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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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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意興隆,財源不斷,不提鄭大嬸如何喜形之色,潘家兄妹幾個高興之余,在鄭大嬸的鼓勵鞭策下更加努力肯干,小喬看著喜來登這么好的形勢不覺心癢癢的,有點后悔當初怎么就能斷然說出不要一點干股那種傻話來。[www.mhtxs.cc超多好]

  她是受了汪浩哲的影響,身體的康復和天氣、環境、心情確實關系很大,入住厚院的汪浩哲身體痊愈得很快,而他言談中頻頻透露“歸去”的信息讓小喬有些心慌,拿不準汪浩哲記憶恢復得怎樣,晚上睡覺前總忍不住問他這樣那樣,偏偏汪浩哲是個沉穩性子,大多用一句話便打發了她:

  “不要急,待哥哥想清楚些都告訴你!”

  當初馮老探查出他身上和腦部有多許內傷,小喬告訴馮老說哥哥受傷以來,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連家人都記不起,若非自己緊跟著他,他都不知道有這么一個弟弟,馮老聽后很嚴肅地又細細為汪浩哲把脈許久,方跟小喬說起自己遇到過的幾樁腦部被重創的病例,他說,如此癥狀是因為腦袋被擊打,內顱有血塊形成壓住經絡,導致記憶盡失,而頭顱之內有積瘀醫藥一時難及,好在對性命已無大礙,至于因此失掉的記憶,有人身體康復之后會慢慢重新想起,有人卻一輩子再記不起來,也有人記起受傷前之事,卻又完全忘了傷后發生的事情,各人體質原因,結果不盡相同,馮老讓小喬做好思想準備,她的哥哥屬于哪一種,他這個資歷深厚的大夫也不敢妄下判斷。

  小喬此時已打定主意。不管哪樣結果,她都接受,只要汪浩哲能記起前事,找回他自己。

  汪小喬和汪浩哲,在這個世界是虛擬的。沒有身份文牒,經不起推敲,任何一個想與他們兄弟作對的人。只要刻意追查一番,他們就會被官府注目甚至抓走,還要帶累給予他們幫助、收留他們的人。小喬漸漸認同汪浩哲的想法:這個地方不能久留。該走的時候,就要走得絕然。

  因此她拒絕了鄭大嬸的好意,鄭大嬸為了實現心愿,能做到這一步,實屬不易,三間大門店她原先租了兩間給別人用,自己只占了一間隔開來用,后邊一個寬大的院子也劃分開來租給左鄰右舍。小喬建議她全部收回,重新歸整一番,打通來場子竟也不算小。沒有樓層便索性照著古雅園林方向裝修,粉色墻栗木桌椅。花式精巧的窗格,因后院占地廣,更要重點裝飾…

  這些,都在年前就寫成文字交大牛半夜進縣城時送到鄭記,鄭大嬸有心,都照做了。

  鄭大嬸原先說給小喬四個干股,只道大牛是跟隨他的,沒想過要另給大牛干股,小喬答應新酒店開業初期她會一直在,但推辭干股,只說受之有愧,因為經營新酒店的本錢和地盤都是鄭大嬸的,自己以后總會返鄉,但請鄭大嬸照顧大牛兄弟就好。

  鄭大嬸哪里聽不出小喬話里的意思?小家伙精靈,怕自己外鄉人的身份被欺負,拉了他表哥來出頭的吧?但見大牛也算忠厚老實,又是縣城附近的農莊人家,要尋根究底起來也容易,當即便二話不說,把干股拔到大牛名下,又堅決地簽下文書契約,至此,小喬就不說什么了,卻也不好意思要太多,退回一股,只讓大牛占三股。

  小喬初見鄭大嬸,只覺她就是個面慈心善的普通中年女人,在她店里吃了一餐飯,無意間胡謅幾句,教她做幾個菜,倒讓她露出城府來,及至接觸多了,鄭大嬸跟她說起一件事,又讓她吃驚不小。

  見自己的娘一出手便要讓人三股,鄭冬哥勸了幾次,但鄭大嬸卻是誠心要和小喬合作,并不在意這點,冬哥卻也無奈,人各有志,他既不想接手娘的飯館,也就沒資格多說什么,只抽空替娘管帳冊,不教娘吃虧,自己也放心。鄭大嬸對于小喬卻是深信不疑,這小小孩子竟然有經營酒店的天份,他未必很能干,但他懂那么多菜譜,手藝高超,他的精明和敏銳更讓她折服,兒子雖然孝順,始終與她志不同道不合,她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每想起來就無比郁悶。(WWW.mhtxs.cc好看的小說)遇到小喬,看他指點著她的門店侃侃而談,把當年那人說的話又重新說了一番,她激動了,那顆沉寂多年的心忽然間躁動,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她橫下一條心: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憑什么她就該這樣不聲不響過下去?像塊被扔在水底的石頭,永無翻身之時?就算只為冒一個泡,遲了很多年又如何?她要拼一拼,看是什么樣的結果!

