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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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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粉紅求推薦  正當人們在紛紛猜測李湛會不會把柳正言交代出來的時候,邊關卻傳來了更令人驚訝的消息:右屯衛大將軍馮威忽然墜馬死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聲驚雷,令整個長安為之震動。到底馮威怎么會墜馬而死,誰也不知道。西北大軍傳來的公文只是簡單的報告說,馮威像往常一樣先到校場視察士兵們訓練,之后又親自騎馬帶著一對親兵視察營房。就在這個時候,馬忽然發了狂,將他摔下馬去。他當時就摔斷了脖子。而保護他的那一對親兵,因為沒有保護好主帥,犯了失職大過,已經全部按軍法處斬了。

  此事太過匪夷所思,戰馬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馬匹,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受驚的。而馮威也算是打了半輩子仗的將領,就算馬發了狂,也應該有應付的經驗,竟然就這樣跌下馬摔死了,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而且,那些親兵雖然按軍法該斬,但誰知道這么快的處置,是否是殺人滅口呢。

  整件事仿佛被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公文官樣文字傳達出來的訊息,正常中透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古怪。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刻,沒有人會相信這僅僅是一起單純的意外。

  西北大軍一直直面吐蕃和突厥的進犯,因此那里駐守的大軍達到了二十萬,除了右屯衛所領府兵,還有地方上的折沖府,在戰時統一歸右屯衛大將軍調度。因此,這個職位極其重要,以往為了避免武官坐大,都是五年一輪換,長公主上位后,把在鄭倫時期任右屯衛大將軍的柳正言調為了兵部尚書。但那時候因為突厥進犯頻繁,為了避免軍心動搖,只得讓薛進繼任大將軍,而薛進在鄭倫死后長公主清理朝堂沒有公然表示反對,僅僅保住了鄭家的血脈,這是一種政治上的妥協,鄭倫死后,他們這一系在朝堂中的勢力不斷減弱,但卻依然牢牢把持著西北大軍,算起來。他們對西北大軍的掌控已經持續了十多年,可以說,西北大軍就是他們翻盤的資本。

  直到投靠了陸憲的馮威趁著魏孝琨戰死繼任大將軍。才讓西北大軍中的原來鄭倫一系一家獨大的情況改變了,原來一直被壓制的其他勢力和派系都站到了陸憲這一邊。

  馮威的威望雖然一直沒有達到薛進的高度,但他曾經是薛進手下的猛將,在西北也呆了十年,他在背叛了薛進之后。引起薛進嫡系的憎恨和反感,但那些被鄭倫一系排擠也的將領便逐漸的聚集到了他的身后。秦越的優勢在于,他是柳正言的女婿,這個身份足以讓他在柳正言、薛進的老部下心中有足夠的分量,劣勢則在于他并非西北大軍出身。于是兩人在軍中也算是旗鼓相當。這一年來,西北軍中一直保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

  現在馮威不明不白的死了。皇帝知道,柳正言也被逼急了,因此才不惜冒險。把馮威干掉,意圖在自己對他動手之前全盤掌握西北大軍。

  他很想立刻空降一個大將軍去接手西北大軍,但他心里卻明白,那樣的話正和柳正言的意,在大軍中沒有威望、資歷。那就是個擺設,一定會被柳正言一系給架空。

  兵部尚書薛進的意見已經呈上了。他認為,為了保證軍心穩定,應該讓秦越接任大將軍,就像之前馮威接替戰死的魏孝琨那樣。薛進是柳正言的人,他的意見就是柳正言的意見。

  皇帝坐在書房中一夜沒睡,臉沉得如同鍋底一般,眼睛里布滿血絲,御案上擺著那道奏折。那可是二十萬大軍啊,是全國總兵力的五分之一,再加上那里常年戰亂,里面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戰斗力可并非在地方上種地的府兵可以比的,皇帝疲憊的嘆了一口氣,他自從親自率大軍在遼東打過一場仗之后,就再不敢想當然如何如何了。想要讓大軍如臂使指,這并不是隨便一個什么人安上個將軍的頭銜就能做到的。

  柳正言的事情一個弄不好,就會在西北激起兵變。李湛被抓之后,柳正言在朝堂上的反應十分不成章法,恐怕就是等著西北的信呢。

  但是,難道就任憑柳正言用西北大軍要挾自己么,皇帝攥緊了拳頭,他好容易趕走了李明哲和靖國公,削相權的步驟已經進行了一半,難道卻要在柳正言這里止步嗎?

