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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貴田瞪了二女兒一眼,連點內宅事都處置不好,累及娘家壞了名聲,他錢貴田的女兒就這點能耐?
先放著她,卻去問三女兒:“這都入夜了,還要進宮,再去端王府,得多晚才能回來?不是又住在周夫人處了吧?”
“那能怎樣?不是住在宮里陪太后,便是住在王府周夫人處,今晚趁夜去王府,是因為前幾日莊王送了幾株含苞待放的曇花給端王,今夜是花期,太后要看,我得去陪侍左右…爹爹無需擔心女兒,您還是先管管二姐姐的事吧!”
“爹知道!”
錢貴田咳了一聲:“皇上倒是說過會讓太后給你賜婚,可端王那性子,是不是對你有不滿意的地方?為何這許久沒動靜?爹聽說,又讓淑妃娘娘另尋了位名媛,來自世代皇家擇選后妃的貴族之家…”
錢婉麗面上微澀:“爹,我與周夫人相伴,幾乎每日都進宮,知道的比您多!那是平州楊家的女兒,淑妃娘娘的外甥女,敬王妃的表妹…她最多也不過就是個側妃!”
錢婉麗心里有些不舒服,昨日與周夫人進宮,在慈寧宮聽到淑妃向太后稟報:端王殿下親口說的,他有心上人!皇上竟不問是誰家女兒,就準他娶為正妃,楊家小姐和錢婉麗可為側妃。
就是說,她也不過是個側妃而已!
側妃就側妃吧,先嫁進王府再說,據她跟在周夫人身邊觀察了這么久,到底是看出來了:端王喜新厭舊,他已經不喜歡周夫人了,連那幾個侍妾都不看!錢婉麗知道怎么應對這樣的郎君,她心里早想好了對策。不管嫁進端王的女人有多少個,她一定會是最得王爺寵愛的那一個!
錢貴田見女兒篤定的樣子,也不禁安心下來。太后的心思他懂,周冰雁不能成為端王明面上的女人,即便生下子嗣。(wwW.mhtxs.cc無彈窗廣告)開頭幾年肯定不為皇上和太子所容…照現在看來,明著是太后和周冰雁在扶持錢婉麗。實質上,太后是把他女兒錢婉麗當作傀儡,日后周冰雁為端王開枝散葉,所生兒女,可以先放在錢婉麗名下!
各人有各人的打算,女兒表面乖巧討喜,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做爹的最清楚。他不用去管別的,只要女兒攀牢端王這棵大樹就行,照目前來看,太子監國,但皇上才四十多歲年紀,正當壯年,以后會有什么變數,誰知道?皇上疼愛端王勝過太子,而端王手握兵權,勢力強盛。這個眾所周知!
他是太子的人,女兒嫁作端王妃,那是由皇上所賜。將來不管他們兄弟誰贏得天下,都能保住錢家來之不易的富貴權勢。
錢婉麗到時辰要出門。錢貴田親自送女兒上車,吩咐府里護衛們保護好小姐,跟隨的婆子仆婦、丫環也都交待過話,這才讓他們離去。
長隨來報說幕僚們都在前院書房等著了,錢貴田說:“茶點侍候著,我一會就來!”
沉著臉回到內宅,問二女兒怎么回事?
錢婉秀跪倒在父親面前,直至此時才又能夠痛快淋漓地大哭一場,把自己受的委屈全部說給爹聽。
錢貴田冷笑一聲:“當日看在董家也算京城大族,董華為是長子,讀書上進,家中產業頗多,這才應了威義侯的提議,與他董家聯姻,沒想到他倒先做起惡人來!好啊!休就休了,要什么緊?我錢家養不起女兒?你且看著:過不了十來天就要會考,董華為他能進得了考場么?即便有威義侯撐著,老虎也要打盹的不是?考過名次一出來,爹再給你尋一個好的,像你大姐夫那樣的探花郎甚至狀元郎,都成!到時教他們哭都沒地兒哭去,再求上門來,拿大棒子打他!這些天你只管安心在家侍候你娘,你娘病重,婉麗不懂事把靈兒給賣了,你便好生看護好你幼弟!”
錢婉秀有些失望,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爹!咱們就不去找他家理論么?讓他這樣輕巧地休了女兒出來,女兒不服!不甘心!女兒是爹的女兒,爹是誰啊?皇上面前紅人,他董家靠威義侯,也不過是看著太子,太子怎及皇上之威?爹,我們應該打去他家,找董家父母,還有董華為,當面問他們話!”
旁邊大女兒錢婉清也說:“對!我們錢家可不比他董家門庭高貴?又不是進的威義侯府,怕他什么?大姐陪你一起,抓了董華為來扇他幾個耳刮子!”
錢婉秀看了大姐一眼,不說話,合著不是她自己夫婿,不心疼,說扇就扇!