  她并不是生來就會當壚賣酒、臨街開飯館,當年她也曾是爹娘膝下承受百般寵溺的嬌嬌女兒,爹娘年過半百才生有她這個獨女,愛之不盡,養在后院什么活兒也不讓做,從不諳世事的青澀少女漸漸變成肥腰糙面的粗壯女人,這卻有賴于她的丈夫,名揚江南一帶的花橋縣城六福樓大酒店那位表面上的老板戚榮發。

  戚榮發把六福樓經營得風生水起,享譽四方,看去榮光無限,富貴厚重,卻沒人知道其實他只是個上門女婿,而且還是個拋子棄妻趕去上門的負心男人,真正的老板是他那位深居簡出的太太,六福樓老東家的獨女。

  或許戚榮發天生就是個專娶獨女的命,他體格高大健壯,相貌堂堂,在江門縣城娶得鄭氏,不到兩年生了兒子冬哥,二老相繼離世,他接手老丈人經營了一輩子的幾個山貨店,和鄭氏商量,把山貨店全部賣掉,帶著妻兒來到山明水秀風光綺麗的花橋縣城,買下了這條街上的三個門店和后邊大院子,他帶著鄭氏站在門口,指指點點,熱情洋溢地說了那番若干年后由小喬再來復述的話,那時候的鄭氏眼里心里全是丈夫。完全信任和依賴他,她萬萬沒想到,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丈夫突然變臉,甩給她一紙休書。不顧兒子冬哥的哭求,去到他任掌柜的六福樓做了上門女婿。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開始時也像冬哥一樣跪下哭求他不要離去。他給了她一個理由:六福樓的小姐懷孕了,是他的孩子!

  那一刻,她體會到灰飛煙滅是什么滋味。往日夫妻恩愛的情形還歷歷在目。丈夫說變就變了!她強撐著問他那這三間門店怎么辦?他不打算把那個計劃繼續下去了嗎?

  他沉默良久,看著七歲的冬哥說道:“你以為有那么容易的事嗎?說和做,天差地遠!憑著這幾間屋子,夠你們母子過活了,我會看著你們,不至讓你們窮困,沒事不要來找我,若讓人知道我曾經婚配。有礙六福樓聲譽!”

  她便沒說什么,乖乖收了那張休書,冬哥大哭著求她去拉回爹爹。她揚了冬哥一把掌,幾日后。她暈倒摔倒,不幸小產,才發現自己也懷孕了,可憐的胎兒沒成形就滑掉。躺在床上幾個月動彈不得,自己和冬哥是怎么活下來,她不清楚,從那以后,冬哥和她母子相依為命,但這孩子從此性子變得清冷,有什么事都不肯和她說了。

  然后她開始為生計憂心,靠著出租房子和院子的錢母子倆湊合著能過日子,但冬哥要讀書,她自己還需要吃幾味藥,戚榮發說過的話大概已經不記得了,并沒再來看母子倆,她也沒巴望他來,在她那顆尚還年輕簡單的心里,這個男人已經跟她沒有關系了,任何過錯她都可以原諒,唯獨不能接受他讓另一個女人的肚子大起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不提,她也不會再碰他!

  但她沒阻止他來看冬哥啊,她不想冬哥沒有爹,可是他不來了,她能有什么辦法?

  她時不時地跟街坊鄰居打聽六福樓,人家說那可是全縣最好最大的酒店啊,進去吃飯的都是富貴人家,生意興隆,日進斗金…她沒有手藝,也不會別的生計,記得他說過,在這地方開個飯館即便不會經營發不了財,也絕不會虧損,于是變賣了幾樣首飾,買了物什開起小飯館來,果然不過數月,憑著她這種勉強把米煮熟,炒菜只會放鹽的手藝,居然也能讓日子過得松活許多。

  冬哥卻對經營飯館深惡痛絕,非但不肯幫她,還求她關了門店,說不要走那人的路子,他不是好人,不要學他…

  戚榮發終于來看他們母子,那是在十年以后,他生不出兒子來,和六福樓小姐連生四個姑娘,他是來認兒子的,想讓冬哥隨他回鄉一趟。此時她自覺手藝精進不少,打理這樣一個小飯館嫻熟自如,在他面前有意無意顯露一點成就感,誰知他卻用半帶憐憫的目光看她,她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嘲笑和輕視,她怒了――沒錯,她無能,只會沿襲他的意向安排生活,時光把她打磨成一個壯實粗陋的女人,那又如何?當初沒有她,沒有她爹娘給的資產,他能夠在花橋縣站穩腳?能夠體面光鮮地走去六福樓應聘做掌柜,從而勾搭上人家小姐?他有那運籌的本事,懂經營善管理,當初若肯為了妻兒拼搏一番,把這三間門店打理好,到如今就算不能像六福樓那般榮耀,至少也會有所成就,且好好一個家不會散了,她不會小產,冬哥,還是他的兒子!

  母子倆拒絕了他的“好意”,把他趕出門,看到鄰舍驚疑的眼光,她忽然有種想掀風作浪的感覺,對了,她想到她早已拋頭露面多年,再不是當年那個怯弱的少婦,她從來不說冬哥的爹哪里去了,日子一久,也沒人再問,誰來承認她這是好心為別人考慮?如今他一句沒兒子就想認回冬哥,合著他根本就不在意臉面,反而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作惡的意念一起就再也打壓不下來,偏偏又讓她遇著小喬,魔癥了一般,她只覺得自己深身是力氣,她要照著他以前規劃好的去做,她要讓喜來登蒸蒸日上,她不介意人們知道她原來是六福樓老板的元配發妻,冬哥是戚榮發的長子!

  六福樓有四層樓又怎樣?喜來登將來要建起五層六層,勢必要壓住六福樓,她的冬哥不稀罕進六福樓,看都不會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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