  他揉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才覺得御書房里有些冷,他一動,身旁的劉公公立即給他披了件袍子。比起劉勝變著法的討他歡心的做法,劉公公這種不動聲色的貼心更讓他信任。

  “審得怎么樣了?”皇帝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疲憊。

  劉公公低下頭說道:“有幾個柳相在作兵部尚書時候的小吏招供…還要讓他們交代出更多的人…”

  皇帝搖搖頭:“先不必了,緩一緩,不過人不必放。”

  劉公公點頭稱是,過了一會,看時間差不多了,將朝服捧了過來:“皇上,該上朝了。”

  皇帝“嗯”了一聲,眼睛卻還盯著奏折上的字,拿起筆又放下,最終還是將奏折合了起來。

  這一日的朝堂,也因為這件事變得躁動不安。

  朝臣們說什么的都有,有的認為應該盡快任命一個新的大將軍,并提名了若干人選,有的認為此事有蹊蹺,馮威在軍旅多年不可能莫名其妙墮馬而死,因此提議派御史前去詳查。

  皇帝坐在御座上,聽著下面臣工各抒己見,進到耳朵里面卻什么內容都沒有聽進去,只覺得腦子里面一片嗡嗡的聲音,讓他混亂不已。

  眼光劃過下面站著的這些臣子,皇帝無意中和柳正言對視了一眼,柳正言的目光稍一觸碰到皇帝的目光便避開了。他的目光淡定而安然,這正是一國宰輔所具有的氣勢,但皇帝分明在那平靜的目光感覺到一絲殺機,那是孤注一擲時的殺機,他認得這種眼神,東征回來的時候,那兩個刺客就是這樣的眼神。

  皇帝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那腦子中的嗡嗡聲也消散了,朝臣們那慷慨激昂的陳詞在空曠的大殿上回蕩,重新充盈入了他的耳朵。

  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他忽然覺得這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是如此脆弱,仿佛再多接觸一下那個眼神,他就會真的被殺死一樣。

  每到這個時候,皇帝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長公主,他記得長公主掌權之時,每日都會坐在御座的左手邊聽政,侍從給她準備的珠簾,她卻從來不用,就那樣以一個女人的姿態,直面那些懷著各式各樣心思的朝臣們,她的神態從來都是那樣帶著高高在上的從容,仿佛世間的一切事情都盡在她的掌握一般,讓人難以揣測到她的心思。

  皇帝一邊回憶,一邊把自己的神態調整成記憶中長公主那般,仿佛這樣他就可以跟長公主一樣輕松掌握朝堂了。

  柳正言今天異樣的沉默,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皇帝是否會讓秦越接手大將軍之位,又或者派什么人去當大將軍他根本不在意,只要秦越守住他將軍的位置,西北大軍就會仍然掌握在他的手里。皇帝就不敢動他。

  陸憲站在一邊,看了一眼柳正言,又收回目光,低下頭,緊緊抿著嘴唇。他現在很憤怒,馮威是他的人,被柳正言說干掉就干掉了,他卻沒有什么太好的法子應對。

  西北大軍從來也不是他的主要勢力,只是馮威對薛進偏心魏孝琨的不滿,故而投靠了他和杜,因此讓他有機會將自己的勢力伸展到西北大軍中。

  而魏孝琨的意外戰死,皇帝又有削弱柳正言的意思,才讓馮威接替了大將軍一職,反對柳正言的勢力因此依附馮威,讓他成了西北軍的第二大勢力。

  然而馮威之死讓跟從他的人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動搖。一個沒有辦法保住下面人的頭子,縱使有宰輔之位,又有誰愿意跟從。

  不管柳正言是什么目的,他已經對自己宣戰了。可是,他在西北軍本來勢力就遠不如柳正言,現在馮威死了,他又如何撼動柳正言在軍中的勢力。陸憲攥緊了手,他該怎么辦呢,難道真的要忍氣吞聲…但他知道一旦自己真的這么做了,下面的人絕不會再把自己的性命前程跟他綁在一起,那么,他這些年苦心經營的勢力,恐怕很快就會付之東流了。

  三個處在這場風暴最中心的人,在大殿喧囂熱烈的氣氛中保持著詭異的沉默,皇帝用沉默掩飾不安,柳正言用沉默掩飾殺機,陸憲則用沉默來掩飾憤怒。

  下面的臣子們口沫橫飛之后,已經口干舌燥,他們終于停下來,對著皇帝說了一句:“恭請圣裁。”

  皇帝好容易把紛亂的思緒收了回來,說了一句:“茲事體大,此事容后再議,退朝。”

  當賈敞把馮威出事的消息傳達給涵因的時候,涵因數日來沉郁的眸子仿佛被點亮了一般,她用帕子沾了沾嘴角,仿佛要撫平那太過明顯的興奮之情:“我們的機會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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