想著到了此時自己還在思念丈夫,疼惜他,而他,竟然狠得下心,一紙休書打發了她,面都不讓見!一時心酸難忍,又抽抽嗒嗒哭泣起來。
錢貴田嘆口氣道:“爹記著這事,待爹到前院書房去議事,明日作何安排,再與你們說!”
端王府內,端王趙瑜正自郁悶難解,在書房里心浮氣躁地翻了一本又一本書,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昨天才和小喬妥協:不住進小木樓,那至少天天見個面…誰知今天林宅來了位姚媽媽,說是小姐八歲時就跟著的,無論如何不讓兩人再見面,趙瑜有些生氣,小喬隔著一道門簾說道:
“王爺,媽媽說這個規矩很重要,那就遵守吧!”
趙瑜哭笑不得,小喬只為要做一個令人稱羨的新娘,就肯壓抑自己,倒也可以理解,可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規矩啊,直到成親前,連個面都不讓見,他怎么辦?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現在是一個時辰如隔三秋,不能見小喬,頓覺天地間什么顏色都沒有,茶飯不思,以前也想念小喬,卻沒這么要緊啊,真不知道是怎么活過來的!
幸好小喬給他寫信了!
端王聽到羅允真說黃小姐來信,抬眼問了句:“哪個黃小姐?”
羅允真還在發呆當中,他已經丟下手里書本,跳過來,幾乎是用搶的從羅允真手上拿走信封,一邊迫不及待地拆開,一邊笑道:
“這小家伙真是,稱謂也太多了,以后只說汪小姐!”
羅允真張著嘴:這不又多了一個稱謂?還不嫌亂的?
自從知道小喬是女孩,是端王心愛的人,自己再不敢跟著他叫小喬,端王不也沒主動提出來:你們就叫她小喬吧!萬一他不高興,那不是找事做?
三頁雪花信箋,寫得滿滿當當,小喬的信寫得真好,通篇自由散漫,想說什么就寫什么――早上在花園里看見一只花斑牛,是一種蟲子,身上有很硬的殼兒,就想到戰場上的盔甲,給那只蟲子起名為花將軍,她說:哥哥,不要看不起我家的花將軍,它的品級跟你家羅侍衛是一樣的!
趙瑜坐在書房里獨自笑了半天,好壞的小丫頭!羅允真好心好意為她傳信,她無端將個堂堂四品將軍與只蟲子相提并論,若讓他看見這句不知做何感想?
再來就說今天主要在家給人回信、寫信、看帳本,好多帳本,她只看索目,細的由青梅看,青梅和海棠,是她的得力助手,放出去,絕對是一等一的商海弄潮兒,現在還舍不得放,先給她看家,管錢柜。
然后告訴他今天姚媽媽的到來是文正哥哥安排的,也是為了他們兩人好,文正哥哥的婚期已經被延遲,正修書準備寄給外公,因為父親即將得雪冤,想接了外公進京,順便把文正哥哥的未婚妻也接過來,到時先住在杏仁街,等父母歸來,由父母主持婚禮。
又說了好些饒有趣味細細碎碎的小話題,最后一句讓趙瑜心跳如狂,甜蜜無比:趙瑜,我想你,好想好想!
他有瞬間的沖動,想悄無聲息潛進林宅去見小喬,仿佛早有察覺一般,小喬在落款之下、信箋底腳處寫了細細一行字以示警戒:幸福來之不易,讓我們一起耐心等待吧!
趙瑜又氣又笑,將三頁信箋翻來覆去細細地看了又看,也不知看了多少篇,每看一次都覺新鮮,小喬的簪花小楷寫得真好,這次她很認真,沒再寫那些自認為有人看得懂的“簡筆字”,她的筆跡和小時候大有改變,不過總有印跡在。
管家在外求見,他珍愛地照著小喬原來的折痕折起信箋,放進信封里。
管家來報說小花園內已經布置停當,燈籠縱橫掛起好幾十盞,照得滿園亮堂,幾株曇花依次在假山石邊排列好,假山側面亭子剛拆下的圍扇又重新裝上了,防半夜風涼,太后禁受不住,到時只需開著窗,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曇花盛放…
若是未曾收到小喬的信,趙瑜半點興致也提不起來,此時他好歹有了點笑容,神定氣閑道:“咱們王府種有的花草,皇宮都有,太后只為看那些曇花,就只好擺著那十幾株奇怪的花樹嘍――這花兒為什么要半夜開?它要白天開我隨她們鬧去,我自出去辦事,這深更半夜的,還非得在家招待皇祖母…”
他把玩著信封,欣賞信封上小喬自創的花體字,趙瑜倆字原來可以這樣寫?挺好看的!
唇角泛起更深的笑容:“我說呢,趙珞怎么無端給我送那幾株怪花,原是替太后辦事!太后早想進我的王府,只是逮不住我在府里。今夜是賞曇花,過幾日趙琛送我那上百株珍貴牡丹又要盛開,呵呵!端王府成了賞花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