太猛了!單槍匹馬救了老楠出來,我跟阿林打下手釘子的表現也不錯!”很驕傲的掀起自己的恤,展示里面一側才能看見的噴濺血跡!
曹二狗等人轟然叫苦不迭:“說了我們也去的!結果!咳…。”后悔得不行!
余竹細致,拿手里的折扇打楊森的頭:“來來來,來這邊,你們…,把弟兄都拉個,過來給我們說說怎么回事!”各自把自己的心腹們攆個圍了楊森聽他說書,外圍站得遠點的就只能看見那個平時冷口冷面的森哥唾沫橫飛的邊說邊比劃,旁邊的大哥們驚嘆不已。
說起來上次也是楊森到那個張平喪命的現場去看的,這次又是他,讓小白幾人一邊聽一邊就忍不住拉了他在石頭桌子上打,真是讓人嫉妒啊!
余竹就聽得安穩,腦子不知道在轉悠個啥。
陸文龍就不用這么多嘴,回了樓上坐在窗前輕言細語的詢問一下蘇文瑾身體狀況,就決定這幾天在家一邊燉點湯,一邊陪蔣琪去考試。
蘇文瑾有大嫂氣質,一邊點頭一邊暗示:“你還是去公司看看?”說著手里的兩塊金銀牌跟響板似的啪嗒啪嗒打兩下,還別說,她在幼教學了點快板動作逗小孩子的,聲音還挺有節奏,似模似樣,蔣琪又忍不住咕唧一下笑出聲來。
陸文龍不知道這傻女子笑個啥,轉頭給慢慢在旁邊坐下的張雅倫打招呼:“阿姨,您這次過來玩多久?”
蘇文瑾不等當媽的回應就代答了:“就等你回來,看看就回去了。”
張雅倫提了一口氣,看看女兒,終究還是沒抵抗:“嗯,原本想陪著阿瑾…,看看這樣,我也就可以回去了。”
陸文龍沒什么可害臊的:“等抱了孩子,回家叫您外婆,您就別擔心了!”
還真是,當晚陸文龍就和蘇文瑾把張雅倫送到碼頭上船回家,兩人在回家的車上,蘇文瑾都還在個當當的玩金銀牌快板,陸文龍也覺得有點可樂:“喜歡快板么,我給你做一對兒?”
蘇小妹比他博學:、‘這算是胎教,讓孩子習慣這個個當當的聲音,以后哭鬧時候聽見熟悉的聲音,就會安靜下來!”
陸文龍終于個正視自己要做父親的這個事實,對于他來說,好像從未考慮過孩子的戶籍或者別的什么準生關系,自己的世界老子做主就好:“一定會安靜,就好像你這樣。”
一貫以文靜示人的蘇文瑾在他面前可沒那么斯文,笑罵著繼續敲快板:“就會亂拍馬屁!這次你那個狐貍精差點把我們一家三代都丟進大江里!”
陸文龍睜大了眼睛探詢怎么回事…。
所以第二天一早,陸文龍個送蔣琪去學校拿準考證時候,才探訪一下她的心得體會,一直都覺得自己聰明絕倫學什么會什么的蔣琪覺得實在是丟臉,敷衍著就顧左右而言他:“哎呀!反正就是那么回事,這個車太大了,等我賺了錢,我自己買個小車個奧拓就不錯!”這能比么,買悍馬的錢都能買好幾十輛奧拓排成一長串了!
陸尖龍順口:“那就給你買個小車?”
蔣小妹有志氣:“我自己賺錢買,我相信我能做到!昨天晚上老湯個糾纏你?”陸文龍兩口子送丈母娘,小美女就貼心給湯燦清和楊淼淼打了電話,在外面“餐風露宿”了幾天的倆小老婆很不滿的立刻就回來了,不過除了楊淼淼慣例性的跟二姐爭了一下,湯燦清笑瞇瞇的就回自己房間了。
陸文龍也不隱瞞:“小蘇拿了個金牌,估計她是想拿銀牌的!”
蔣琪睜大了眼睛咕嚕嚕的轉動好幾下:“我不著急!誰拿銅牌都可以!”
陸文龍更不著急:“你別跟著起哄就好,沒準淼淼會干這種事!”他絕對是順口個尖的,誰能秤到這件事居然還真的會變成真的,當然這是后話了。
等把蔣琪送到師范學校,陸文龍也終于順便去自己的附中看了看,榮幸的知道自己已經被按照國家隊體育尖子生保送到了華西師范大學,連考試都沒有,這個倒不違反任何規定,各家的附中多少都有幾個保送名額的,更何況陸文龍這種情況讓別人歪嘴的理由都沒有,名氣夠大,又從來不在學校惹是生非,就是不怎么在課堂上出現而已。
不過等蔣琪的過程中,陸文龍還是友善的到自己的班級去兜了一圈,大方的邀請一幫同學跟自己到豆花鋪吃飯,請客成了他最下意識的舉動,沒想到中午蔣琪也帶了不少同學來請客,都是因為要畢業了,也許要各奔東西了,所以這樣的聚會實在不算少。
陸文龍的同學大多都是學習尖子生,能考進這所著名大學附中就是實力的證明,大多的去向還是各大著名大學,要不是因為這里只招收來自渝慶市區的學生,蔣琪才是最合適這里的,而她那所師范學校的同學就多半要到各地中小學去當老師了,就跟當年的湯燦清差不多,只是無論以后的去向如何,在這夏日的古道木板房飯館里,端著土碗裝著啤酒,學著成熟口吻告別的學生們,還是透出一股少年不識愁滋味卻強說愁的味道。
不知不覺三年間,十五六歲來到這里的少年少女都漸漸洗去了青澀,長大成人,即將步入成年人的社會,連陸文龍這粗胚都有點感慨,雖然蔣琪離個里進入大學就不在這邊,但自己跟湯燦清可還有點學籍在這邊的,所以以后估計也會被密斯湯當做二人世界經常過來看看,陳婆婆被蔣琪扶著坐在店鋪后門的門檻上,瞇著眼睛干癟著嘴巴笑看年輕人的青春飛揚。
于是就在這種充滿點傷感和興奮的情緒之中,突然飛來一塊磚頭,哐瞪一聲砸在門口的豆花大鐵鍋上,就跟當年陸文龍和蔣琪把鐵鍋撞翻砸斷一樣,又碎了!
白生生的豆花剩得不多,但是依舊在地面上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