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詠琪臉上的表情真的很精彩,翻來覆去的變幻,搞得端了飯碗出來的蔣天放小心翼翼:“我沒犯什么錯吧?”
趁著女兒沒回來,師詠琪干脆搞個調查:“要是還有女人喜歡你,你會怎么辦?”
蔣天放嚇一跳,趕緊表忠心:“絕對不可能!我對家里從來都沒有任何三心二意!”
師詠琪不耐煩:“我是說假如!”
蔣天放堅決不上當:“絕對不沒有假如!”他確實是五好男人。[]
師詠琪抬頭看著丈夫,蔣天放秉承不心虛不眨眼,照登記照一般專心的看著妻子,蔣琪就在這個時候沖進來:“媽!”
師詠琪正看著丈夫關心的眼神,準備說點什么,就被打岔,轉頭看女兒:“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蔣琪咬緊牙關,快速搖頭:“不會,我一定會回家聽爸媽的話。”這個時候賣乖是最重要的,她可不是蘇小妹那樣的犟妞。
蔣天放也松一口氣,趕緊招呼吃飯,師詠琪卻似笑非笑的看著女兒不說話,看得蔣琪發毛,坐立不安,哪里吃得下飯,下定決心:“媽,我什么都給您說了,以后就還是讓我跟他好好的在一起,好么?”
師詠琪終于開口:“如果我說不呢?”
蔣小妹連忙挾塊肉:“我一定好好伺候您,到您同意為止…”還放了筷子,企圖過來抱當媽的撒嬌。
師詠琪繼續皺眉:“你看看今天她那個樣子,像是個要放手的么?”
蔣琪煞有其事:“我們年齡都還小,什么都有可能,我覺得還是會的,他們不了解嘛,沒有我們這樣經歷過。”這些話都是以前師詠琪勸女兒的,現在真好用!
師詠琪差點給噎住,想拿筷子打女兒:“你!”
蔣琪趕緊滿臉堆笑:“真的,我們還年輕。什么都沒有做,也沒有損失什么,我就不信了!哼哼!”
師詠琪只能再次長嘆一聲,真是自己挖的坑!可現在不同意的話。確實是心有不甘,憑什么自己的女兒就不能跟喜歡的男孩子在一起呢?何況還是那么優秀的女婿,自己跟丈夫都那么喜歡的!
蔣天放完全莫名其妙,又不敢搭腔…
總之這一晚,母女倆的辯論時間還長得很。
蘇文瑾快步走到靠近碼頭的地方,稍微一找,就看見母親一臉焦急的站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到處張望。有些消瘦的臉旁邊似乎都有白頭發了,小姑娘看著母親的樣子,淚水一下就要出來。
麻凡眼力好,也看見了,一琢磨就知道怎么回事兒:“大嫂…要不,還是給阿姨說一聲?”張雅倫就站在要道口兒上,到碼頭躉船上,就必須從那邊過。
蘇文瑾怕自己心軟。搖搖頭,林聰就明白了:“我去引開,你們上躉船等著。”說著給自己那個賊眉鼠眼的搭檔做個手勢就過去了。
多簡單。故意從張雅倫面前經過的時候,聲音忽大忽小:“…蘇文瑾…”張雅倫一激靈,轉頭看見林聰,正要上去詢問,林聰快步走開,那個搭檔再在中間一擋,拉開了距離,等張雅倫趕緊追上去,這邊麻凡就跟其他人裹著蘇文瑾在中間下了石梯穿過密密麻麻登船的人,江大船的人已經拿著船票在跳板邊等。他們才是碼頭的地頭蛇,直接就帶著蘇文瑾跟麻凡還有要一起走的幾個人上了躉船,看門的都不帶問,過了一會兒又把林聰等人帶上來,林胖子心思靈活些,不敢給大嫂說她母親被自己帶開了多遠。[]只是在旁邊叮囑那幾個跟班小崽子,明天一早就會有人去接他們。
天色漸漸的黑下來了,江邊的風也越來越大,一溜的安全燈也在躉船到岸邊的跳板上面亮起,岸邊候船的乘客旁邊也點亮了燈,不是昏黃的白熾燈,江水潮濕呢,這邊都是汞燈,那種有點慘白慘白的燈光,愈發讓人有種離鄉的愁思。
原本被青年們圍在中間擋住了風的蘇文瑾,連椅子上都被個伶俐的家伙脫了外套墊在木頭上面防寒,樂得麻凡一個勁拍他肩膀:“很有眼力,過了年,跟著我,有你的好處!”
姑娘沒這么樂,鼓著小腮幫子,盡量想堅強的只想著以后跟陸文龍的生活,可當岸邊突然傳來一聲:“阿瑾…媽媽在找你!”的聲音時候,淚水終于還是涌出來了!
媽媽啊,總歸是自己的媽媽…
少女跳起來,灑著眼淚就沿著跳板往岸邊跑,一幫人正要追上去,林胖子心思細密點,想著開始師詠琪的誤會,拉住了:“我去看著就行…別嚇著人。”跑起來還多靈活的,麻凡終是放心不下,遠遠地還是帶人跟了過去。
上來不許,下去還是容易的,蘇文瑾跟子似的撲進母親的懷里,張雅倫的喊聲都有些帶哭腔了,實在是遠遠的看著輪船已經在黑黝黝的江面上露出探照燈光,如果自己的女兒真的要走,就肯定在這一帶,眼瞅著就要離開自己了,慌得很。
就算那么多兄弟擋著,江面上還是冷,姑娘的臉撲進溫暖的母親懷中,卻出奇的沒再大哭,只是無聲的流了點淚水,就抬起頭:“媽媽…你愿意我跟他在一起么?”
這個時候的張雅倫還有什么不能同意女兒的,一個勁點頭:“行,你要怎么都行,別管你爸!”
蘇文瑾定了定神:“媽…我真的長大了,我要過自己的生活,我不愿意再被別人安排我怎么活,我也不愿意忍氣吞聲的過日子,我要跟他好好的過,相信我!”
張雅倫聽出來女兒的口吻不是要留下來的味道:“你…還是要走么?”
蘇文瑾吸一口氣,肯定:“我要走,而且我走了就不回來了,以后我再來接您出去,沒有必要看著蘇明清的臉色過日子,他只顧他的面子,只顧他自己過得高興,我受夠了!”
張雅倫真是沒有女兒這種抗爭的心思:“你…你真的,大過年的…”
蘇文瑾掉頭看看身后的林聰,在看看在跳板那邊黑壓壓站著的一排年輕人,有些驕傲:“媽,這是阿聰,阿龍的弟弟,那些都是他們的兄弟,我們都在渝慶討生活,我們都會過得好好的,您不要擔心,以后我經常給您打電話,您有空也到渝慶來看我…”
張雅倫的淚水也出來了…
遠處輪船的汽笛聲已經拉響,船工的哨聲跟口號聲也響起…
蘇小妹使勁的拿母親的袖子擦了一把眼淚,在母親臉上響亮的親了一下,擠出點笑容:“我會好好的,媽,您多保重,我盡早接您出去…”然后就掙脫母親的懷抱,轉身走了,林聰沒跟上去,就站在張雅倫旁邊:“阿姨,大嫂一定會過得好的…”這家伙是打算適時的拉住,免得在這人來人往的江邊上演苦情戲。
張雅倫睜大眼睛,似乎這樣能屏蔽淚水,使勁的點頭,放手讓女兒去闖蕩了,只是淚水始終還是模糊了視線,怎么擦都擦不干凈…
陸文龍不知道蘇文瑾發生的事情,蔣琪還在跟當媽的辯論,所以也沒有來得及給他打傳呼通報,這會兒正帶著楊淼淼踏進荀老頭的門。
老頭子身體要差點了,長年漂泊的生活終究還是對身體無益,但還是拿著一根長煙斗,笑瞇瞇的看佳兒佳婦給自己磕頭,特別是滿屋子的人認出那個女孩兒是楊淼淼以后!
人多的地方,楊淼淼情緒好點,特別是對陸文龍善意的環境,她明顯要笑容多一點,一直拉著陸文龍的衣服站在一起,陸文龍給師父送上的紅包,被荀老頭轉手就遞給楊淼淼:“算是給你的見面禮,以后要跟我們阿龍早點生個大胖小子。”他們舊社會人的觀念還是要簡單一些,以前十多歲嫁人生娃的多了去。
楊淼淼好響亮的聲音回答:“好!”就跟她向體委保證要拿冠軍一樣!
引得滿屋的人又笑又鼓掌,實在熱鬧。
依舊是蹲在太師椅上的荀老頭,聽陸文龍坐在自己旁邊小聲把各種事情念叨一遍:“上次你說香港的信堂人派了個家伙過來,不敢多說什么,只是留下一份禮金就走了。”
陸文龍點點頭不問是多少錢:“我心里基本有底了,洗白走正行才是保命的路子,信堂的人我沒興趣跟他們攪合,他們在香港都是掛了號的,而且我也不求什么外人,專心在渝慶發展,不過界,給我幾年時間,您好好享清福。”
老頭子卻有點搖頭:“我身體不怎么樣了,過了年,找個時間,跟我去一趟蜀都那邊,去看看其他人,拜個碼頭,不管他們怎么看,認不認,你就是我的衣缽了。”
陸文龍不推脫,能單列門墻,有名有號傳承下去,這基本上就是荀老頭跟龐爺最大的心愿了,至于以后怎么做,還是自己琢磨吧。
可荀老頭接下來一句話卻讓他感動不已:“你不是在學著修房子么?我這個院子過了年,你就拆了,拿去練手,想修什么修什么…”
爺爺溺愛孫子都沒有溺愛到這個份上吧?!(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